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荃的臉越來越難看。

這些照片是哪裏來的，不敢往下想。

之前在“新小區”的工地附近被一家跟拍，還讓司機盡快開車躲過去，現在回想起來，還有點後怕。

怎麽想到，在酒店附近的活也了鏡。

“你……你這是哪來的？就這麽幾張照片，你憑什麽就說是我要安排你們那個！你這是汙蔑，我可以告你！”

夏天晴眨了兩下眼，沒說話。

倒是尚欣問：“天晴，照片哪兒來的？”

夏天晴笑了一下，說：“是一個朋友給我的。”

丁荃立馬站起來，道：“哦！難怪了，難怪最近出現好多對我們‘立’不利的消息，原來都是你在背後搞的！你等著，我一定會告你，LiveLife也不了幹係！”

夏天晴目淡漠的看過去，也沒有等尚欣發話，便問：“‘新小區’地庫塌陷是新聞事實，難道是編造的麽，如果是，丁總怎麽不去告？”

丁荃一噎。

尚欣沒說話，隻是笑了笑。

夏天晴繼續問：“丁總要告我，本不需要通知我。我的錄音和這些照片是事實，你可以辯解是我偽造的，等照片稍後在上報道了，丁總再來問罪說我搞小作，我隨時奉陪。要是最終結果證實是我一直在誣陷‘立’，我絕對無話可說。”

“至於錄音和紅包的事……”夏天晴頓了一秒，又道：“不好意思，我已經把故事講給聽了，等將來丁總告我誣陷的時候，我也會遞我的證據。到底是真是假自有專業人士去評斷，我相信它們對於現在‘新小區’被查地庫塌陷的案件也會起到一些參考作用。‘新小區’的業主們，和同樣麵臨買房問題的廣大網友，也會關注這件事，讓大家都來看看建築業的暗箱作——為了牟取暴利而視人安全於無，給結構師送錢、送人，收買不就威脅。”

隻是不知道，丁荃的“立”還能不能堅持到那時候。

丁荃臉白如紙，半晌說不出話，腦子忽然有點，本來隻是想把夏天晴從這裏兌走，這樣唯一的障礙就鏟除了，以後再有類似的作也會方便許多，而且有了前車之鑒，尚欣也沒本事再找一個不識相的攔路。

但丁荃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夏天晴會和掛上鉤，的節奏一下子全被打了。

如果是鬧到整個曆城都開始關注“立”的幕，到時候可就不是爭辯是真是假的問題了，造社會，有關部門一定會盯死“立”，哪還有閑功夫去管夏天晴呢？

丁荃一屁坐了下去，瞪著夏天晴，還想再說點什麽。

夏天晴卻已經收回視線，看向尚欣：“尚總，就算公司對我的話存疑，我也沒有怨言。到底是誰在潑髒水，我相信‘新小區’的事故調查和料，足以證明‘立’做項目的手段，裏麵到底存在多紕。到那時候，丁總對我的指責，也會不攻自破。”

……

丁荃灰頭土臉的離開了LiveLife。

許久之後，夏天晴和尚欣依然留在會議室裏。

夏天晴找了把椅子坐下來，暗暗呼了口氣，隨即抬眼，迎上尚欣的目。

尚欣一直著，忽然笑問：“走出舒適圈的覺怎麽樣，爽麽？”

夏天晴想了一下，說：“還算不壞。”

尚欣：“你以前一直講專業啊，原則啊，講的我都快聽煩了，現在事實證明了，人類社會不是隻有那些，做事之前要先做人。”

夏天晴：“人善被人欺，我不反抗，就任人魚，是麽？”

尚欣沒說話，笑意也漸漸收了。

夏天晴說：“我以前一直以為，隻要我的專業足夠好，隻要我是個金招牌，那些所謂的風險、風浪，再大也掀不到我上。原來我錯了。”

尚欣似是嘲諷：“樹大招風，越是優秀的人，越危險。”

夏天晴沒接話。

尚欣話鋒一轉，又道：“你知不知道這一仗有多兇險，你那些照片如果不是關係到，如果‘新小區’不是剛好出了事，丁荃的胡攪蠻纏你本贏不了。除非，你還有其它後手。”

