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轉過頭，調小了聲音，悶聲悶氣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回，回來的？”

“你怎麼還結，外婆沒帶你去看嗎？”人答非所問。

“看了。”葉司予回答，“醫生說，長大了，就，就會好。”

人挑挑眉，角始終帶笑，看上去何等意氣風發，再加上偏的著打扮，完全看不出實際的年齡。

“搬到這邊也好。”人提起另一茬，“住的近一些，我看你們也方便。”

完全不提搬家的原因，好像這一切都是順理章的安排。

葉司予有些氣，他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一言不發。

“又生氣了？”人看他這樣，笑著調侃一句，“怎麼這麼生氣，我可是好不容易來見你，拜託開心點。”

葉司予在心裡深深歎了口氣。他睜開眼，人隨著音樂擺，自己一個人也玩得很嗨。葉司予盯著看了半晌，才開口：“你可以多，多見一見外婆。”

人不為所，仍舊跟著拍子，隨口問：“怎麼了？”

“我覺得，會想你。”

人聽到這句話噗嗤一聲笑出來，手換了電臺，又掐了掐葉司予尚且嬰兒的臉，隻不過被他躲開了。

“外婆才不會想我。”注視著葉司予，無比溫，“呀，不得見不著我呢。”

第06章

車子在一家私人會所前停下。

人將墨鏡別在領，拿起放在後座的銀手包，裁剪得當的包將好的線條勾勒得一覽無餘，推門下車，搖曳生姿，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葉司予跟在後麵。

人手攬過他來，笑嘻嘻的：“不要這麼見外，跟我客氣什麼。”

葉司予卻繃得僵直。

不習慣被靠近。尤其不習慣被靠近。

進了會所大廳，許是常客，接待的前臺小姐一眼就認出來，很熱地招待：“葉小姐。”說罷的目移向一旁的葉司予，微微一頓，“這位是……”

“我侄子。”人笑意款款接話，一麵取過表格，龍飛舞地簽上葉湘的名字。

葉司予抿著，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都說侄子像姑姑，你們就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前臺小姐笑瞇瞇道。

這話雖說有恭維的意思，卻所言不虛。葉司予眉眼量，都儼然一個小版葉湘。

葉司予不覺往葉湘後藏了藏，葉湘反而落落大方，將他扯到自己邊，洋洋得意：“可不是，要不白疼他了。”

服務生引著他們到一早預定好的包間。會所的氛圍極佳，暗的壁燈照進來，長長的一條路，金花銀樹，人間天堂。有錢人裡著名的銷金窟，紙醉金迷，從黃昏就開始了。

葉湘對這裡很悉，葉司予則見生得多，要比先前更加拘謹。

進到包間，點了菜，服務生先離開。葉湘托著臉打量葉司予，看他上穿著買的服，笑起來，友臉頰有小酒窩若若現：“這服是半年前我給你買的吧？短了。”

葉司予扯扯有些捉襟見肘的袖子，道：“不短。”

“一會兒帶你去店裡，喜歡什麼自己挑。”

葉司予的態度矜持而冷淡：“不用。”

葉湘就像沒聽到他的拒絕，自顧自斟了盞茶。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外頭有歌聲傳來，葉湘跟著輕哼起來，瑩白修長的手指敲打桌麵和著拍子。的聲音很好聽，唱歌有楊鈺瑩的味道。葉司予曾經聽外婆說，葉湘曾經想做個歌手，高中畢業沒考上學校，早早去外地打工，混跡各種酒吧駐唱。後來的某一天，回家時手邊牽了個小跟班，在之後就沒再說過要當歌手一類的話。

一首歌唱完，葉湘笑問：“我唱的好聽嗎？”

葉司予搖搖頭，片刻，又點了點頭。

葉湘拍他肩膀：“有眼。”

飯菜很快上齊，葉湘要保持材，自己吃的不多，隻一個勁給葉司予夾菜：“油燜大蝦，你不是說最喜歡這道菜嗎？外婆肯定不會做，在這兒多吃點。”

葉司予用筷子擋住：“不用，我現在，不，不怎麼吃。”

葉湘停下來，沉默地注視著葉司予。葉司予埋頭吃菜，不做聲。

葉湘好脾氣，眨眨眼，毫不氣餒問道：“那你現在喜歡吃什麼？”

“外婆，做的飯。”

“嘁，來，你以為我沒吃過做的飯？”葉湘手點點他的腦袋，笑道，“專門氣我，小混蛋。”

葉司予不說話。

葉湘問起另外的話：“你上幾年級來著？五年級？”

葉司予木著臉：“我該上，初一了。”

“哦，初一啊。”葉湘大言不慚，並不因為記錯而愧疚，“有沒有喜歡的小生？”

“沒有。”

“還裝酷。”葉湘說著要掐他臉，但又一次被葉司予躲開了。

“真的沒有？”

“真的。”

“那還和人打架？”葉湘扯了扯他帽簷，“傻小子，打架一定要為孩子打，要不然多沒意思。”

葉湘一點也不瞭解葉司予在學校的狀況。自小貌，家境雖不好，擁簇者卻眾多，也算是眾星捧月長大的。在看來襲承貌的葉司予就算格不夠開朗，境應該差不到哪兒去。

葉司予不語，明擺著不想搭理。葉湘聳聳肩，也就不再多問。

吃過飯葉湘帶葉司予去旁邊的商貿大樓。葉司予並不怎麼樂意，但架不住葉湘對逛街的熱忱。一氣給自己買了十條子，標價都不帶看，又接連給葉司予買了幾件應季的短袖和球鞋。商店的導購笑開了花，左一句右一句地哄開心。

