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也弄得有些糊塗，便問管事：“來人可留下姓名？”

管事回道：“不曾，那小乞兒隻說是一位郎君托付，說罷就跑了，也不好攔著。”

謝瑤又將那話看了兩遍，卻仍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覺得這送信之人大概是來惡作劇的。

這時謝夫人帶著一群僕婦從後麵過來，謝瑤揮手讓管事離開，將那封信隨手塞進袖子裏，上前挽著謝夫人一起出門上了馬車。

與此同時，方才送信的小乞兒離開後並沒有跑遠，隻是拐進了隔壁一道巷子，巷口站著一個穿著深短的年，斜靠在墻壁上，淩的黑發半散著綁在腦後，鼻梁[tǐng]，一張臉廓分明，眼中飽含和年齡不搭的滄桑，正目沈沈地盯著墻角出神。

聽到腳步聲後，他一繃，目瞬間森然，條件反地往腰間一，卻了個空，待擡頭看到來人，和神才鬆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那小乞兒還是到了他的眼神，原本的笑意僵在臉上，歡快的腳下一個趔趄，差點一屁坐在地上……

第二章

永安寺曾位居城永安坊中，占據半坊之地，因高祖皇帝之母信佛，高祖打下江山登基後便將其母的靈位供奉於永安寺中。

太宗時，隨著城日漸繁華，永安寺香客日隆，貴客也越來越多，往往每逢初一十五，從永安寺正門開始，車馬相連數裏，連累周遭幾個坊都堵得水泄不通。

於是高宗在登基之初，便將永安寺遷至城外東南方向的興坪山下，是以這一日謝府眷是要出城的。

出了城門後，馬車順著道行了五六裏路，至一斜坡底下，突然停了。

沒多久，最前頭一個僕人跑過來說，斜坡上滾下一堆大石頭，擋住了去路，前麵已停了兩家馬車，正在商議著和後來的府邸護院們一起把路清開了。

謝瑤和盧氏在一輛車上，聽完下人回稟，盧氏突然“咦——”了一聲，笑道：“方才沒出門時聽掌管馬車的阿房說，今早發現兩輛馬車的車軸都斷了，如果不是庫房有備，今日恐怕都出不了門，如今這裏又落下大石，看來這次佛祖給咱們出了不難題。”

謝瑤心中微怔，手往袖子裏一，卻發現剛塞進袖子裏的那張紙條沒了，大概上車時已經丟了。

今日當真不該出城？

掀開車簾探出頭去，發現這片刻功夫，不馬車逶迤而來，都在後麵相連停下，有人上前打聽消息後，便喊了護院來幫忙一起清理障礙，看樣子都是京中貴人們趁著十五到寺裏上香。

謝瑤呆坐一會兒，心中不安，掀開車簾下馬，走到前麵謝夫人的馬車旁，試著問母親要不要回轉。

謝夫人聞言掀開車簾說：“以我看，這多半是佛祖給我們出的難題，不過今日正好是十五，上香人多，眼看這路就清出來了，我們自然是要去的，這般才顯得心誠。”

謝瑤雖然也知道母親多半不會半途回轉，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見果然如此，便也不再多言，或許是多慮了也說不準。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馬車終於了，隻是抵達永安寺時已經接近午時，比原本打算的要晚了許多。

謝夫人一下馬車就阿彌陀佛地念著，錯過了良辰唯恐佛祖責怪，謝瑤有些無奈地在旁邊道：“禮佛講究的是心誠，阿娘隻要心意到了，佛祖又怎會怪罪？”

謝夫人卻無論如何也說不通，隻說今日錯過了時辰，今晚就隻能在寺裏借宿一晚，明日再多參拜一日，權當彌補。

而且有這樣想法的不止謝夫人一個，京中佛法盛行，同來的一些貴婦人們紛紛商議一起在寺借宿。

謝瑤無奈，也隻能留下來陪著母親，又派了下人回府報信。

永安寺本就是皇家寺院，因距離京城有些遠，常常會有香客們留宿，所以預備歇腳的客房不，床褥棉被雖比不上家中，但還算幹凈。

當晚這些京城高家眷們便浩浩地留了下來，大部分都是識的，有個別不相識的報上主家姓名也就聊開了，在後院石桌上擺上各瓜果點心，一群婦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等著小沙彌們上晚飯，儼然把佛門凈地當了自家後花園。

謝瑤站在廊下，認了認母親邊的那些貴婦們，發現都是麵孔，比如阿兄謝瓊的上，戶部李尚書的夫人和幺，還有父親的下屬，禮部江侍郎的二房，以及忠勇侯的夫人帶著兒媳和孫，黃門侍郎的夫人和兩個雙胞胎小兒子，還有幾個是謝瑤不認識的，數下來大概有十多家。

這小小後院儼然囊括了大周小半個朝堂的後院家眷，謝瑤嘖嘖兩聲，沒興趣摻和進去，見小沙彌端了飯菜來，隨便用了點便讓盧氏打了熱水洗漱休息，伴著院子裏的一群貴人們頂著初上華燈的聊天聲睡了過去。

