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雨努力形容著住在對門的“江先生”，轉而就開始猜對方的工作。

夏天晴刷完碗，煮了一壺咖啡，笑著沒搭碴兒。

蕭晨雨見倒了一杯咖啡，問：“你不是才出差回來嗎，也不休息兩天，還要熬夜趕圖？”

“抓時間看看書。下半年想再考個證。”夏天晴說。

“啊？你都是一級注冊結構師了，還考什麽，建築師？”蕭雨晨和大多數行外人一樣，對建築業的了解隻是皮。

“注冊巖土師。”

“巖土師？哦，是不是土木工程？”

“嗯，我主攻的是結構，但結構隻負責建築的上部，地基歸巖土負責，如果能上下一起考慮，那麽整個工程結構方麵的問題我就都能管了。”

“想不到你們這行區分還細致的。”

“現在一注也多，隻有一個一注傍，個人優勢不明顯，趁著現在腦子還好使，能看進書就多看點。”

蕭雨晨聽得一愣一愣的，看看夏天晴，又想想自，喃喃道：“學霸的世界真是難以理解……”

夏天晴挑了下眉，剛要說什麽，這時手機響了。

是陸明洋。

他們很打電話，大部分時候都沒有要事，發微信即可，一旦打電話，必然是非現在不可。

夏天晴將電話接起來的同時走到窗邊，玻璃窗上映出的剪影，廓和較好。

“喂。”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一輕歎，著幾分無奈，接著便聽到陸明洋的聲音：“我媽一會兒要過來。”

夏天晴一愣：“這麽晚？”

現在已經八點了。

“說是給我送湯，但我想應該是突擊檢查。”陸明洋說。

夏天晴過窗戶看著外麵的街道，這會兒已經過了晚高峰，不算擁堵。

“我差不多半小時能過去，來得及麽？”

“來得及。”

“好，待會兒見。”

夏天晴話落，便將手機切斷，很快回屋

不到兩分鍾，夏天晴就拿著包出來了，上還穿著居家服。

蕭雨晨見走到門口換球鞋，問：“要出去？”

“嗯，去陸明洋家。”夏天晴穿好鞋，又檢查了一遍鑰匙和手機是不是都帶了，隨即開門說道：“我明天回來。”

門板合上。

蕭雨晨一臉問號。

奇怪，不是協議往嗎，怎麽直接拿東西去夜宿了？

……

不到半個小時，夏天晴就來到陸明洋家，按了門，很快坐電梯上樓。

門開了，陸明洋同樣穿著居家服，腳上踩著一雙棉布拖鞋，頭發有些漉，脖子上掛著一條大巾，顯然是剛洗過澡。

夏天晴掃了他一眼，進門後將腳上的球鞋換掉，就拿著包走向主臥。

和主臥相連的浴室裏，洗漱臺上一邊擺放著男士用品，另一邊擺著一排士護品，夏天晴拿起其中一瓶看了一眼，順手和包裏的一瓶新的做替換。

“浴室、臥室、廚房，所有的地方我都檢查過，也按照你說的把士用品擺上去。”陸明洋一邊著頭發一邊跟進來，接著問：“這兩瓶有什麽不一樣？”

“舊的過期了，阿姨心那麽細，一定會看出來。”

夏天晴又來到主臥另一邊的帽間，打開最裏麵的櫃，裏麵是一整排裝，但基本都是秋冬款。

歎了口氣，從櫃最下麵拿出一個大包，將裏麵的夏裝翻出來，一件件掛進櫃裏。

陸明洋又跟了過來。

夏天晴說：“現在是夏天，櫃裏都是長袖襯衫、、大，不奇怪麽？我拜托你，做戲做全套，要不然就幹脆說實話好了。”

陸明洋聳了下肩，轉回到浴室開始吹頭發。

等夏天晴掃式的檢查完整個屋子，又折回來時，陸明洋也收好吹風機，剛好見到夏天晴麵無表雙手環的靠著浴室門框，一雙淡漠的眼睛沒什麽緒的瞅著他，仿佛在審視什麽。

陸明洋轉過，部靠著洗漱臺，笑問：“怎麽這麽看我？”

夏天晴說：“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麽，阿姨不會突發奇想要查崗的。”

“哦，之前那個我媽找的那個家政阿姨跟告狀了，說我帶陌生人回家，我已經把辭退了。”陸明洋輕描淡寫道。

“隻是這樣？”