夏天晴了，本想提到“江堰”，卻又咽了回去。

的確有後手，隻是事已至此，既然沒有用上，自然無謂再提。

見夏天晴沉默不語，尚欣接著說：“不過你今天的表現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我本來還在想，隻要你稍微表現出那麽一點進取心，為自己爭取一點點，我這次就算豁出去，也會把你保下來。但我沒想到，你這次鬥心這麽旺。”

夏天晴問：“鬥心？”

尚欣笑了道：“你自己沒發現麽，你剛才的模樣，不僅求生旺盛，而且非常有攻擊，在你拿出照片之前就有預兆了，到了後麵丁荃甚至毫無招架之力。”

是麽？

夏天晴凝眉回憶了一下，卻沒有強烈的覺。

夏天晴解釋道：“是我的，我隻是想保住自己的工作，不希辛苦多年累積的專業名聲被一盆髒水毀掉。”

尚欣卻說：“天晴，我說過，你在這方麵是有潛力的，隻是你太懶了，就一直守在自己的小圈子裏。因為你專業強，所以那是你的舒適圈，你覺得隻要在這方麵繼續強下去，你就越安全。其實這個殼子很容易攻破的，今天隻是一個丁荃而已，本不流，將來你或許還會到紀懷德那種人，甚至是孫構，你以為這個殼子能擋得住？難道你能把專業書拍在他們臉上麽？”

夏天晴一時沒言語，在思考尚欣的話，也確實到了一些。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今天丁荃的“借題發揮”真是給上了非常生的一課，也從中明白了一些東西。

的確，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城池，在“勾心鬥角”這個領域本毫無用武之地，丁荃從沒有說專業不行，相反，丁荃還十分肯定的專業，隻不過在肯定之餘，給的人品潑了一盆髒水。

試問用專業如何洗清人品呢？

想到這裏，夏天晴又一次看向尚欣，忽然問：“學姐，你之前說孫總已經聽過錄音了，是你發給他的麽？”

尚欣一頓，說：“不是我發的，不過確實是從我手裏流出去的。”

夏天晴皺了下眉，不是很明白。

尚欣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說：“孫構聽到錄音，就等於讓丁荃知道你有錄音這件事，丁荃一定會借題發揮，說你汙蔑。”

夏天晴問：“你是想切斷這條路，讓我再想別的辦法。”

尚欣說：“這麽容易被否定掉的證據，本毫無用。隻有斷了它，才能你一把。”

“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想不到呢？”

這話問出，安靜了幾秒。

尚欣輕笑一聲，有點冷：“你第一天來公司，我就說過，LiveLife不養庸才。”

夏天晴沒接話，卻從背脊爬上來一戰栗。

職場是鬥場，“文明人”的搏鬥就算不見，也能刀刀刺中要害。

以前，是想的簡單了。

……

夏天晴走出會議室時，已經臨近午休時間，拿著Ipad和手機沒有回部門，轉而坐電梯去了樓下的共辦公區。

這棟後現代風的建築大樓最有特，就是劃出其中三分之一的麵積做共辦公室，很多年輕創業者都會來這裏租賃臨時辦公位。

自主創業已經是時下一大特，曆城走在前列，共辦公也跟著了熱門產業。

不過夏天晴以前隻是聽說這裏規劃的很，從沒有來過，上班下班兩點一線，的生活裏似乎隻剩下工作了。

的確，待在舒適圈裏太久了。

夏天晴初來共辦公區，還不知道怎麽作，拿了一份說明書看了看，隨即到前臺支付租金。

這裏的辦公位大概分兩種，一種是自由的，隻需要一個基本的租金，就可以在公開區域隨意找個工位，還有一種是固定的私空間，租金較高，但不會有陌生人打攪。

夏天晴本能的選擇了後者，了錢，便按照坐標一路穿過自由辦公區，來到最裏麵的角落。

自由辦公區那邊人很多，有的三、四個坐在一起，彼此之間並不，都是各行業的創業者，坐在這裏聊工作，聊生活，拓寬人脈。

私區域相對人了很多，每個空位都被隔離在獨立的玻璃房裏，隔音，獨立，方便商務洽談，或是一個人忙碌。

夏天晴在玻璃房裏轉了轉，麵積不大，也就五平米左右，有電腦桌和椅子，有電源，還有個小書架。

將Ipad放下，先出去買了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回來時手機響了一下。

夏天晴坐下一看，是江堰發來的微信。

“贏了還是輸了。”

