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

葉司予不想讓遲昭知道自己已經被打過的事，搖了搖頭。

“他們說了很過分的話？”

“也，也沒有。”

遲昭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相比於安人這樣的技活，遲昭更擅長就問題提出解決方案。哪怕大學時室友失，都能拿出做科研的神替分析分手的一百種好以及走出失影的一百種方法。當然，這樣的行事作風不止一次被詬病為“不近人的冷漠”。

遲昭覺得自己隻是誠實罷了，沒有辦法做到同，每個人的經歷境遇皆有不同，一個人又怎麼可能真正理解另一個人的。

是以遲昭沉默半天，最後隻仗著高優勢，僵地了葉司予的頭。

——就像葉司予時常對茸茸做的那樣。

葉司予一怔，抬起頭來，正好對上遲昭的眼眸。

葉司予頭一次發現學姐有一雙漂亮的眼睛。裡麵沒有同憐憫，也沒有不滿厭惡，乾乾淨淨，不染纖塵。

告訴他什麼呢？

有一天你會長得很高很帥，績還很好。

所以，不用也不必介意那樣的人。

可以說的話很多很多，兜兜轉轉到了邊，遲昭卻隻剩下一句：“……加油。”

葉司予愣了愣，回過神來隻覺得鼻子酸酸的。

他很用力地點點頭。

遲昭看他不再難過，收回了手。

回到家兩人默契地對程塵一事閉口不提，隻說是葉司予迷了路，才耽擱了這麼久。

遲爸狐疑地打量他們一眼，沒再繼續問。

午飯過後，葉司予照例到遲昭房間休息。他已經相當悉遲昭上的味道，這帶給他一種獨有的安全。葉司予在還沒有被葉婆婆照看前，常年寄宿於親戚家，那時每年生日，他唯一的願就是希自己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

這樣就不會到孤立無援。

至於為什麼是這樣的願，而不是更實際一些的，比如擁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個每天可以見麵的媽媽。葉司予自己也忘了。不過他覺得，上天好像冥冥之中滿足了他的心願。

一個像爸爸的“爸爸”。

一個像姐姐的“姐姐”。

葉司予了口袋裡依舊沒有送出去的手鐲，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

程塵沒再來找葉司予的麻煩。

不知道是他顧忌遲爸，還是他最近太忙沒空，總之葉司予連著好些天都沒見到他。

葉司予一開始還提心吊膽躲著他，畢竟住同一個社區，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準在哪個轉角就遇到了。兩三天後不見人影，也就不再提防。

與此同時他的數學績終於略有起。

這其中一大半功勞都歸遲昭。遲昭的教法簡單暴，就是直接講公式怎麼用，然後套著做題，不像遲爸煞費苦心，既要講得好，又要講得有趣，那幫小男生才肯乖乖坐著聽課。

遲昭也有個發現，原來天才不一定一開始就是天才。比如葉司予。他當年可是越級參加數學競賽，結果力一眾學長學姐拔得頭籌，風無兩。在遲昭的記憶裡，那個總被輔導老師如獲至寶地稱作數學天才的年，和眼前連基礎公式都學不明白的小男孩始終對不上號。這一度讓遲昭懷疑自己記憶錯，出了岔子。

一晃暑假快到了頭，月底是遲爸生日。

補習班差不多也到了收尾時候。遲爸和遲昭商量起今年生日，打算租車去鄰市玩幾天，算是遲來的度假。

然而出發前一天晚上，遲昭接到爺爺的電話。遲家算半個書香門第，爺爺是大學生，那年頭極為罕見，後來他留任大學代課，一直到退休；也讀過書，可惜中途輟學了。爺爺對遲昭這些小輩親切，從不分三六九等，誰家都一樣疼。遲昭和他們關係好，再小一些時，整個暑假都在他們那裡過。遲昭剛上大學兩位老人就相繼去世，一晃數年，再聽到他們的聲音，有點像做夢。這或許是重生為數不多的好。

遲問了他們近況，提起遲爸生日，說道：“你小姑姑大後天回國，一年難得見一麵的，要不你和你爸過來住幾天？”