話音落地，夏天晴折回客廳。

陸明洋一頓，跟著出來時說：“什麽隻是這樣，以為我背著你搞。”

夏天晴走進廚房，輕車路的找到咖啡，開始做手衝咖啡，眼皮子都沒抬。

“我以為多大的事，阿姨以為就以為好了，你完全可以坦白，也省得我這麽晚跑過來給你善後。”

陸明洋雙手撐在案臺上，語氣古怪：“坦白什麽？”

夏天晴說：“就告訴，你的確背著我搞了，趁著我出差，你找了點新花樣，然後認錯態度好一點，跟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

陸明洋張了張，頓時有點詞窮。

夏天晴將咖啡倒進杯子裏，又道：“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說咱們已經和平分手了，這樣我也不用跑來跑去的演戲了。”

陸明洋“咦”了一聲，表霎時變得微妙起來。

這次到夏天晴發問了：“你看什麽？”

“你……找著人了？”陸明洋笑了笑。

“沒有。”夏天晴搖頭，“隻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邊的眼線太多了，這次你辭退了家政阿姨，那下回呢，是不是連邊的同行都要防？再說，我最近也很忙，也不一定次次都能趕過來。”

最近很忙？

陸明洋眉心一，忽然想到天臺上紀懷德口沫橫飛的那一幕。

“如果有些麻煩事解決不了，隨時跟我說。”

夏天晴端著咖啡走向沙發，沒說話。

陸明洋長一邁，側坐在夏天晴旁邊：“紀懷德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一向不喜歡左右逢源的那一套，紅包拒絕的又那麽直接，得罪人都不知道。”

紀懷德？

夏天晴歪了歪頭，瞅著陸明洋，半晌才說：“你說的是路奇的老總紀懷德？我不認識他。不過你說紅包，我最近倒是到這麽個事，但是給我塞紅包的人不是‘路奇’，是‘立’的人，總經理姓丁。”

陸明洋說：“其實‘立’也是紀懷德的，隻不過對外沒幾個人知道。”

原來如此。

“原來這次跟孫構告我狀的人是紀懷德，謝謝你告訴我。”夏天晴笑了一下，從包裏拿出一本書，示意陸明洋，“不過我說忙，是因為要溫習功課，我下半年要考證。”

夏天晴輕描淡寫的，仿佛這事不足以影響心，但陸明洋聽了卻不能茍同，他皺了皺眉，將夏天晴的書拿到一邊。

“這件事沒你想的這麽簡單，你現在忽視它，將來問題發了，你就會被它忽視。”

“你會不會太敏了。我隻是做了我分的事，沒有對不起我的專業。”

“拒絕也有拒絕的方法，你太過直接，不是人人都能接的，無論是紀懷德還是孫構，他們這輩人都很講麵子。”

“無所謂，我不需要紀懷德賞我飯吃，也不是靠孫構的欣賞才走到今天的，我靠的是實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各自站在不同的角度博弈，就像是拔河比賽，誰也不相讓。

一陣沉默，屋裏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凝重。

直到陸明洋抿著，似是歎息，又像是規勸，低聲說：“你總是獨來獨往，疏遠親人，出了事也盡量不麻煩朋友，別人想關心你，還得翻過你豎起的高牆，社會人都是互幫互助，你總是一個人在努力，寧可付出高昂的代價也不跟朋友開口——天晴，你這樣是典型的‘反依賴’。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活孤島，多個朋友個敵人，出了事才會有人幫你。”

夏天晴一頓，隔了幾秒才說：“謝謝你能和我說這些。不過，是非對錯我會遵從心，是毀是譽隨便別人怎麽說，得失敗命運會有安排的。”

陸明洋的眉心又擰了一下，兩頰吸了吸，那雙深棕的眼眸裏流著不認同，但他沒接話。

他們的話題又一次走進了死胡同。

夏天晴神平定，忽然笑了一下：“我聽說孫構很欣賞你，紀懷德和你們公司也有合作，你剛才說多個朋友個敵人，出了事才會有人幫你，我倒是好奇要是到你頭上，他們會幫你麽？”

陸明洋依然無言，他的目落在夏天晴臉上，表麵上沒有一漣漪，但他心深的某一角卻到。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私下相，他們隻是朋友，高中就認識的朋友，討論的雖然是公事，彼此卻都卸下了盔甲。

夏天晴的問題，陸明洋心裏早有答案，可他不會告訴夏天晴，如果有一天到他頭上，他隻會想辦法自救，連自救能力都沒有的人，自然也沒資格指別人的幫忙，任何幫忙都是有“代價”的。

