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不在眼前。

但他的目，好像可以聽見。捂住雙耳就能聽見，閉上眼睛，就會看到。

說得臉蛋緋紅。

嘉陵腦門上都是汗，宋宋也覺不可思議。

梁孟冬同學是有些魅力，著迷於他難以企及的天賦、更為他外型迷、前赴後繼的妹子或許一直都有。

但這人……似水？要麽是見了鬼！

後來到了大學，兩人經了些磨難，真正出雙對。嘉陵人前最誇自己居功至偉，逢人就說，他倆頭次相親是他安排的！更嚷著要孟冬請最高規格的謝酒。

嘉陵忘了最堅持的人是十音，以及大一初學時的孟冬自己。

十音以為孟冬不會理他，不想他不但理了，那家餐廳起碼請掉他百來張原版唱片錢。

彼時雖說孟冬周末也在教課，自己畢竟還是學生，課費收有限。十音替他心疼錢，結果孟冬問這吃貨：“今晚你切那塊雪花牛的時候，心跳快不快？”

“快。”

“指尖燙不燙？”

“你怎麽知道的……燙。”

“有沒有覺得那塊特別讓人心，似水？”

“嗯嗯。”十音不住點頭，孟冬真是懂。

“那不就行了，”他的臉，“尹嘉陵看到賬單也很開心，皆大歡喜，很值。”

十音猛然反應過來了，什麽心跳快、指尖燙、心、似水，不都是初見孟冬那天，對嘉陵描述的詞匯？

那家夥統統轉述了一遍，孟冬是在嘲笑！

“梁孟冬！”窘得臉漲得像火燒雲。

“當麵不敢說？”他還在笑。

“嘉陵幾時告訴你的？”

“嗤，你說呢。”

“都三年了，你記真好，記仇。”

“這是記仇？”他輕篤腦門，俯卻去啄嫣紅麵，同低語，“期末演出結束再去，不帶別人。”

大二上的那次新年演出，十音又了梁孟冬的鋼伴。

這次是他邀請的十音，他沒有找錯人，演出堪稱轟。連孟冬這個幾乎不誇人的搭檔本人，結束給了極高讚譽。

演完當晚他就帶去了那家餐廳，吃的時候很，吃完十音哀歎：“真貴。”

“不吃？”

“吃。”

孟冬說：“吃你的，下次再來。”

“一次吃掉梁老師十節課，”十音很過意不去，“下次我請。”

高三尾聲，十音家裏發生了大變故，父親離世，父親經營的醫藥企業一夕間宣告破產，家中大部分資產，也全都用於抵債。

從大一起，十音不得已轉了音教專業，申請了助學金。媽媽是盲人，也需要照顧，必須去賺取房租以及母倆的其他開支，過得艱辛。

孟冬知道這家夥格外要強，平時並不阻止接活。

說要請客，他兇了一回說什麽你的我的，被十音瞪回去，居然就答應了。

但過陣子十音真攢夠錢，拉著他同去時，梁孟冬非說不想吃飯，有兩張唱片，我翹首盼等了很久，剛剛到貨，你必須給我搶到手。

孟冬不擅言辭，十音一度總有抱怨，覺得這個人到底是追來的，他又忙又不肯表達，總是不夠珍惜、用不深的緣故。

十音後來追憶，發現當年的自己，還是不懂得。

當年孟冬練琴任務繁重，跑去區的琴行教課，夜裏下課晚，其實都是他風雨無阻地去接。

真到他再抱回什麽獎金，又巧立名目，引著著同去用大餐。

照顧完的胃，還得兼顧的自尊和錢包，那仍隻是小事。後來不得不離開時才了解，孟冬知道為學業憾，那兩年背地不知作過多爭取……漫不經心之下，是他掩藏不表的用心。

當時的自己之坦然，無知無覺間，欠他的早已還不清了。

**

十音發現不用開口，孟冬知道住在哪裏。

他方位極好，江巖頭回接他喝酒，將車停在過小區，他倆一同步行去的。

那天南照降了溫，黑夜沉得不見底，像是隨時可以卷一切。他下了車，聽江巖對著前的建築、景象一一指點。

當時梁孟冬剛剛找到十音不久，匆匆一麵，被他的怒意搞砸。

邱比說，樂評人懷疑他那天又飲了酒。

他自知下半場開場時，緒是有些失控的，在想這次要再弄丟了人，又該怎麽辦？震驚於的近況、職業，卻一樣都來不及消化，已經暫離了南照。

在樓下那刻，他隻能默默猜，哪一幢是住的樓？哪一條是常走的路？

此刻人在邊，車已進了小區。

“不說話了？”梁孟冬問。

“比起追雲旗那男生，我幸運多了。”十音小聲說，“是我不珍惜。”

“讓你說這了？避重就輕。”

十音看著他停好車。他視線移回車，月很淡，像攏著層霧，他漆深眸也攏著：“這麽多年，我都拉不好琴。你以後記得賠。”

“啊？”十音微微訝然。

孟冬像在說笑話。他的就可以用奪目來形容，頭幾年，歐洲重要賽事的首獎幾乎滿貫，近年邀與那些知名指揮、樂團合作，風生水起，是古典殿堂冉冉升起的星。要不是傷病困擾，他不該回國休養。

