“還知道疼？”遲昭故意下手重了點。葉司予輕蹙眉頭，沒敢吭聲。

“逞什麼強。”遲昭沒好氣，“被欺負告訴班主任又不是丟臉的事。”

葉司予不說話。

遲昭換了棉棒，沾著藥酒塗到他眼角，到傷口，他睫了，蹭在指尖。

遲昭的手跟著也抖了一下。

即便是遲昭也不得不承認，葉司予的臉確實長得好看。要是因為這些傷毀容就太可惜了。

理完，遲昭將棉棒丟掉，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都，都行。”估計是傷口，葉司予抬手想，被遲昭輕輕拍掉。

“想留疤是不是？”遲昭盯著他的臉左右看了看，“這幾天不準撓傷口，也不準再打架了。”

葉司予聽話地收回手。

既然什麼都行，遲昭也不客氣，就用早上剩的菜全倒進電飯煲裡煮燜飯。定好時，開始寫演講稿。葉司予軍訓期間沒有作業，也不好幹坐著等，拿了暑假遲老師給他的題做起來。

客廳一時很安靜，隻聽得到筆尖在紙上的沙沙聲。

這些題目以前都做過，葉司予估計無聊，寫著寫著不想寫了，就趴在桌子上看遲昭寫。他在旁邊圍觀了好半天，遲昭抬眼：“看得懂？”

葉司予很實誠：“看，看不懂。”

小學英語教得簡單，遲昭用的大多是生詞，對葉司予來說無異於天書。

遲昭笑了，不覺想起從前。葉司予的英語績其實算不上頂尖，班裡前二十都懸，要不是他理科太變態，很難次次都學年第一。帶他們數學的老師還說，葉是他見過的好學生裡偏科最嚴重的。

“那就加油，好好學。”遲昭道，“以後就看懂了。”

*

初一新生在場軍訓。

九月還沒降下溫來，軍訓服裡套一件短袖，沒站一個小時就被汗了。

葉司予他們班的教是個高高壯壯的年輕人，格開朗，很能和這群學生說到一起。站完軍姿原地休息，他被班裡男生簇擁在中間，其中程展最活躍，不斷問他軍營裡的事。生們也三三兩兩，關係近的，關係遠的，一眼分明。隻有葉司予是個例外，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小團，休息時間他通常都是一個人默默坐在一旁，等著再次吹哨集合。

軍訓第三天開始練習正步走。

程展不知道有意無意走了順拐，逗得班裡學生哈哈大笑，連教也忍俊不。

“你出來。”教吹了聲口哨，“其他人原地解散。”

話是這麼說，但沒人走，都在原地坐著等看教練程展。葉司予也跟著留下。和他不同，程展人雖然霸道，但格活潑外向，是班裡的好事分子，很快就和其他同學打一片。連教也和他關係最近。

“程展，你再給我走一遍。”教忍著笑，“學個正步連走路都不會了？”

學生中又發出一陣哄笑聲。

隻有葉司予百無聊賴。

教學樓與場挨，學姐班級的教室向南，窗戶正好對著大場。他抬頭去，一間一間數著，直數到二樓正中間的窗戶。初二（1）班。

葉司予正發呆，前麵有人喊了他一聲：“嘿。”

葉司予收回視線，和他說話的是個生，很白，比其他人白了差不多幾個號。

生低聲音問他：“你葉思雨？這個名字有點像孩誒。”

葉司予來學校這麼多天，還是頭一次有人主和他說話。他稍有些張，不敢說長句子，索用單字回答：“嗯。”

好在生沒介意他的冷漠，仍舊和他閒聊：“你小學在二十五小嗎？”

“不，不在。”葉司予回道。

“太好了。”生笑起來，“我也不是。班裡好多人都是本部上來的，小學就認識。”

葉司予嗯了一聲，然後……然後沒話講了。

也不是他故作冷漠，其實葉司予願意與班裡同學好好相的，但他對著其他人，總不如像對學姐那樣自在。

“你家住哪兒？”生又問。

“隔壁，社區。”

“這麼近。”生看起來有點失，“我家遠的，要過兩條街。”

葉司予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生看他這樣，好奇道：“你不喜歡和人講話？”

“不，不是。”葉司予有些無措，他想了想，主問，“你，什麼？”

生聽他這麼問有點意外，但還是笑了笑：“徐晨曦。第一天就介紹過了吧？”

開學第一天班裡學生挨個自我介紹，葉司予害怕結說不利索，顧著擔心自己了，其他人一個沒聽。

他不好意思，隻能說：“現在，現在記住了。”

程展那邊終於走對了，教讓他也去休息，班裡的其他人也都各自散開，喝水的喝水，去廁所的去廁所，瞬間不剩幾個人。

葉司予起，還沒走，忽然有人從後搭住他肩膀。

“聊什麼呢？”是程展的聲音。

葉司予幾乎是下意識地進了戒備狀態，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反應，程展已經鬆了手。

事實上除開第一天，程展也沒再找他麻煩。一來班主任遲老師警告過，二來和葉司予打架其實占不到多便宜，這小結不知了什麼刺激，莽得很。況且程展這種閒不住的格，哪兒哪兒都要湊熱鬧，葉司予在班裡又沒什麼存在，他轉頭就忘了他。

