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十音，我們又見麵了！”

那天許西嶺肇事逃逸事故理，邱比一路陪同，今天算是第三次見。

邱比將行李箱送後備箱，坐上車：“這一退給中介公司了，過兩天孟冬助理回來，再張羅搬家。今天先來替他取幾瓶酒，不然他這兩天要斷糧。”

“那麽多？”十音大驚。

一行李箱的酒，還隻是這幾天喝的？

“除了音樂，孟冬就這麽點好。”邱比一副見慣滄桑的模樣，“別人是家裏有礦，他收的威士忌可不比礦便宜。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梁公子的信條是，‘喝最烈的酒，進最好的醫院搶救。’”

十音猛地看他，梁孟冬角勾了勾，輕嗤，罵邱比有病。

“說不得？十音是江法醫的朋友，又不是記者。”邱比埋怨，又說：“十音，今天真的謝你們，還好孟冬這邊是一場虛驚。最近總麻煩你，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十音聲音很輕：“應該的。”

梁孟冬冷冷看著二人，他倒不知他們這麽熱絡。

邱比一路殷勤，問十音累不累，又問熬夜是不是們工作的常態，難得皮還能保養那麽好。

十音心是的，心不在焉地答著。

到酒店，趁著邱比在後備箱卸箱子，副駕駛那人沒走，十音趕說：“你記得，這幾天要忌口，不能喝酒。”

梁孟冬看滿目憂心，想起剛才出發前，和江巖說起那把琴的主人，分明笑得那樣刺眼。

“怕葬禮隨份子？”這種廉價關心，他沒有需求，“不用，可以繼續假裝不認識。”

十音心在那裏，僵坐了一小會兒，他已經下車了。

想起這人向來如此，口無遮攔，沒往心裏去，趕下車，跑去囑咐邱比。

邱比很鄭重地應著，拍著箱子笑：“暫時沒收。我全聽警的，保證完任務。”

十音走了，邱比目送時還在慨，一個人，何以放著那麽多容易的工作不做，偏偏選一份不適合人的工作。又說覺得眼，一定在哪裏見過。

“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梁孟冬煩悶道：“你吵了一路。”

“我那是在替你恩，”兩人同等電梯，邱比解釋，“前兩天我陪西嶺去理事故，你不知道餘警多盡心，忙前忙後，完全當是自己的事在辦！”

梁孟冬完全沒聽說過，事故？

“什麽事故？”

邱比這才大致說了事故經過，他告訴梁孟冬，他當時都訝異，托過那麽多回人，真頭回見到這樣的。十音沒有半點的驕橫氣，反而是那種態度，就是你好容易托我一次，我不拚命幫忙簡直是在辜負你。

“你怎麽告訴的？”

邱比沒明白：“你別怪西嶺，怕你發脾氣，都沒敢說……”

梁孟冬打斷他：“你告訴，許西嶺是我朋友？”

“不然怎麽說？”邱比依舊沒在意，“十音真的特別溫仔細，生怕西嶺留了案底，又怕西嶺年紀小，心理有影，還做心理輔導。西嶺很，說這江法醫的朋友也太善解人意了，結果還不是，隻是朋友！孟冬，那天你讓西嶺滾回去，特別傷心，大概喝了酒才……”

“，那關我什麽事！”

梁孟冬脾氣臭，但很，邱比看他臉越沉越黑，很不解。

這些緋聞孟冬向來懶得解釋，隨他邱比和坊間扁圓著炒作，他一直是我行我素，你們開心就好的節奏……

“孟冬，這不也是你家長輩的意思麽，你倆天作之合，西嶺又單純又聽話，你說什麽都……”

“閉。”

“好好。”邱比埋怨，“那你對西嶺好好說話，不用你談，溫點就行，接下來還要合作的……”

“開玩笑，許西嶺不行，鋼伴我找好了。”

“正牌朋友？”

“男人。”

“難道、孟冬你？是真的麽，其實我一直有點懷疑……”

邱比急傻了，孟冬這個子，如果他真的上了一個男人，他大概率隨時都會出櫃，都不帶和他打聲招呼的……那是哪個男妖？

可他轉而又在盤算，幹脆破釜沉舟賣腐？也算置之死地而後生。

梁孟冬仿佛看他的算盤，淡掃他一眼：“滾。”

“要怎麽謝謝十音才好？”出電梯邱比還在叨叨，誇十音人，真的像他見過的某個明星。他居然很聽十音的話，寧死不肯撒手，暫時沒收了梁孟冬的酒，又說，“我寧可你和我絕，也不能辜負人的托付。”

**

十音到家，先接到一個意外來電，倒很驚喜。

那位老友似乎相當神，隻說近期要來南照，時間上還無法確定，目前隻是告知一聲，二人隨便聊了兩句，約定來後細說。

剛掛斷，手機再次響了。

十音著來電顯示，不可置信地劃開接聽鍵，屏住呼吸，吐一個字都小心：“你找我？”

電話那頭是一片死寂，十音想，是不是他把手機放在口袋，錯了。

多守一會兒吧。

十音故意不將話筒著耳朵，擔心對方如果在，會聽見鼓噪的脈搏聲。等了三分鍾，決定換一隻手拿電話。

電話那頭“哼”了一聲。

第9章不眠之夜九

不眠之夜九

十音笑起來：“原來你在。”

