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

唐時語不知道怎麽去形容此刻的心，一顆心像是被人輕地放進了溫泉裏泡著，咕咚咕咚，暖意慢慢傳進了，又順著流湧向大腦，湧向四肢百骸，全有說不上來的愜意，而那滿足背後，是鋪天蓋地的和難以啟齒的委屈。

嚐試著張口說話，瓣蠕喏了半天，回應的話梗在嚨裏，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長長的睫羽在眼瞼上，閉了閉眼，將腔翻滾的緒下，再睜開眼，垂眸看向容貌俊的年。

“阿、阿淵……”的嗓音微微抖，帶著幾分依賴。

一聲輕輕的呢喃很快消散夜裏，年眉峰微，朝出一個標誌的燦爛又幹淨的笑容。

顧辭淵沙啞低沉的聲音緩緩流淌在暗夜裏，堅定又溫，“阿語，我在呢。”

許久都沒有人再說話，顧辭淵也不急，隻是將的手攥得更了。

“阿淵。”終於再度開口，伴隨著一聲微不可察的哽咽，“謝謝你。”

這是看過的最好看的焰火，是兩輩子加在一起，收到的最好的禮。

從沒有人將這般珍而視之，將放在心上嗬護。

重回到這個人世間，一直都是阿淵陪伴左右，除了家人，這便是對最重要的人了。

死過一次，對再次抓在手上的東西格外珍惜。麵對家人，除了久別重逢的喜悅以及慶幸，格外珍視和大家在一起的每一日。

除了，還摻雜著愧疚，畢竟上一世侯府的災難由所起。

在外人眼裏，侯府覆滅隻是一場“意外”而已，奉京城中的人都在說，昌寧侯府怎麽這麽倒黴，偏偏在那個夜深人靜的時候被一夥亡命之徒盯上了，偏偏那夥匪徒流竄作案，轉日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督辦此案的太子殿下都束手無策。

侯府案了坊間茶餘飯後的閑談，隨著時流逝，也逐漸被人淡忘。

隻有為數不多的知人曉得真相為何，哪裏是意外，那分明就是一個喪失理智的人製定的一個瘋狂的計劃罷了。

為了一個而不得的齊煦，鄭懷瑤要毀了唐家。與太子做易，從太子蕭墨沉的手裏借到了一支暗部力量，那不是太子手中的王牌，僅僅是個備選隊伍，便足以滿足鄭懷瑤的需求。

太子不知道鄭懷瑤要做什麽，但既然是易，那麽提什麽要求，他都會滿足。

唐時語知道，即便太子有心查到了真相，他也不會在乎一個毫無用的侯府，沒便沒了，誰又會放在心上呢。他更在乎鄭懷瑤作為換，給他的承諾能不能實現。

那年冬日，躺在那間破屋裏，聽著鄭懷瑤暢快地吐了所有瘋狂的計劃，直到那時，才將恍然大悟。

暴、狠毒、殘忍，這些詞與昔日溫婉賢良、知書懂禮的舊友一一對上，多麽不可思議。。

直到今日，恨意雖盡數被掩埋在心底，但對於權力的恐懼，以及對未來之路的迷茫，隨著宴會這一日的到來，全都被拔出了水麵。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春夜的風還帶著的涼意，不知是那涼風所致，還是因為的心境，冷——是此刻唯一的。

但很快，一個悉的懷抱將圍攏，不僅替擋下了夜風，還驅散了心底殘存的不安。

年如今才十五，材已經十分拔，他的膛很寬厚，臂膀有力，被抱在懷裏，鼻尖縈繞著讓人心安的淡淡藥香，隔著不算厚實的服，他炙熱的溫也傳了過來。

“阿淵，姐姐怕。”

黑夜給了無限的勇氣，讓暫時拋棄淡然的麵，卸下堅強的外殼，將自己最的地方袒出來。

年收懷抱，含笑問道：“怕什麽。”

在他懷裏，著他堅的膛，喃喃道：“怕我保護不了你們。”

顧辭淵笑了，這笑和以往不同，不再亮，而是戾氣十足，眼低蘊藏著翻滾的，偏偏隻有一瞬，又被他很快遮掩。

他啞聲道：“姐姐不乖。”

黑眸中墨染開，裏麵藏著一日勝過一日的偏執占有，側過頭，薄覆在耳畔，熱息人，滾燙的吐息若有似無地灑在的耳廓上，直到那被他染紅，年才心滿意足地低低笑著，“你不乖，我說過的，有我保護你。”

“不記得、不相信我說的話，要懲罰。”

他輕啟薄，對著小巧的耳垂咬了上去。

“呀！”

抖著子，氣息不穩，輕聲斥責：“阿淵！你、你！”