夏天晴回道：“險勝。”

江堰發來一個微笑的表，又問：“人呢？”

夏天晴隨手就將自己的地址發過去，隻是剛發完就愣了一下，其實完全可以不告訴江堰的。

皺著眉，想著要不要把消息撤回。

但猶豫了幾秒，見江堰也沒有回複，估計他也不會當回事。

夏天晴轉而點開郵箱，一邊吃三明治一邊看工作郵件。

約莫三、四分鍾，後的玻璃門響了兩聲。

回頭一看，江堰就站在外麵。

沒等夏天晴開門，江堰就擅自進來了，還非常自覺地坐到另一張轉椅上，一雙大長隨意舒展，控製著轉椅在原地轉了一圈，就勢打量空間局促的玻璃房。

等他轉回來，朝夏天晴微微一笑。

夏天晴問：“你來幹什麽？”

“來分你的戰果啊。”

江堰長支地，屁下麵的轉椅跟著挪到跟前，手肘剛好搭在電腦桌上。

夏天晴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江堰單手托著頭，說：“你在這家公司沒有半個朋友，就我這麽一個人，而且腦子好使，還願意給你出謀劃策，這麽大便宜你不占，除非你是笨蛋。”

這要換作以前，夏天晴肯定賞他一個白眼，但事到如今，也覺得他的話有點道理。

他是很聰明，腦子也的確好使，要是他不願意貢獻腦細胞，求都沒用。

夏天晴想了想，將手裏的半個三明治包好，轉過來，問：“現在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我在會議室跟人吵架了？”

江堰挑了下眉：“你在乎這個？”

“不在乎，不過會議室隔音不好，我估計會有人聽牆角，所以問問。”

江堰“哦”了一聲：“你現在可出名了，所有人都在討論你的吵架功力。”

夏天晴沒說話。

江堰品評了一句：“雖然有點潑辣，不過這樣也好，不立威不足以服眾。”

夏天晴沒理他這茬兒，安靜兩秒，轉而道：“剛才和丁荃對峙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覺。”

“說來聽聽。”

“我總覺得，尚欣要……”

隻是這話說了一半，夏天晴就頓住了。

忽然想起來江堰和尚欣的關係，雖然還不確定的，但兩人一定走得很近，

還有，剛才在離開會議室之前，尚欣突然跟這樣說道：“丁荃給你送人的事，不用往心裏去。是衝著我來的，因為我好這口，所以就以為我帶的人有同好。”

夏天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震驚，但震驚什麽呢，又說不清，或許除了尚欣好這口之外，還震驚於的坦白吧。

思緒飄到這裏，夏天晴又掃了一眼江堰，忽然想，如果是尚欣的話，會喜歡哪種小男生呢？

像是江堰這樣的男人，人似乎很難抗拒吧？

所以尚欣好的是這一口？

夏天晴以己度人的琢磨片刻，看待江堰的眼神也越發古怪，好一會兒沒說話。

直到江堰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問：“你看什麽呢？”

夏天晴一怔，醒過神說：“哦，沒什麽。”

隨手撥了下頭發，將碎發別到耳朵後麵，出微微翹起的耳垂。

江堰掃了一眼，勾了勾，又把話題找回來：“你剛才話說了一半，你說尚欣要什麽？”

夏天晴開始裝傻：“什麽？哦，我突然忘了……”

江堰卻很直接：“你是不是想說，尚欣要反孫構。”

夏天晴愣住了。

可來不及反駁，眼神就把出賣了。

“我沒有，你別胡說。”

“你有，你的眼睛會說話。”

“你……”

四目相，默默對峙了兩秒。

夏天晴繃下，死不承認。

江堰慢悠悠道：“孫構和紀懷德這一代人的手段早就過時了，他們年輕時候靠著一些骯髒手段上位，得了甜頭，就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懶得創新，這麽多年了還是那一套，就算尚欣不出手，也會被其它人踩下去。”

夏天晴狐疑的想了一下，問：“你怎麽知道他們年輕時有什麽手段，誰告訴你的？”

江堰“嘖”了一聲：“有心知道自然會知道，也就是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盯著破圖紙，就連尚欣都看不下去了，非得借這次的事出的你野，估計也是怕你家養太久，早晚養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