有弓弦相的聲音，他在調弦，而後鬆香，再後來是幽長的空弦音，再是音階……梁孟冬在練琴。

他一言不發，一直拉到今夜他拉過的那首、並非寫給提琴的阿拉伯風……

十音屏息聆聽，毫不敢打斷。

聽筒裏傳來的琴聲更細膩，它綿延勾勒起夜的廓，長得就好像這一夜不會結束了。

十音想起過去和他討論，印象主義時期的鋼琴曲鍵很特別，音符不可以暢快落下去，每個音尾要悄悄往收。要彈得像一場不足與外人知的，惟有演奏者與聽者，彼此之間心照不宣。

那時他嘲笑，說兩個聽眾呢？三角？十音笑，梁大師你不是說，其實一個演奏者心中，永遠隻麵對一位聽眾麽？他又笑狡詐。

那還不是跟他學的？

那年夏天，梁孟冬在歐洲比賽，還沒到最後的決賽圈，選手尚不用與外界封閉。他那邊還是下午，國已是深夜。

賽前練琴任務很，他撥回電話給，全程他都隻在練琴，靜夜裏，是他唯一的聽眾。

他會在漫長的一曲終結時，問是不是睡著了。

十音笑答：“沒有。”

“那我都說了些什麽？”

十音哭無淚：“梁大師饒命，我又不是你的學生，這還要解讀？”

他在兇：“白拉那麽久的？”

“我聽一遍也很累好不好。”

他在笑：“原來聽懂了？這不就是我想說的。”

十音不解：“說什麽？”

梁孟冬低笑，慵懶的嗓音灌得耳朵：“我能好，你太差。”

又來了！這個能問題不知還要被嘲ò笑多次，自從上回……孟冬總掛上。

次日清早，梁孟冬那邊已是深夜，他還沒睡，來電催起來晨跑。

孟冬總是這樣，說話永遠漫不經心，力永遠滿格。

“起不起？”

十音睜不開眼，耍賴：“起不來，晚點嘛。”

“晚點你給我練琴。”

十音告饒：“饒我一命，真懶你也不知道呀。”

“你可以試試，等我回來驗收，缺一罰十。”

“這怎麽驗收啊？”

電話裏的人不說話，輕笑聲在間翻滾，隔著話筒，十音耳朵都燙，像是被那滾燙煙波灼到了。

他看不見滿麵紅，隻聽見說：“梁大師您還是別回了吧。”

“再說一遍？”他兇，“天亮就要開始封閉了……有話快說。”

接下來他要手機，要被封閉在一個古堡，他們會斷開聯絡。

“你那麽棒，比賽肯定沒問題……就祝一切順利吧。”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他輕嗤，像是失：“就這？”

“嗯……想你。”

“沒了？”他提醒，“中間要隔十天。”

“那真是太好了！”十音大笑，等了會，終於用很小的聲音說，“孟冬……我你。”

“再說一遍。”

十音促狹地笑，偏不趁了他的意：“好的我再說一遍——那真是太好了！”

說話時渾然不知，總以為那隻是生命中最尋常的一天。

一語讖，十音沒來得及等到他回來。

後來訓練的時候，偶爾會想起這件事，的能……已經變得很好。他沒有機會知道了。

電話那頭沉聲問：“睡著了？”

“不，我在聽。”十音答。

麵龐是的，還好隔著電話，不會被人覺察。

又是長久的沉默，十音頭一次發現，其實長夜裏的這種寂靜也是有聲音的，像鈍刀子在磨，有地方慢慢滲出。卻絕不舍得掛斷電話。

聽見他在問：“琴是誰的？”

“……”十音反應了一下才聽明白，倒鬆了口氣，“我們隊長的。”

“你的弱音也是他的？”

“對，我的辦公室比較靠裏，他值班跑來著練琴，習慣扔一個在我屜裏，方便拿。”

“你不就是隊長？”

“我之前是副隊。雲隊算是我學長、戰友、隊友，我們一起在邊防總隊，前年一起轉業到總隊，後來市局立626隊，一直是搭檔。”

他冷笑：“經曆富。”他一無所知。

十音無言以對，想了想說：”雲隊還是我和江巖的室友，他是房東，我倆是租客。”

不是男朋友？

“他人呢？”

“最近不在南照。”十音認認真真答著。

“為什麽不在？”

想起雲隊，十音還是覺得無助。時隔半年，他們剛剛得到這麽一點點關於他的消息，卻陷了一個更大的謎團中。他在哪裏？需要什麽樣的支援？

和吳狄需要去找，找到更多提示。

“遇到一點麻煩，”十音說，“工作上。”

那就是不方便說。

“他左手有沒有繭？”梁孟冬忽然又問，更沒頭沒腦。

“可能有吧？”十音莫名其妙，沒關注過，“雲隊小時候是差點走了專業，他雖然很熱，也一直拉琴，指尖上的繭大概不會像你……那麽明顯。想必總會有一點？”

想必？他雲隊。

他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十音繼續抱著話筒，聽見那頭再次傳來琴聲。

他練琴幾乎不分心，和從前一樣。隔很久才會停一次，十音聽得見吞咽的聲音，知道他是在喝水，而後繼續。

期間手機電量報警了一次，還好手邊就有充電寶，續上了。

窗外青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