哆哆嗦嗦，氣得說不出話，什麽憂愁不安、彷徨焦慮，統統被甩到了腦後，眼前隻有這個不知禮數毫無規矩的臭小子！

“嗯？”

他懶懶地輕哼了聲，略帶磁的聲音震得唐時語心跳失常。

顧辭淵隻咬了一口就退了回去，眉眼彎了月牙的形狀，歪著頭，無辜地看著，他了掌心的小手，辯解道：“姐姐教我的，我們要彼此坦誠、信任，你沒有做到，就要罰。”

“阿淵！你不可！”唐時語臉漲得通紅，眸中水閃爍，又又窘，偏偏拿他毫無辦法，氣急敗壞道，“你怎能咬姐姐呢！”

太、太親了！

雖然平日兩人也很親近，但這樣的親昵，兩輩子加在一起還是頭一次！

年眨了眨眼，黑眸越來越清亮，他懵懂的眼神將唐時語剩下的話功地堵了回去。

“姐姐？”

“罷了……”

輕聲歎息，心好累，想睡了。

隨著慢慢站起，顧辭淵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像個小尾一樣跟在後，亦步亦趨。

“別跟著我，睡覺去！”

“等姐姐睡了我再去。”㊣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我睡不睡與你有何幹係？”

“姐姐睡不好會不舒服的，萬一病了還是要找我，索我就晚點走，免得麻煩……”

好不容易將人關在了門外，唐時語心俱疲地倒頭進了夢鄉。

門外，蕓香在一邊，本著沉默是金的原則，降低自己的存在。

“你下去吧，我守著。”

蕓香抬頭看去，年眸暗黑幽深，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和白日不同，更加沉穩，更加……深不可測。

對上了那雙迫極強的眼睛，心裏陡然生出恐懼，忙垂下頭，輕聲道：“是。”

蕓香退下了，周圍一片寂靜，隻餘他一人。

顧辭淵低笑了聲，屈坐在地上，胳膊懶散地搭在膝蓋上，頭靠著門板，眼睛著寂寥的星空，耳邊是屋佳人逐漸規律綿長的清淺的呼吸聲。

唐時語的呼吸聲能讓他心靜，若是知不到的存在，他總是焦躁不安的。

就像前一世那樣，以為每次為換完藥，他便走了，其實每夜他都守在外麵，唯有那日，隻有那日——

他為報仇的時候，離開的時間稍稍久了些，再回來時，便……

便……

年的呼吸陡然加重，他的左手握著匕首，艱難地抑著被那些痛苦回憶勾起來的澎湃殺意和暴戾，太過用力，他白皙的手背上繃起淡青的脈絡，那裏麵流淌的正沸騰著。

眼前又被一片紅覆蓋，那是鄭懷瑤和齊煦的，也是他趕回去時，噴灑了滿牆的的，更是他好不容易將的拚湊完整，抱著的頭顱，坐在屋中，看著烈火將整個屋子蠶食幹淨，看著火紅的烈焰將他們兩個吞噬。

那火是他親手放的。

阿語走了，他得去陪。

心髒劇烈的絞痛讓他俊的五變得猙獰，滿腔的酸和足夠將人撕碎的痛幾乎要漲湧出來。

眼前閃過無數回憶碎片，年咬著牙，太猛烈地跳著，有什麽東西炸開了，那些瘋狂的念頭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

顧辭淵艱難地忍著，踉蹌起，劇烈抖的手輕輕在門板上，稍一用力便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並未驚任何人。

他的汗一滴滴滾落，手著匕首，穩著步子，一步一步朝床榻走去。

半夢半醒間，唐時語覺得臉上漉漉的。恍恍惚惚睜開眼，一滴又一滴滾燙的淚滴到臉上。

“阿淵？”抹掉了臉上的淚珠，不確定地問道。

“嗯。”

“做噩夢了嗎？”

“嗯。”

他緩緩傾，把頭埋在的肩頸，渾輕，脆弱的像個小孩子。

“姐姐，收留我一晚吧。”他聲音嘶啞不堪，用盡了全的力氣才將這句哀求說出口。他死死抓著單薄的寢，抓得很牢，生怕被拒絕，高大的子弓蝦米狀，蜷在懷裏。

“好。”唐時語眸閃了閃，溫地著他的頭發，輕聲細語地哄著，“那你要乖一點，不要。”

說著說著又笑了，手掌輕輕拍著後背，調侃道：“不要像小時候那樣，睡著睡著就滾到地上去了。”

“……嗯。”

被黑籠罩的床榻上，輕的聲音漸漸安人心。

他睡著了。

唐時語臉上的笑意褪去，眼中是濃濃的擔憂。

“三次了……”

一起長大的四載歲月裏，他一共有三次這樣的狀態。

一次是燈會遇劫的那晚，一次是重病蘇醒後的那晚，還有一次是今夜。

他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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