……

夜裏謝瑤是突然驚醒的，毫無預兆，突然就睜開了眼。

而後就發現了不對勁，除了呼吸平穩的盧氏之外，屋竟還有一個人。

意識到這件事後，渾汗瞬間倒豎，上立馬出了一層冷汗。

窗外圓月當空，正是夜半時分，院中吵鬧早就已經歇下，萬籟俱寂，隻剩下颯颯風聲。搖擺的竹林在月下的影子過窗子落在屋地上，猶如魑魅魍魎，張牙舞爪。

謝瑤屏住呼吸，一也不敢。

平日裏的小聰明在致命危險到來的一刻派不上任何用場。

克製住心頭唞，努力平心靜氣，一隻手悄悄地在被子裏來去，指尖一涼，終於到了匕首，可惜剛握到那把“揚文”，那人已經來到床前。

謝瑤隻來得及坐起，刀刃還未出，肘間一麻，手不由就鬆了，匕首掉落，清朗月下，眼睜睜看著利落到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中。

沒有出聲，一方麵是明白出聲喊除了會要了自己的命或者壞了名聲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另一方麵，已經看到那人月下照亮的半張臉，不久前他們剛見過。

那人接過落下的匕首後就沒有別的作，沒有手來捂的不讓喊，也沒有拿出利威脅不準出聲，他就靜靜地看著，仿佛穿越千山萬水，目輕得讓謝瑤不由心頭悠然。

沈默良久，他低聲說：“不要怕，是我……”他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妥，又說，“我是……”

“我知道你。”謝瑤這般回答，為了避免驚盧氏，還特意放輕了聲音。

此時的意外地冷靜，沒有覺得毫害怕，方才的心悸從看到他臉的那一刻就已憑空消失，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半夜突然至此，但直覺他並無惡意。

他在距離床邊三尺之遠站定，借著不遠的屏風擋住了窗外灑進來的月，整個人埋在黑暗裏，視線似乎落在臉上，又似乎不是，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瑤心中怪異，隻覺此刻這人和前日的年有些不大一樣。擁被而坐，心中琢磨著此人此行的目的。那日和裴莞聯詩，輸了一句，當時喝了些酒水，腦子一熱，便應了的賭註，折了一株海棠下樓，贈了一位年。

後來想想，的行為，也確實是有那麽點……不大合適。

⑥⑥

記得當時這人拘謹得滿臉通紅，渾然不似此刻的沈著冷靜。

徐行儼猶疑半晌，又開口：“你還記得我？“

謝瑤眼睛微瞪：“東市酒樓之事隻過了一日，我自然記得。”

話音剛落，約聽到他嚨間滾出一聲嘆息，而後略微往後退了一步站定道抱拳：“徐某深夜唐突，冒昧打擾小娘子好眠，是某之過，隻是此刻人命關天，還需謝小娘子相助。”

謝瑤臉驚異，盯著他在暗的臉審視片刻，也沒去想方才他那句問話是不是不太對勁，不自覺坐直了子：“此話怎講？”

徐行儼垂眸思量，片刻後才擡眼看著道：“此事是徐某之過，事後再向娘子賠罪，隻是廬王今夜謀反，襲不下，此刻正帶了五百殘兵朝永安寺殺來，人雖不多，對付寺中毫無章法的婦孺僧卻綽綽有餘，若再耽擱，恐怕整個永安寺中之人都將有命之憂。”

第三章

片刻錯愕之後，謝瑤很快鎮定下來，沈片刻，擡眼看他，“我為何要信你？”

“謝小娘子其實心中已有判斷。”

謝瑤看著這人的臉，隻覺得他這了然於的姿態，很有些欠揍。暗哼了一聲，正準備掀了被子下床，又停下作，擡頭看向麵前之人。

徐行儼和對視一眼，默默轉麵對屏風而立。

謝瑤心中默念，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江湖子不拘小節，而後手拿了服迅速穿戴整齊，道：“郎君有何吩咐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的，定當竭盡全力。”

徐行儼回就著月看了桌幾上的鬥，心中默算了時間，道：“我已大致算過，今晚住下的貴人帶來的護院約有百八十人，永安寺重禮佛輕武藝，青年僧人不多，拋卻年邁高僧和年沙彌，可以一戰的約有百人。”

“廬王帶的人雖略多，但我們以永安寺為堡壘，易守難攻，隻要這二百人能協調配合，京城又離得這麽近，寺中還多貴人，不愁等不到援兵來救。且我已經設法驚了寺中僧人察覺到有不明之人來襲，不消片刻，前寺僧人便會有靜。“

謝瑤聽罷就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幫你說服院中家眷將護院歸你調配？”

徐行儼雙眼亮了亮：“謝小娘子機敏。”

謝瑤一側角暗自一彎，又立馬放了下去，忙垂下眸子避開徐行儼的視線，又突然擡眸看他：“今日清早你是否托了一個乞兒給我送了一封書信？”

……

屋說話的靜驚醒了外間的盧氏，再聽到屋竟然傳出男子的聲音來，頓時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眼前還沒適應屋的黑暗就黑下了地，了一聲“娘子”後，磕磕絆絆地倒了一張胡凳，索著往間來了。

隻是還不等進去，謝瑤已經端了一盞燈出來，手裏的燭照亮了屋子，繞過屏風迎麵看到盧氏也沒有任何解釋，隻凝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