遲昭小姑姑說來也是個傳奇人，當年高考沒考上大學，去了大專，沒畢業就輟學出來工作，從隻拿提的銷售一路做到管理層，再之後出國定居，嫁老外，拿綠卡，三十五歲生了遲昭表妹，中文名隨母姓，遲月。遲不止一次說過，小姑姑打小好勝心強不服輸，贊著勁，勢必要出人頭地，至於這途中得到的失去的，不過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遲昭一時決定不下，掛了電話和遲爸商議。小姑姑回國的次數有限，畢竟家業都在國外，即便回來多是為了工作。遲昭無所謂，和小姑姑見麵不多，不怎麼深，見不見都一樣。遲爸卻略有疑慮。他們兄妹不錯，隻是遲昭小姑姑行事作風太過熱心，一年不見幾次，但每次見麵都勢必張羅著要遲爸去相親，好儘快給遲昭找個後媽。

遲昭也清楚這一點，道：“我聽的意┆┆

“你這幾天先去遲老師家待著吧。”沒有前因後果，葉婆婆直正題，宣判對這個小拖油瓶的安置。

這是一貫的風格，乾淨俐落，絕不拖泥帶水。

葉婆婆請了護工照料，茸茸被送去寵店，隻有他到哪兒都是個麻煩。

葉司予點點頭，替葉婆婆倒了杯水，而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真奇怪，明明天氣那麼熱，醫院的溫度卻始終這麼低，坐久了甚至還會覺得冷。

葉婆婆不說話，葉司予也沒什麼好說的。隔壁床位住著個年輕男人，摔斷了，打著石膏，用手機俄羅斯方塊。他們的沉默與方塊消除時的叮咚聲鮮明對比，略有幾分淒清的詭異。

葉司予盯著點滴的吊瓶發呆，那裡麵裝著消炎藥，一滴一滴落得很慢，直讓人疑心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落完。

沒過多久遲老師來醫院接他。

葉婆婆對遲老師很尊敬。事實上葉婆婆對所有職業為教師的人都很尊重，說遲老師這樣的，小時候要先生，再早一些要西席。還說讀書人很厲害，亡國因為他們，興國也因為他們。總之不得不敬。

葉婆婆和遲老師互相說著客套話，葉司予垂著頭，有一搭沒一搭聽著，並不往心裡去。這個城市這麼大，住著千百來萬人，遇到這樣的況，葉婆婆卻找不出比樓下僅有一個月的輔導班老師更可靠的人照顧他。

有點可笑。

事實上葉婆婆摔倒後葉司予第一個聯繫的人是葉湘，但葉湘關機了，這就意味著又“暫時”地失蹤了。葉湘總是失蹤，葉司予早就習以為常到麻木。他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裡，葉婆婆也從來不會和他說。

寒暄完，遲建東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遲疑一下，他手他的腦袋。

葉司予抬起頭。遲老師的掌心很溫暖，能藉以稍稍抵消掉醫院的冷。

“走吧。”出於職業習慣，遲建東和這個年紀的孩子相起來總像是對自己的學生。葉司予背好書包，回頭看了看葉婆婆，才跟在遲老師後離開。

醫院外停著一輛帕薩特，當然不如葉湘那輛闊氣，是租車行租的，有些年頭了，車灰撲撲，還有不地方磨損，儼然已到了退休的邊緣。

但是勝在租車費便宜。

“你姥姥和你說了吧，這幾天跟著我回一趟老家，開學前回來。”遲建東一麵拉開車門，一麵和他講，“你回家收拾下行李，我們一會兒就出發，。”

葉司予愣了愣，訥訥地點點頭。

其實外婆沒有說。

也許是懶得講，反正葉司予總會知道。

葉司予坐在副駕駛，他從書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遲老師。那是外婆早上讓他到附近銀行取的錢，外婆說不能平白無故總是麻煩人家，所以按照以前時薪的價格算了總數。

遲建東愣了下，反應過來是什麼後，笑道：“都是鄰居，舉手之勞而已，又不是給你補課，這錢我就不收了。”

葉司予卻很堅持：“外婆說，要，要給老師。”

遲建東接過信封，不等葉司予反應，轉而又塞回他書包裡。

葉司予一怔。

遲建東拍拍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