徐晨曦麵對著程展態度疏離多了，白他一眼：“和你有什麼關係。”

程展樂了：“怎麼沒關係，一起聊不行嗎？”

“得了吧。”徐晨曦道，“你別欺負人家。”

“你哪隻眼睛見我欺負人了？”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程展自然而然融進來，和徐晨曦鬥著，倒把先來葉司予晾在一邊。葉司予不想多待，趁著他們說話一個人先走了。

*

遲昭有點煩。

程塵在後麵踢椅子，聲調懶洋洋的：“班長。”

遲昭麵無表回頭：“又怎麼了？”

“這道題。”程塵指了指練習冊，“不會。”

自從分了新的小組，程塵就沒消停過。要不是問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題目，就是用各種瑣事煩，總之見不得清閒一會兒。遲昭不爽，這貨還用老周的話堵：“周老師說互幫互助，班長不得以作則啊？”

遲昭：“……”

“哪道題？”

“這道。”程塵把書挪過去。

遲昭看了看，在演算紙上寫出解題步驟扔給他。

程塵隨意瞥了眼：“不會。”

遲昭：“今天上午周老師不是講過嗎？就換了參數。”

程塵咧，出一口大白牙：“沒聽。”

遲昭氣得都想飆髒話了。

你他媽故意玩我呢？

遲昭絕對有理由懷疑這貨是因為上次借籃球指使他一事而故意報復。

“沒聽就去看書，要不然你自己找周老師。”

遲昭說完轉過，程塵剛要再喊，遲昭回頭補了句：“再我我就把你藏在桌子下的籃球上去。”

程塵終於安生了。

在遲昭的印象裡，程塵一直是煩一小孩，上初中沒給惹事。以前小的時候還能容忍容忍，長大了隻覺得更煩了。又中二又稚，遲昭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閑。

是真的，很閑。

上學期間，他除了睡覺就是找麻煩。而且他們整個小組沒一個正常的，先是昨天下午小自習，林玲寫著寫著作業忽然哭著跑出去，周隻好讓遲昭去看看。林玲躲在廁所不出來，遲昭在外麵待著陪了半個小時。再是程塵。遲昭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給自己添麻煩，相較之下連小話癆都顯得可起來了。

下節課理實驗，臨上課前班裡學生陸陸續續往實驗樓去。

又是讓遲昭頭疼的小組合作。

小話癆看：“走不走？”

遲昭點點頭，拿了課本和上節課發的實驗表格。後排林玲和程塵沒，小話癆雖然又話癆又八卦，但著實是個熱心腸的姑娘，主問林玲：“林玲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思∞兔∞網∞

林玲在寫題，筆都沒停，隻搖了搖頭。

“走吧。”遲昭對許靜道。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程塵了個懶腰，雙手揣兜站起來。他座位在裡麵，也不說借過，直接把林玲後的桌子踹了腳，挪開些空位好出來。

“我和你們一起去。”他道。

第18章

林玲的臉微妙地變了變，沒有抬頭，反而愈加埋下去，仿佛關心的隻有筆尖書寫的那一則公式。

程塵不看，跟著遲昭們先走了。

實驗樓和教學樓中間隔著場，遲昭他們下去的時候初一學生剛好在休息，迎麵撞到程展一夥人。

程展顧著和邊人說話，沒看見他們。程塵從後麵踹了他一腳。

“草，誰他……”髒字還沒吐出來，程展看清楚是誰，語氣瞬間下去，“哥。”

“聊什麼呢連路也不看。”

程展在自己小弟麵前隨便吹牛，在他哥麵前卻不敢：“沒聊什麼，都瞎說著玩的。”

他們說起話。遲昭帶著許靜先往實驗樓去了。

和程塵錯開段距離，許靜才鬆了口氣，手心漉漉全是汗。

遲昭納悶：“病了？”

“沒。”許靜拿手蹭了蹭校服，“這不張嗎？我都還沒和程塵講過話。”

說完頓了頓。

“不對，好像講過一句。初一運會的時候他問我到哪個項目了。”

離了程塵，小話癆的天暴無。許靜和遲昭商討第一手八卦：“誒，你覺不覺著林玲和程塵有點怪？我記得初一他倆關係還好的。”

遲昭沒說話。

“你說昨天林玲突然哭和程塵……”

眼見著又不住閘，遲昭及時道：“和你有關係嗎？”

許靜一愣：“沒有。”

“那和我有關係嗎？”

“……也沒有。”

遲昭點點頭：“所以不用說了，我不興趣。”

許靜：“……”

對於許靜這麼一個熱衷聊八卦的人來說，和遲昭同桌都快要憋屈死了。

理實驗課的主題是測度，理老師在黑板上留下公式。程塵和遲昭去搬小組材，回來剛好在門口到姍姍來遲的林玲。

程塵看也不看，躋而過：“讓讓。”

遲昭搬的東西多，跟在程塵後也先進去了，林玲自然而然落在最後。

按照慣例首先分配任務，程塵負責儀的調試和打下手，許靜和林玲測量數值，遲昭記錄資料和填寫實驗報表。然而他們這組一開始就遇上了難題，資料怎麼算也合不上公式，眼見著其他組都開始算第三組了，小話癆有點著急：“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