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來，替我打兩把。”

孫構招呼了一聲，就起去臺接電話，陸明洋從善如流的接替孫構的位子。

這桌上的都是陸明洋的人。

左手邊是路奇公司的老板紀懷德，他是孫構的朋友，也是老麻將搭子，出了名的脾氣火。

紀懷德手邊的煙灰缸已經滿了，陸明洋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心不佳，紀懷德打了張牌，就開始催，裏噴著臭烘烘的煙味兒。

右手邊的人宋可卿，家裏的公司也是做施工的，是第二代，趁著這幾年行流行EPC合作模式，抓住了好勢頭，混的風生水起，加上人又長得漂亮，手段圓，會來事。

自然，還有坐在對麵這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某人”。

麻將剛打上一，宋可卿便笑著抱怨了兩句紀懷德的二手煙，這時又從外間走進來一人，正是從洗手間回來的某城建公司二代，人人都尊稱一聲林。

“怎麽樣，有沒有替我扳回一局？”

林笑容爽朗，一手拿著支煙，剛好就立在那個“某人”後。

宋可卿笑著應了：“當然了！林，你這朋友可真是滴水不啊，我這一個勁兒的給孫總喂牌，全讓他給截了。哎，還不介紹一下？”

林得意了，出兜的手落在男人肩上：“怎麽，你還沒自我介紹？”

見桌前三人都過來，這才笑道：“江堰，我哥們兒，老石家的。”

老石家的？

宋可卿轉過視線，和對麵的紀懷德了一眼，兩人心裏都是一驚。

是啊，能讓林這麽稱兄道弟的，也就是老石家的小爺了。

石林兩家是世，石家的石懷清就是“宇青地產”的老總，城的地頭蛇，外界對的傳聞不多，隻知道年輕時嫁過人，那人姓江，沒幾年就死了。

聽說石懷青的兒子跟亡夫姓，是個沒有生意頭腦的，對地產生意毫無興趣，不管束，整天滿世界浪，像是這種公開應酬的場合很見到他。

“江先生剛從城過來？是不是看中了哪塊地，要大展拳腳了？”

宋可卿反應很快，搭完腔就朝服務生招了下手，指了指小桌上江堰那個空了一半的茶杯。

服務生很快將杯子拿走蓄水。

江堰卻仿佛沒聽到宋可卿的話，作嫻的了張牌，眉梢微挑，手掌遂向前一掃，將麵前的牌平鋪在桌上，抬眼間眼中流淡淡笑意。

胡了。

紀懷德一看牌麵，在心裏罵了句。

江堰已經起，並不戰。

林跟著說：“哎，別走啊，再贏兩把。”

“不來了，出去口氣。”江堰說。

江堰的襯衫袖口解開了，卷到肘部，出結實有力的小臂線條。

服務生將茶水端回來時，他順手接過，道了聲謝，眼皮子抬起，剛好略過宋可卿，點了下頭，便朝臺的方向去了。

此時，孫構也拿著手機折回，陸明洋將牌桌還給孫構。

孫構笑著坐下，問：“贏了輸了？”

再一看籌碼，了幾個。

就聽到對麵的林說：“輸的相當慘。”

“哦？”孫構卻沒介意，笑著問：“怎麽沒讓你朋友多玩幾局，我剛好跟他切磋切磋。”

林和孫構閑聊起來，宋可卿看似專注的聽著，眼神卻沒閑著，早就注意到陸明洋不知何時也往臺去了。

晚風拂麵，伴隨著淡淡的花香。

江堰立在臺一角的玻璃矮牆前，抿了口茶，聽到後的腳步聲，卻沒回頭，直到陸明洋來到旁邊。

“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樣近距離打眼一看，陸明洋才發現，江堰棱角分明的五真是像極了那位已故的長輩，尤其是又冷又淡的氣質，一點都不似出商賈。

“半個月了。”江堰目不斜視的著城市夜景。

陸明洋笑道：“按理說，我應該先給你接風洗塵，但我沒聽家裏說，抱歉。”