夏天晴的眼睛又涼又深，一眼就窺測到他的心，一針見的破事實，換作他邊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

陸明洋他垂下眸子，看著夏天晴放在上的手，手指纖細白皙，沒有做任何甲彩繪，指甲修剪的很幹淨，隻比指緣多出一點白邊。

他搭在沙發上的手指了。

就在這時，大門的電子鎖響了。

……

一陣短暫的電子鈴聲，門開了，進來的是個穿著素淨的中年人，正是陸明洋的母親江宙。

江宙見到陸明洋和夏天晴一起坐在沙發上，先是一怔，原本有些繃的臉鬆緩了些。

“阿姨。”夏天晴率先站起來，笑容的迎上去，很快接過江宙手裏的東西。

塑料袋裏麵裝著一些家常小菜，逐一拿出來放進冰箱裏。

“哎，我前幾天聽明洋說你出差了。”江宙邊說邊打開鞋櫃，找出拖鞋換上。

“昨天就回來了，現在家裏修整了一下，今天要和明洋聊聊工作，就過來了。”

江宙笑著看了看夏天晴，一臉的滿意：“好，好，哎，你這孩子，一段時間沒見好像瘦了點？”

“哪有，我能吃能睡的。”

兩個人聊了幾句閑話家常，江宙叮嚀著夏天晴要注意休息，好好照顧自己，夏天晴也囑咐江宙要按時檢查，不要太勞。

看這勁兒頭，們倒像是母倆。

過了一會兒，江宙說要去趟洗手間，很快就走開了。

夏天晴又坐回到沙發上，瞅著一不，一聲不吭的陸明洋，笑容瞬間收了一大半。

“阿姨來了你也不幫忙拿東西，現在要進去檢查細節，你也不跟著去看，你這是什麽態度？”

陸明洋懶懶的靠著沙發，手裏正在翻看的書，裏應著：“小菜隻是借口，看我這裏有沒有其他人才是正題，要檢查，我阻止得了麽？再說你都檢查過一遍了，我相信你。”

夏天晴沒說話，將書從他手裏走。

這時，江宙的聲音從主臥那邊傳來：“明洋，你來一下！”

聽上去還算溫和，卻又像是正在抑著緒。

陸明洋起往裏麵走。

……

直到進了主臥，陸明洋順手將門掩上，這才看到站在床邊，一臉挑剔的江宙，方才在客廳的溫和全都然無存。

手上著一頭發，問：“天晴的頭發是黑的，直的，但你床上卻有一棕的，還打卷，這誰的？”

陸明洋揚了揚眉。

真是百一疏。

江宙將頭發扔到紙簍裏，眼神犀利的看著陸明洋，說道：“從你們上高中到現在，天晴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很尊重長輩，對你也不錯。那子看著溫和，實際上是外剛，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及的底線，我看你怎麽挽回！”

江宙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就算現在退了，說話辦事也是氣勢十足。

“我的話你不要當耳旁風，你現在不當回事，將來有你哭的時候。”

陸明洋半低著頭，一聲都沒吭。

以他的經驗，但凡江宙有任何訓話，隻要不搭腔，任發泄，一會兒就好，要是這時候回，隻會讓戰爭升級。

江宙又著聲音說了幾句，直到話題過去了，屋裏安靜了一會兒，陸明洋見時機，這才低聲說：“媽，江堰回來了。”

江宙一頓，“哦”了一聲：“都回來半個月了。上次他過來跟我和你爸吃飯，你沒在家，給你微信也不回。怎麽，你見著他了？”

“嗯。”陸明洋輕描淡寫道：“剛才在牌局上照了一麵，不過他沒打上一圈就走了。”

“他不像你，牌局他一向沒興趣，肯定是被人拉過去的。”江宙臉稍緩。

陸明洋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對了，他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麽，也許我能還能幫上點忙。”

“暫時不用，他說他工作都安排好了，說還是從建築師做起。”

建築師？

竟然不是做甲方？

“哦，速度倒是快。”

江宙歎了口氣：“江堰啊，隻要能定下心來做點事，早晚都能大，就怕他不定。”

陸明洋沒應，仍是笑，隻是笑意未及眼底。

在外麵閑散了這麽久，突然興師眾的跑回來，又在牌局上照了回麵，隻是為了做個小建築師？

嗬，騙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