“不要買太，太多。”葉司予試圖阻攔，“會，變小。”

他這個年紀正是長個子，半年就得換一批服，買這麼多完全是浪費。

“你一天穿一件不就行了。”葉湘不以為然。葉司予攔不住，隻好隨去了。

他們一直從頂層逛到一樓，一樓臺櫃金銀首飾為主，葉司予無意中看見一條金手鏈，上麵一圈羅馬數字，鑲著碎鑽，放在天鵝絨綢布上，彩奪目。

葉湘見他不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是芙尼的專櫃，笑道：“你喜歡這個？”

葉司予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送人還是自己戴。”

“送，送人。”

葉湘調侃他：“送小姑娘的？”

葉司予不理了，轉要走，被葉湘拖回來：“開玩笑的。你自己去看，挑到喜歡的找我刷卡。”

葉湘說完一轉進了旁邊的裝店。葉司予躊躇著走到櫃檯前。他不懂什麼是Tiffany，也不懂什麼是玫瑰金，單純覺得漂亮罷了。

專櫃的櫃姐坐在裡麵修指甲，有人來，抬眼看了看，見是個小男孩，懶得開口搭腔。

葉司予站了好一會兒，才結結開口：“你好，可以，可以幫我拿一下，最上麵的那，那一條嗎？”

櫃姐狐疑地瞥他一眼，站起，稍有點不耐煩：“哪個？”

葉司予指了指。

櫃姐瞧他上服都短了一截，們這行慣會看人下碟，不免起了敷衍之心：“這排全是高價位，不是給你過家家玩的。”

葉司予從小聽過的惡言惡語多了去了，相形之下這都不算什麼。他認真地盯著櫃姐，道：“我有，錢。”

櫃姐笑了一聲，從頂層取下盒子，懶洋洋放在葉司予麵前。葉司予手去拿，櫃姐一把打開：“隻能看，誰讓你了。”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東西還不讓人的。”

有一道聲音突然橫亙在他們中間。櫃姐和葉司予一同抬頭，葉湘不曉得什麼時候來了，站在葉司予後，皮笑不笑：“你們家這樣做生意的？”

葉湘和葉司予可不一樣，杵在哪兒一看都知道是大主顧。那櫃姐氣矮了一半，瞬間沒聲了，著頭皮賠笑道：“真不好意思，我看他一個人還以為是來搗的。”

葉湘冷笑一聲，瞥向葉司予：“有喜歡的嗎？”◆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葉司予小心翼翼將那條手鏈拿出來，他打量過後，點了點頭。

葉湘要刷卡，葉司予不讓。他將隨帶著的卡搶先遞出去。葉湘認出那是以前給他開的儲蓄卡，專門用來存給他的零花錢。葉湘笑起來：“外婆要知道你這麼花錢，會被打斷的。”

葉司予不理，對著櫃姐比了個二的手勢：“我要，兩條。”

葉湘哼哼：“喲，財大氣。你送誰啊？”

“反正，反正不是送你。”葉司予這麼說。

葉湘氣得他頭髮：“你個小白眼狼。”

時間差不多，葉湘該送葉司予回家。上車前清算東西，葉湘從自己那一堆挑出兩件，遞給葉司予，特意叮囑他，“這是給外婆的，你回家塞到櫃裡，聽見沒？”

葉婆婆已經有幾年不肯和葉湘說話，自然也不會接送的禮。

葉司予點頭，接了過來。

葉湘逛街折騰累了，回去的路上難得安靜，連音響都放的是鋼琴奏鳴曲。

葉司予稍有點暈車，他按下車窗，夜晚的風夾雜著熱氣徐徐吹進來，他瞇上眼睛，周遭的夜景了視線裡波不定的影。

“你去，去哪兒了？”不知過了多久，葉司予忽然這樣問。

儘管他沒明說，葉湘清楚他指的是消失的這半年。

“我？”葉湘挑了下眉，玩世不恭的語調，“去旅遊了，土耳其的夜市很靚哦，改天有空帶你一起。”

“是和，那個人嗎？”葉司予繼續問。

葉湘稍一怔。

“外婆，說的。”

葉湘笑笑：“算是吧。”

“你和那個人，會，會幸福嗎？”

葉湘臉上的笑容罕見地消失了一瞬，不過立馬就恢復如常。笑著瞥他一眼：“小屁孩，知道什麼是幸福嗎？淨說。”

“那什麼，是幸福？”

葉湘不說話了。葉司予這孩子有時候特別鑽牛角尖，又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固執，也不知是傳誰。

“小阿予。”半晌，葉湘微瞇起眼睛，直視著前方，“你長大些就會知道，幸福這種東西，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葉司予扳著手指，就像沒聽到的話。

到了社區，葉湘將葉司予放下。葉司予看：“要不要上去，見外婆？”

葉湘手搭在車門上，揚了揚下頜：“你覺得外婆會想見我？”

葉司予搖了搖頭。

葉湘笑起來，意料之中的事。了葉司予的頭，這一次他沒躲開。

“上去吧，改天見。”

改天。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

葉司予沒有和說再見，他提著一袋子服悶聲往家去，沒走幾步想起什麼，倒回來，從口袋裡取出盒子塞到葉湘手上。

葉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