也不知這話哪裏好笑，江堰牽了下角，終於拿正眼看陸明洋。

他的半張臉被屋的燈打臉，和溫潤，半張臉浸潤在戶外的昏暗中，眼底湧點點燈火，令掛在角的輕嘲也跟著生起來。

“那是因為你這半個月沒回家。”

陸明洋一頓，很快又恢複笑容：“那也是我們家裏的事。”

“說得對。”江堰撂下這句便著夜景喝茶，仿佛邊站著的是空氣。

半晌，陸明洋又一次開口：“之前還有人說這個城市沒什麽可留的，這話還不到一年。”

陸明洋在探聽江堰的底，他是浪慣了，可他不會做事漫無目的，雖然不知道是哪塊地，哪個項目吸引了他，心裏生了警惕。

江堰說：“哦，我改主意了。”

陸明洋一頓，正要接話，臺的門就被人呼啦一下推開了。

來人脾氣太衝，前腳剛過門坎，聲音就跟著湧了出來：“草，一個小工程師你們都搞不定！”

紀懷德正在氣頭上，沒注意到站在角落裏的兩人。

“十萬看不上，那就二十萬，三十萬！夏天晴就是個打工的，怎麽著，的還能上天？！”

夏天晴三個字一出，角落裏兩個男人皆看向紀懷德。

陸明洋眉心一皺，抬腳朝紀懷德走了兩步。

這時，宋可卿也出來了。

“嗯哼！”

宋可卿的聲音率先引起紀懷德的注意。

紀懷德詫異的回過頭，這才看見陸明洋。

紀懷德有些尷尬，這要是換做前兩年，他當著陸明洋的麵都敢說，可現在陸明洋很得孫構的欣賞，倒是不能輕易得罪。

陸明洋笑問：“剛才紀總說起的人，是夏天晴？不知道做了什麽，讓您這麽生氣。”

“也沒什麽，一點小事。”礙於有外人在，紀懷德不便多說，擺擺手就搪塞過去了。

宋可卿跟著圓場：“哎，紀總的脾氣你也知道，直來直去，氣過就忘了，從不和人結仇，但凡有什麽添堵的，明天一早就翻篇了。”

“哦？”陸明洋瞥了一眼。

正巧紀懷德的手機再次作響，他一邊接起一邊折回屋。

宋可卿拂了拂額發：“行了，都知道是你的人，你也不至於這麽刨問底的，將來還要和紀總合作呢。”

宋可卿邊說邊瞅陸明洋，眼神不經意一轉，卻猝不及防的對上斜倚在角落裏的江堰。

那張英俊的麵龐在黑暗中半遮半掩，唯有一道斜過，剛好映出一雙眸子，眼帶桃花，仿佛在看熱鬧。

宋可卿一愣，忙說：“江，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江堰又喝了口茶，直起走出影，就勢將審視一番，又斜過陸明洋，角勾起一抹弧度，極盡諷刺。

宋可卿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曆城，還真是人傑地靈啊。”江堰似笑非笑的落下這麽一句，便抬進屋了。

……

宋可卿皺著眉了口氣。

過了片刻，才看向臉沉的陸明洋：“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陸明洋沒接話，走到玻璃矮牆前，從兜裏拿出一支煙，點燃，似乎很煩。

宋可卿走了過去，麵朝屋裏，瞅著裏麵正與林說話的江堰，林搭著他的肩膀，他似是笑了笑。

宋可卿又朝陸明洋靠近了些，問：“你們認識？”

陸明洋依然沒聲。

宋可卿等了幾秒，終於轉過頭，剛好和陸明洋居高臨下的眼神對上，就聽他問：“你不是不吸二手煙？”

陸明洋手指了，示意那支煙。

宋可卿這才想起剛才在牌桌上抱怨紀懷德的二手煙，笑道：“哎，那個紀總的太臭了，吐出來的都是毒氣，我當然不吸了。”

陸明洋斜著宋可卿：“你上過他的床？知道的這麽清楚。”

“切，跟那老東西怎麽可能。”宋可卿瞪了陸明洋一眼，語氣半真半假地說：“要不是認識你這麽久，我還以為你這話是在吃醋呢……一個夏天晴還不夠你鬧心的？”

