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他先挑頭鬧事，自然倍氣惱。

“手，再打十……五下。”遲爸這麼說著，臨了還是沒忍住一心改了口。

葉司予很聽話地過手，對這樣的判決似乎並無異議。鍋蓋頭幸災樂禍，儼然忘了自己手上的傷，在旁邊湊著看起了熱鬧。

就當這時，站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遲昭突然冷冷道：“他先手的？原因呢？”

客廳所有人都向著看去，遲昭卻是雙手抱臂，淡漠地注視著鍋蓋頭。

這事本質來說肯定是鍋蓋頭他們不占理，隻不過換概念將責任推到了葉司予上，因而被遲昭這麼一問，立時有點站不住了。鍋蓋頭囁喏：“他……我……”

葉司予也看向遲昭，眼眸微微發著。可惜小姐姐並沒有注意他。

遲昭笑了一下，顯然沒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說不出原因，那肯定是你們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或者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對不對？”

鍋蓋頭清了清嗓子：“才不是，是他先……先……”鍋蓋頭卡殼，後麵的話現編不出來。

遲昭掃了眼其餘幾個跟班，小蘿蔔頭們紛紛低下頭，這時候倒顧不得講義氣了。

遲建東被自家兒這麼一提點，也想清楚葉司予十有**是有。他丟開戒尺，一臉嚴肅地向鍋蓋頭：“程展，你媽媽送你過來的時候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吧？你在這裡欺負人就不準再來。”

程展聽他這麼一說慌了，他趕忙拿起戒尺送過去：“別呀，要不您再打我兩下，別把我送回去就。”

程家媽媽在社區裡素來有虎媽的稱號，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皮，常年能見著拿著麵杖追著滿院打，相比之下遲建東的罰都算小兒科了。

遲爸不為所，他抬了抬下：“去收拾東西回家吧。”

程展不願意，遲爸見他不，就讓旁邊的小孩幫著收拾，鐵了心不肯讓他留下。程展見遲爸來真的，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起來。遲爸被他哭得腦殼疼，儘量心平氣和：“說不讓你欺負人，是你自己偏要欺負人，怨得了誰？”

程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著隻能說出一句話：“您別把我送回去。”

程媽媽要是知道他惹事了，保準要往死裡打。

他跟班猶猶豫豫地替他收拾書包，程展見了大吼一聲：“你們別我東西。”

跟班們嚇得不敢了。

遲爸是個心的人，他清楚程家媽媽下手狠，現在讓程展回去隻怕他一個月出不了門。正猶豫不決，倒是遲昭過去一把取來程展的書包，三下五除二就替他把東西整理好。看向程展，略一挑眉，語氣平靜如常：“收拾好了，走吧。”

程展咬牙切齒，心裡那個恨呀。臭三八，老姑婆，醜八怪。凡是他能想見的惡毒詞彙都用在了遲昭上，隻不過遲老師在跟前，他敢怒不敢言。

遲建東接過程展的書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送你回去。”遲爸到底不放心，想著他去了跟程媽媽好好說一說，至能讓程展好過點。

第05章

遲爸帶走了程展，客廳裡餘下的幾個失了主心骨，再鬧騰不起來。

遲昭讓他們繼續寫作業，葉司予卻慢吞吞地在旁邊磨蹭，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遲昭瞥他一眼：“有事？”

葉司予抿了下，垂著頭，用很小的聲音同說了句“謝謝”。

遲昭看著這樣的他，又好氣又好笑。葉司予久不得應答，不安地抬眼，小姐姐一貫的麵無表，讓人猜不的心思。

“抬頭。”遲昭道，“又沒做錯事，總低著頭幹嗎。”

葉司予一怔，倒真如遲昭所言那樣直了脊背，隻是他肩膀在剛才打架的時候傷到了，一撕扯到傷口，疼得他蹙起眉頭。

遲昭原本不打算管，但看他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多有點心。道：“醫務箱在我爸房間，我帶你去拿。”

葉司予乖乖跟在遲昭後，客廳裡的幾個小蘿蔔頭見有異紛紛探頭探腦看過來，遲昭懶洋洋瞥向他們：“你們也有事？”

小蘿蔔頭們立馬各歸原位。看來是怕了遲昭。

遲爸房間，遲昭翻出醫務箱，找到碘伏紅花油和創可。

剛才勢混，葉司予被人從後麵抱住，隻有挨打的份基本沒怎麼還手，趁中有人在他上打了好幾拳，剛剛還沒覺，現在放鬆下來才覺得疼，他臉上也掛了彩，混戰中被人劃了有好幾道小傷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其實單從外表也能看得出誰占下風，遲爸也是被氣昏了頭才沒注意到。

遲昭用棉棒沾著碘伏替葉司予理他臉上的傷口，離得近，葉司予甚至聞得到上的香氣，和被單的味道一樣。

遲昭下手一點都不溫，葉司予疼得眉頭皺在一起，卻忍著不肯說一個字。

這倒有點像以後的他了。

遲昭將創可好，輕輕點了點，說道：“小朋友，不會打架就不要打。那些人，理他們幹什麼。”

葉司予臉上的創可，總覺得學姐雖然隻比他大一歲，說起話來卻老氣秋橫的。

“學姐聽，聽到了嗎？”

“聽到一些。”