那些夜裏十音隔著話筒聽他演奏，音質打折到那個程度，依舊聽到太多催淚樂句。

如果說十音不夠客觀。至翻閱過樂評，甚至那個懷疑孟冬酗酒的樂評人也說過，他的弦音最刁鑽，著人的心，聽者的心，會跟著。

他現在卻在說，自己拉不好琴。

十音喃喃訴了幾句對梁大師的崇拜之，梁孟冬更是不屑：“說這做什麽？哪裏搜的吧。”能有幾句心裏話。

十音暗笑，難道講你那些緋聞？

點著頭：“對，是林鹿整理的，在分析你得罪了什麽人。”

他一口噎在半路，臉黑鐵，居然還不是自己搜的。

十音笑，想起他那些鶯鶯燕燕，就是故意的：“隻要你每天開開心心，怎麽賠我都願意。”

“讓你陪練，還能怎麽陪，花時間陪。”

“陪練？”十音訝然，“這個寵若驚，我怕能力不夠。”

“耳朵夠就行。”

樓底下站了個白子，躲在無風的角落，遠遠地瞧不出是誰。十音一眼見了，警惕地盯著，那白怎麽像白大褂。

難道是江巖科室的小趙？形不像。

“讓小星約的。”梁孟冬說。

十音奇了：“是你約的人？”

“江巖不在，在我都不想他代勞。”

江之源喝了個酩酊，江巖照顧老爺子回去了，今夜肯定住在家裏。

十音又看了眼，確認著：“是護士？”

“不然呢？”梁孟冬說，“今晚你的傷怎麽弄。”

“又不是什麽重傷。”十音笑指腰後側，“這麽點小傷，這麽興師眾，傳出去我很難混。”

為了證明沒事，重重往後一靠，傷口正好著座椅靠墊，痛得，眉眼睛蹙一團，眼淚飆出來，卻死活不敢出聲。

他就著月覺察了，一把扣住手腕：“騙子。”

十音抹抹眼角：“再怎麽也是皮外傷，我可能比較怕痛吧，其實還沒上回你被Plus咬得嚴重。”

“哼。”

“真的。”十音諂笑著。

梁孟冬依舊黑著臉：“能不能給我實在點。”

十音著他的袖子，目纏著他：“今早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還有你的眼睛，在想可怎麽代，又食言了回來肯定要挨罵，怎麽才能讓你不生氣……我真以為中彈了，孟冬我是不是傻，連這都搞不清楚。”

眼裏的水汽籠著他，笑意像要淌出來，似是可以融冰的水。

梁孟冬兇一眼，這混賬從前總說他是紙老虎。其實沒有錯，他拿本無計可施。

“最近能練琴麽？”=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十音使勁點頭。

他緩過些臉，像是不舍，偏偏還是鬆開：“明早要上班？”

“嗯，審訊。”

“可以準時下班？”

“我爭取。”

“帶上去換藥，早點睡。我開不慣你的車，打車走。明早接你上班，晚上練琴。”

他都安排好了。

真過關了？其實都沒怎麽哄，十音著他，一勁傻笑。

“還愣著？”梁孟冬蹙眉，“不然我給你換藥，我沒問題，隻要你可以。”

“……”

他目得無可躲，一如既往地直截了當，嗓音是燙的：“沒在逗你。”

十音想想，他這個人，是不喜歡掩飾。

還在笑，心底卻輕輕了，有個位置被他的聲音灼到了。

梁孟冬在嚇唬：“還不滾上去，等我反悔？”

十音本該落荒而逃，正要下車，發現副駕手套箱的隙，約夾了一小截紙。平時很注意車異樣，今天形特殊，心思在別，到現在才留意。

頓住、按開按鈕，那小截紙片落下來。手了，儲盒，多了一包拆過的煙。

十音不吸煙，車裏沒有煙味，手套箱位置除了行駛證及保險單，平時也不放置他。

“孟冬，你剛剛在停車場等我，離開過多久？”十音問。

他是鎖車去過教師琴房：“二十分鍾左右。”

他眼睜睜看著十音攥那半包玉溪，最後塞進了兜。沒解釋，可能覺得與他無關？

半蒙半猜，他有些猜到這位是誰。

工作這由頭確實好，又讓人極不痛快。

神出鬼沒，如無人之境。

作者有話要說：　　孟冬：他以為自己是誰？

第25章不眠之夜二十五

意外接踵而來。

十音當日審訊周煒，試探著點了幾疑似有問題的地址。周煒深知隻要一天不代，他就一天不得寧日，但他依然抱著僥幸。拖延是為了給他的同伴搶出轉移證據、減損失的時間。

當時審出造紙廠，十音是使了一些技巧的，當日林鹿向周煒佯稱，的許神表示，其實不是不喜歡冰類製品的口味，隻是不喜歡周煒提供的，找到了更好的口味。

此舉本是想擊垮周煒心理防線，迫其嫉妒、好勝心起，說出口味中的特別配方一二，他們好去毒源庫中搜尋，再反過來排查。

不想那天，就口味問題他忍住並沒發聲，但緒還是起了變化。他聽到造紙廠的地址，半真半假，有些含糊其辭。

他多半是想點個炮，自己好過幾天安生日子。

這居然是個連環炮。

次日審訊新抓的疑犯，十音他們發現，這次端出來的，不但不是周煒製毒的老巢，還是周煒的同行、競爭對手，那頭兒名為鄒直，正是打傷十音那人。

鄒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