陸明洋又瞅了宋可卿一眼，表雖沒怎麽變，但宋可卿卻嗅到細微的不同。

他不高興了。

“嘖。”宋可卿翻了白眼，語氣一轉，將夏天晴拒絕紅包的事學了一遍，然後說：“你看，原本就是拿個紅包簽個字，皆大歡喜的事，卻拒絕了……眼下工程擱在那兒了，拿不到尾款，紀總能不氣麽？”

陸明洋安靜的聽著，安靜的吸煙，眉眼藏在煙火中，看不出緒。

宋可卿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他的表，隻把利害關係擺在臺麵上，也懶得添油加醋。

陸明洋這男人有很多麵，有魅力，有野心，有手段，重名利，勝負很盛，拎得清輕重緩急，私下裏也不端著，也難怪孫構會欣賞他。

按理說以他的聰明，應該知道和在一起是最有利的，可是很奇怪，無論他們之間曾經多麽的溫脈脈，一轉眼他就能換張麵孔，好像和並不。

偶爾也會覺得陸明洋眼瞎了，論世、樣貌、手段，樣樣都甩夏天晴十條街，那個人對人又冷又，做人做事卻一點都不通，但陸明洋卻極其護短，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好這口，還是因為顧及自己的麵子。

其實和這樣的男人打道，或許像現在這樣，可進可退，隻保持著水關係才是聰明的。

……

江堰沒有多待，和林打了個聲招呼，就開車回到新搬的小區。

走進電梯，江堰按了樓層，靠著電梯牆，腦海中浮現出之前在臺上的景。

一個陸明洋，一個紀懷德，還有一個宋可卿，合著夏天晴邊的妖魔鬼怪是論窩算的。

聽那個紀懷德罵罵咧咧的，就知道他是被夏天晴氣得不輕。

雖然他沒有親眼所見夏天晴是怎麽拒收紅包的，又說了些什麽懟人的話，但是以的格，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一點麵子都沒留。

偏偏，不是自命清高的人，隻是一筋兒，太講原則，但凡是犯底線的事，不行就是不行。

紀懷德這種人是怎麽都不會明白的，八隻會覺得是故意對著幹。

一想到那副畫麵，江堰低聲笑了。

電梯門正在閉合，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喂，等等！”

江堰按住開門鍵。

蕭雨晨趿拉著拖鞋，進電梯說了聲“謝謝”，和江堰一照麵，卻愣住了。

男人樣貌出奇的英俊，人高長，生著一雙桃花眼，斜靠著電梯，角還帶了點愉悅的笑意。

隻是這人瞅著眼生，不像是這棟樓裏的住戶。

蕭雨晨又看了一眼電梯按鍵，剛要按，才發現男人和同一層。

蕭雨晨想起白天浩浩的搬家隊伍，便問：“請問，您是住在十六樓麽？”

江堰神已轉淡，點了點頭。

蕭雨晨又道：“我也住十六樓，我姓蕭。”

“你好，我姓江。”

“哦，江先生，那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多多關照。

江堰這回隻扯了下角。

蕭雨晨見他不像是積極建立鄰裏關係的模樣，也沒多說什麽，直到電梯抵達樓層，靠近門口的江堰率先出去，蕭雨晨跟在後麵。

來到門前，江堰背對著蕭雨晨，在電子鎖上按了幾下，就開門進去了。

蕭雨晨收回視線，一進門就對正在廚房洗碗的夏天晴說：“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倒個垃圾還能到人？”夏天晴接道。

“嘿，就是住在對門，新搬來的江先生！”蕭雨晨湊到夏天晴旁邊，就著水流洗手，邊洗邊說：“據我目測，年紀呢應該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個子最一米八，長得很帥，氣質也不錯，就是對人淡淡的，看他的穿著也很素，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東西，不過一個人租這麽大房子，應該很有閑錢吧？”

“也許人家是一家子呢，也許已經結婚了呢？”夏天晴笑著應道，並不認真。

“肯定沒有，是我的新聞嗅覺告訴我的，這個江先生一定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