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今年八歲，繼承了父親的沈穩和母親的恬靜，平日多在學堂讀書，乖巧一個小人沒什麽存在。如果不是偶爾見林氏帶著長安去給謝夫人請安，或者謝父考校他學問，謝瑤多數是見不到他的。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外麵堂中的的熱火朝天似乎對這裏毫無影響，謝瑤走到窗前，正聽到婢和林氏商議是打個蝴蝶結還是打個雙連環。

看到謝瑤從窗外探進來個腦袋，林氏放下手裏繩子，笑道：“阿妹來了，快進來。”

長安聞言偏頭，看到謝瑤時眼睛一亮，站起來對端端正正地行了禮，了聲“姑姑”。

謝瑤從背後拿出一馬球桿遞給長安，笑著說：“這個送給你，有機會姑姑帶你去打馬球，男子漢不能整日死讀書，大周是馬背上得天下，就算你以後進了了朝堂，聖人也不定喜歡文弱書生。”

自從關雎臺回來之後，已經多日不曾出門，中間方墨軒遞拜帖約過，也並無應聲，隻是回了最近不適。但原因到底為何，隻有自己知道。

這副球桿是方墨軒前些日子為引出門送來的，用東南朝貢的掐楠木所製，手把纏了虎皮，看起來威風凜凜。

長安畢竟是男孩，見狀神欣喜，正準備接過，卻想到了什麽，扭頭看向林氏。

“既然是你姑姑送的，趕收下，還不快謝過姑姑。”

長安站起來對著謝瑤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

林氏讓長安繼續寫字，便帶著謝瑤進了偏房，婢端了三鮮蓮花和其他幾樣點心，謝瑤了一塊咬了一口說：“嫂嫂手藝一流，阿兄當真有口福。”

林氏將耳側碎發至而後，低頭一笑，重新拿起打了一半的絡子，“我也隻有這點本事了。”

謝瑤看著林氏指尖跳之間，沒一會兒手下紅繩便看出了半隻蝴蝶的端倪。坐在胡凳上，手指一直不停地點著桌案。

林氏瞥了一眼，手上不停，笑道：“你有話便直說，我又沒你阿兄那般有著九曲連環腸，可猜不你心裏的彎彎繞繞。”

謝瑤不自在一笑，了鼻子問：“嫂嫂和阿兄當初是如何相識的？可是著了冰人議親？”

林氏沒想到問的是這個，詫異地看一眼，正開口，卻註意到謝瑤臉上神。林氏心思通，聯想今日府中之事，便知生的什麽心思，隨意一笑道：“我與你阿兄原本曾見過兩次，並非完全不曾謀麵。”

謝瑤略遲疑了一瞬，又問：“那你當時可有非我阿兄不嫁的念頭？”

林氏嗤笑一聲：“還好我年長你許多，否則這麽臊人的話我可答不上來。這世上哪有什麽非卿不嫁？我也隻是見了你阿兄兩次，他年英俊，又神玉朗，兼才華橫溢，我雖心中對其傾慕，但也隻是兒家的心思，當時對你阿兄有意的京城貴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哪個子年之時不曾懷春？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妁之言，為子，哪兒能有許多選擇。至於後來你阿兄上門提親……”

翻飛的手指微頓，大約想起多年前的景，雙眼之中瑩微閃，溫婉勾，眉眼之間盡是溫笑意，輕聲道，“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那時我便想，大約自己就此死了，也值了……如今轉眼之間，長安已經這麽大了，能守著你阿兄這麽多年，是我此生最大的福祉。我隻盼著長安能平安人，能看著他娶妻生子，此生足矣……”

看著林氏閃的雙眸，謝瑤心中想著，這大約便是心悅一人的眼神，數日之前也曾在一人眼中見過，但那人想的卻是另一個人，想到這裏，心中微，忙打住，轉了話頭問：“嫂嫂當初是怎麽知道自己對阿兄有意呢？”

林氏嗔笑：“有你這樣問人私之事的？”

謝瑤幹笑一聲。

林氏打量的神，眉頭微，心中雖有猜測卻並未出口，考慮了片刻後，輕聲答道：“心中對人有意，便是時時刻刻都放不下他，你做一件事，看一個人，拿一件，樣樣都能想到那人上去，心心念念全都是他，想見他，像同他說兩句話，即便不能搭上話，遠遠看一眼也是高興的……”

見謝瑤發楞，林氏繼續打著自己的絡子，不聲地又道：“但有時卻又不同，你想著那人，卻又不敢去見，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心中還會胡思想，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他會不會對自己並無他意……”說完又一笑，眼中帶著遐思，“當初見你阿兄之後，我便一直這般思量……不怕你笑話，我還想過若當真同你阿兄了婚，我該如何同他過日子，如何討公婆歡心……”

謝瑤楞楞問：“一直想著那人，便是心中悅他嗎？”

林氏笑道：“不然呢？你若不喜歡那人，何必心心念念一直不忘呢？”意味深長地問，“阿妹可是也有了心上人？母親近幾日可正在心此事，若對方人品優良，縱使門第低一些，想來父親也並不會介意……”