老房子又不隔音，況且程展他們起哄才不管聲音大不大。遲昭隻是懶得搭理這些小孩罷了。

葉司予遲疑地看了看遲昭，後者風平浪靜，看不出個所以然。

“學姐，不會，介意嗎？”

遲昭嗤笑一聲：“介意什麼？”

葉司予說不出來了。

介意別人說醜，還是介意變被嘲諷的件。

“我一向隻聽得懂人話。”遲昭把一瓶紅花油塞到葉司予傷，慢條斯理地將醫務箱收整好，“他們還不夠格被我放在心上。”

葉司予眨眨眼，豁然開朗，連帶看著遲昭的眼神都充滿了欽佩。

遲昭抬抬下，指向紅花油：“扭傷的地方你自己藥。”

葉司予攥了手裡的小玻璃瓶，點點頭。

*

下午的時候葉婆婆打來電話，說是家裡有事，讓葉司予早點回來。

葉司予到家時葉婆婆不在，留了字條讓他在家等著。他閑著無事，就回房間翻出了鎖在屜的日記本。

葉司予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從什麼時候開始已不可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日記本是他唯一能傾訴的朋友。就像安妮給的日記起名為吉，葉司予也給他們取了名字，第一個零零壹，以此類推，現在記到第七個，零零七。

他打開其中一頁，是幾天前的容，記了對遲老師他們的第一印象。遲爸那行寫了“好人”、“高大”之類描述詞語，下麵一行用很小的字歪歪扭扭記了一句“很像爸爸”。至於遲昭，他隻在名字後麵畫了朵小紅花。

每當葉司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時候，就會畫一朵小紅花。

葉司予用自鉛筆再後麵補了“很酷”兩個字，但覺得不夠切，用橡皮去後換了“帥氣”，可是依然不到位。

學姐對他來說，是謎一樣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人。

最後葉司予將所有的評價去，又補了一朵小紅花。

這時外頭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葉司予趕合上零零七出去。是葉婆婆回來了。聞到一屋子的紅花油味，輕皺起眉頭。

葉司予小心翼翼道：“是我不，不小心摔倒了。”

葉婆婆看他一眼，葉司予心虛地低下頭。

葉婆婆問：“打架了？”

“沒，沒有。”

“給人老師添麻煩了？”

葉司予不說話了，看起來有點局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婆婆收回視線，沒再繼續說，隻道：“收拾下，等會兒來接你吃飯。”

葉司予一怔。葉婆婆看了看他，這才想起：“我忘了和你提前說，這周有時間。”

葉婆婆從來不肯的名字，葉司予也是。

葉司予摳著門框邊，沒吭聲。

葉婆婆說完也不管葉司予是什麼反應，自顧自進了臥室。

葉司予回房間靜坐了好一會兒，才起打開櫃。新櫃的木屑味道撲麵而來。櫃子裡掛著好幾件T恤帽衫，據說都是名牌，吊牌還沒拆，大多是送給他的。葉司予從裡麵挑了件白的短袖，黑運，上麵有三葉草的標誌，是那個人所鍾的牌子。

穿好服站在鏡子前，他雖然矮，但也在長，半年前的服明顯不合。葉司予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怎麼想到了遲昭。他踮起腳比了比，學姐差不多高他一頭。

“好了沒？”許是等得太久，葉婆婆在外催促。

葉司予應了聲，從架子上找了頂帽子戴上才出門。葉婆婆在看電視，葉司予一邊換鞋一邊裝作漫不經意問：“你不一起去，去嗎？”

葉婆婆雙眼盯著電視螢幕，頭也不回：“不去。”

儘管是出乎意料的回答，葉司予仍有些許失落。他打開門，茸茸跟上來，葉司予朝它搖搖頭：“不帶你。”

茸茸尾耷拉下來，趴在門口。

“拿上鑰匙。”葉婆婆在他後說了句。

葉司予下樓，越要到樓梯口，他走得越慢。二樓電燈前幾天壞了，還沒修好，黑漆漆手不見五指。葉司予穿過黑暗，迎著黃昏的走出了樓道。

外頭停著一輛白蓮花L3，穿著銀吊帶包連的人燙著大波浪卷，紅，白皙，麵容姣好，姿婀娜，正倚在車上對著小鏡子補妝。周圍打量的不在數，社區有車的人家不多，因而無論是車是人都賺足了風頭。

葉司予磨磨蹭蹭停在了離稍遠的地方。人餘瞥見他，收起小鏡子，笑了起來。本就是人，這一笑更是熠熠生。

“小阿予。”人朝他招招手。除之外不會再有人這麼喊他。

葉司予沒有。他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都快要忘了長什麼樣。

人走過來了葉司予的頭。葉司予躲開，雖然沒說話，但看上去不高興的。

“生氣了？”人眉眼彎彎，俯下`子拍了拍他的頭，注意到他臉上的創可，稀奇道，“你臉怎麼了？和人打架？”

葉司予不大願意提這件事，含含糊糊嗯了聲。

人笑了，手搭上他的肩膀：“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葉司予垂著頭跟上車，走到一半想起遲昭的話，下意識抬頭。

人注意到他的變化，似笑非笑覷他一眼。

人心似乎不錯，上車戴上墨鏡，開了電臺，跟著輕哼起來。

“想我沒？”哼了沒一會兒，人這麼問了句。

葉司予偏頭看向窗外，沒有回答。

人過手又他的頭：“我就當是默認了。”

葉司予有點煩，不知是嫌音樂開得太大，還是嫌太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