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的肩膀，提醒他：“係好安全帶。”

“可是……”

“再不走你學姐該等急了哦。”

葉司予張張，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

遲昭祖父家雖在鄰市，上了高速前後不過兩個小時就到了。遲爺爺退休前是大學教授，住在大學生活區，單位分的房子，六七十年代的社區，不僅不顯破敗，反而有種與越來越高效的現代化截然不同的古樸。

遲爸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後備箱裡放著一大堆送給遲爺爺遲的東西，有過節發給教職工的按儀，單位同事出差帶回的特產，在C市開元寺求的佛珠，還有托人買來的幾箱子保健品。

老小區沒有電梯，遲家住在頂樓。他們拿著這一大堆東西走走停停好半天才到。

“昭昭姐姐！”門一開，從裡麵撲出來個小孩，六七歲的模樣，營養太好，嘟嘟的像個小圓球。遲昭機敏地往旁邊躲了躲，才沒被撲到。

這小姑娘是遲昭姑姑的兒遲月，混洋妞，在國待的時間不多，和遲昭卻意外地親近。

遲和遲姑姑也一併迎了過來，見他們大包小包，遲幫著接過：“來就來，還拿什麼東西。”

遲姑姑目落在先進門的葉司予上，微微一愣，看到遲昭才又笑起：“半年不見昭昭長高不。”

遲爸問：“我爸呢？”

“你爸知道昭昭來，一大早去菜市場，看賣烤鴨的有沒有出攤。”遲說罷，笑瞇瞇看向遲昭邊的小男孩，和他打招呼“你好啊。”

遲建東一早就在電話裡說過葉司予的況，遲倒不意外還有這麼個小跟班。

葉司予模樣生得好，乖乖巧巧，很討長輩喜歡。

他回道：“好。”

遲喜歡小輩，對半大的孩子都很友善。遲姑姑對葉司予態度稍有點微妙，不知道什麼原因，不過慣會說場麵話，麵上至過得去。隻有遲月躲在遲姑姑後，氣呼呼地盯著葉司予，對他充滿了顯而易見的敵意。

遲家是複式結構，沾頂層的，上麵還有一間閣樓。聽聞葉司予要來，遲一早將閣樓的兩間臥室打掃乾淨，留給他和遲昭住。寒暄幾句，遲昭拎著行李上樓，葉司予跟著一起。

閣樓房間麵積不大，放一張床就沒多空地了。遲昭簡單將自己的行李歸置好，遲月也上來，半英半中地和表姐撒。兩間臥室門對門離得近，遲月聲音不小，葉司予大致聽懂是在抱怨自己心的昭昭姐姐被別人搶走了。

遲昭對小孩不怎麼有耐心，唯獨對遲月不一樣，們兩個從小關係就好。

遲昭遲月嘟嘟的小臉：“小傻子，多一個小哥哥和你玩不好嗎？而且還是一個很好看的小哥哥。”

遲月仍是耿耿於懷。小姑娘佔有強，過年回國買的洋娃娃，暑假回來要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生怕別人過它。對遲昭也是一樣的心態。

遲昭眨眨眼，抱著遲昭：“那昭昭姐姐最喜歡誰？”

遲昭無奈，手點了點額頭：“最喜歡你。”

遲月這才肯出笑容。

*

雖然打定主意要討厭突如其來的“侵略者”，但還沒一下午，遲月就徹底倒戈。

遲月有拚模型的好，恰巧葉司予學習不行，做手工卻是一流。這歸功於他的格，安靜又耐得住子，小時候沒有人和他玩，他就自己一個人鼓搗這些小玩意。

因此兩個人一拍即合，做了整個下午的模型。葉司予在遲月心裡一躍到了僅次於遲昭的地位。

小哥哥除了有點小結，別的還是很好的嘛。

他們兩個和睦相，直接益人是遲昭。遲昭終於不用再陪著小表妹做兒手工，原先隻覺得帶葉司予來不過是件不算麻煩的舉手之勞，現在覺得這主意簡直太棒了，惠人惠己。

葉司予陪遲月做手工，遲昭在旁邊沙發上窩著看書。長輩都不在家。遲爸老同學得知他回家，找他出去小聚，遲姑姑則開車帶著兩位老人去超市，為明天遲爸的生日提早做準備。

遲月在葉司予的幫助下拚好一架模擬飛機，舉到遲昭眼前晃來晃去，嘰裡咕嚕說起英語。小姑娘在英國出生，講母語比中文流利，在國和媽媽有約定才肯說中文，但一激就容易跑偏。

遲昭被晃得頭暈，按住肩膀，試圖讓這小人來瘋安靜點：“好好好，我看見了。”

“葉小哥哥超厲害的。”遲月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討厭，喜歡起來也是真的喜歡。

葉司予被誇得不好意↑

“聽，聽不懂。”葉司予很誠實。

遲昭難得被他逗笑了。葉司予愣了愣，也跟著傻笑起來。學姐不笑，他還是頭次見這樣。

“喜歡嗎？”

葉司予點點頭：“雖然聽，聽不懂，但是很，很喜歡。”

遲昭將隨聽連帶兩卷磁帶塞給他：“借你了，回家的時候再還我。”

葉司予微怔，抱著隨聽傻傻站在原地。

遲昭拍拍他的頭：“回去吧，順便幫我把門關上。”

葉司予很聽話，他依言關上門，回了自己房間，忽然才後知後覺——

學姐是在安他。

*

葉司予對遲昭有一種奇怪的尊敬，不僅僅是仰慕欣賞的程度。畢竟學姐是即便聽到旁人在背後議論自己，依然能麵不改說出“他們還不夠格被我放在心上”的人。是葉司予從未見過，卻為的那種人。

因此葉司予盯著遲昭塞給他的隨聽，並沒有多欣喜，反倒兢兢戰戰地不知所措。

學姐的東西。

他總擔心會弄壞。

葉司予將隨聽小心翼翼放好，態度虔誠得猶如麵對一尊佛龕。遲昭給他的兩張磁帶，一張正麵寫著Beatles，另一張則寫著CldFact，以葉司予不算好的小學英語水準，隻認得出寒冷的這個詞。

葉司予輕輕著舊磁帶上的劃痕，或許是因為多了一個認識的單詞，他在兩相搖擺之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後一張。

他戴上耳機，音樂聲傾瀉而出，歌手的嗓音慵懶隨意，仿佛隻是一場即興藍調演奏。因為是live版，連現場的尖聲也一併收錄其中。葉司予閉上眼睛，如的歡呼聲瞬間將他淹沒，如同置現場。

還是聽不懂。

可是，可是很好聽。

是和現實並不相通的另外一個世界。與葉湘所在的那個世界不同，葉司予更喜歡這個。

葉司予戴著耳機，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許因為聽著音樂睡，葉司予夢了很多夢，沒有完整的節，大多是碎片化的蒙太奇，有他，有葉婆婆，還有葉湘。

葉湘比現實中更年輕，也更意氣風發。

笑著對他說，小阿予，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生活。

要去哪裡？他問。

葉湘並沒有回答，揮了揮手就轉離去，背影瀟灑決絕，義無反顧。

葉司予醒了過來。

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

閣樓仄狹小，沒有風扇，八月末的天氣仍舊燥熱，隻有開著的窗戶吹進風來，帶些涼意。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