謝瑤蹭地站起來，帶倒了後胡凳，胡地反駁兩句，又隨意扯了兩句閑話，便再也坐不住，找了借口匆匆離開東苑。可回到自己房中之後，腦中一直在想著林氏說的幾句話。

當夜春雨淅淅瀝瀝下起來，謝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就著外間燭臺進來的到一直被放在枕邊的那把匕首。

閉著眼睛，指尖挲著古銅刀柄上那兩個古篆字，心中冒出林氏那句：“你做一件事，看一個人，拿一件，樣樣都能想到那人上去……”

想，謝瑤，或許你要栽了……

第二十六章

那日宇文恪自宮回府後，便一直心中不安。

他那位祖母帝的心思他雖然猜不準，但有一點他是確定的，臣子若背地裏做些勾心鬥角但無傷大雅的小作，不會放在眼裏，於不過是製衡朝堂的權謀之。但若將手到的邊或者邊人上，那人必定不會落什麽好下場。

帝還未登基時，有個朝臣的幺子看上裴莞，想要將其納為貴妾。那人甚至仗著先帝好，私下裏設法讓先帝邊的太監委婉地試探了一下皇後口風。

過程如何無人得知，但不久那臣子便因一事被判了流放，全家抄沒。據說當時還是皇後的帝在先帝跟前說過一句，“此人眼界狹小，不堪大用“。此後裴莞再在外行走，再沒有第二個膽子不要前途的敢有什麽不軌念頭。

而如今既然帝已經召見了徐行儼，那必然是已經調查清楚了他的份背景。否則一個布草民不可能讓帝打破規矩，破例於夜間宣見，而他出手要殺死徐行儼的行為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玄影司雖然神，但他還是聽過這個名頭的，每每想到此，宇文恪便覺得心中冰冷一片。

他不曾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隻後悔自己沒有早一步覺察出其中的不妥，早一步斬草除。無毒不丈夫，奪嫡這條兇險之路，容不得太多仁慈和弱，若最終得了帝位的是格弱的三叔，下場也不過是被吞得渣滓都不剩，像宇文忻那樣的仁慈，於尋常百姓可被人稱頌，但放在皇家子弟上並不見得是好事。

若帝心中還不糊塗，便應該明白，有他宇文恪這個兒子的二子瑞王，才是最佳的皇位繼承人。

但這位陛下的心思，當真是他人無法捉的……

如今已經數日過去，陛下那並不見任何靜，而那個徐行儼也如人間蒸發一般，徹底消失不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讓宇文恪不得不抱著僥幸，或許事並無他預料中的那般糟糕，或許，會有其他轉機……

直至今日，柳昀之突然登門。

說實話，前次柳昀之的態度他十分不喜，若不是近來他那個時有時無、時準時不準的夢境，此人他必然不會再用。

這般想著，柳昀之的腳步聲已經從樓梯上傳來。

此時宇文恪站於二層閣樓上，四麵開闊，竹簾卷起，春風直。他麵對遠瓊樓相連的皇宮，聽到腳步聲在後站定，並不發問。

柳昀之看著這位郡王的玉樹臨風的背影，恭敬一禮，道：“臣昨日得夢，徐行儼乃未來朝堂肱骨之臣，被封上將軍，阻突厥南侵，滅其主力，後攝安北都護，掌二十萬邊軍北。”

宇文恪眼皮跳了跳，豁然轉，“當真？”

“不知真假……”柳昀之吐出一口氣，“臣的夢境並不能連貫，此事也隻是模糊知個大概，中間細節為何，也並不能知曉，迄今為止，所有夢境一直朦朦朧朧，而得以真的，隻有距離較近的永安寺之，但中間卻又生了許多曲折和枝節，後又牽扯到多方，甚至出了人命……臣實在難以斷定，這般預言是否可信。”

宇文恪沈片刻，在一旁咕嘟咕嘟騰出熱氣的水爐之後坐下，柳昀之跟過去跪坐，拎起水壺給麵前矮幾上的兩個杯子註滿茶水。

宇文恪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幾下，很快頓住，“那你可記得有什麽距離更近一些的事，即將發生的，一些，可以再次得以驗證的？”

柳昀之看了宇文恪一眼，立馬垂眸想了想，當即又擡頭：“有，不久之後，方家與杜工部家結親……還有……“

宇文恪瞥他一眼，柳昀之繼續道：“方才臣突然又憶起，還有一件大事……隨後有人會上書對祁王稱頌，請立祁王為太子，徐行儼附議擁護，雖然最後陛下並未納言……不對，”柳昀之突然頓住，擰眉，“此時徐行儼不過一介白，無權無勢，此事應該是後麵發生的才對……”

“罷了，夢境混，也屬正常，但若徐行儼真的會在以後擁護三叔……”宇文恪皺眉，沈片刻，“那我們也可想個辦法讓他擁護我父……上次寬政坊那個混混家裏可理幹凈了？”

“理幹凈了，而且臣還派人盯著那，結果徐行儼自那晚始，便一直未出現過。”

“此人是個大患，若能拉攏最好，若不能，還是要盡早斬草除，若能抓住其肋迫其就範，就再好不過了……”

……

自從聽了林氏的一番話之後，謝瑤一連數日都沒再出過院子。謝夫人了幾次，最近一些平日裏略有的貴婦人悄悄給遞了幾個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