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

不是簡單的出省，更不是還同屬一個時區的一南一北，是與晝夜顛倒、倆人即將麵臨的環境天差地別的陌生國度。

誰能告訴該怎麽辦。

他喜歡嗎？

不知道。

那呢？

鬱唯禕苦地閉上眼。

年的懵懂又熾烈，視線錯時的小鹿撞，慌避開後的強裝鎮定，想藏卻總忍不住追隨他的目，朝晚霜與他走一起時的怦然心。

他明明什麽都沒對說過，卻好像什麽都寫在了他的眼睛。

一如克製也無法掩飾的心思。

鬱唯禕機械地保持著一個姿勢，從傍晚躺到天黑。

腦子裏曾經繃著一名為“高考”的弦，睡眠不足神張，暢想著結束後先睡它個三天三夜——可此刻，有床，無人，安靜，卻在失眠。

調靜音的手機時不時閃爍，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顯得格外刺目，鬼火似的幽冥。

鬱唯禕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腸轆轆的發起抗議。

下床，拆開一袋麵包，機械地往裏塞。

咽不下，就就著水，一口一口地自己進食。

仿佛這樣就可以填滿心底塌陷的空缺。

鬱唯禕吃完兩袋麵包，從恢複神的力裏尋出半點當作勇氣，這才去看手機。

屏幕上堆滿了未讀消息提醒。

【蛋卷兒】：禕禕禕禕，快出來玩呀，丹姐帶你去逛花花世界！

【蛋卷兒】：考完了就不要管那麽多啦，開心最重要！定位發你啊，你想來隨時來，我今晚兒通宵［錢櫃ktv］

“一中墜吊天團”。

【小胖兒】：哈哈哈我王小胖終於解了！以後我天天窩老班辦公室門口開黑，看他還敢不敢兇我［社會社會］

【五三再也不用做五三】：稚不稚，有本事學學我，當著黑閻王的麵撕試卷，他還笑瞇瞇地幫我撿起來。*

【馮川】：？？？我咋看到的是黑閻王追著你讓你撿垃圾？

【小胖兒】：哈哈哈這反轉差點兒嚇死爸爸了，兒子你真慫！

【五三再也不用做五三】：滾，爸爸撿的是青春，不是垃圾。

【小胖兒】：真，寫了兩篇作文就覺得自己文思泉湧啦？還瞎瘠薄裝詩人。

【小胖兒】：兄弟姐妹們，為響應五三詩人的號召祭奠我們逝去的青春，我特此組織一場無紀律無老師的畢業旅行，不要998不要888隻要188，你們就能跟著小胖兒去看星辰大海，坐著豪華敞篷超跑玩沙灘營，來不來來不來？

【馮川】：舉手。

【學委】：1

【班長】：帶我一個。

【小胖兒】：不要慌，一個個排隊，跑車空間有限先到先得。

......

【小胖兒】：兄弟姐妹們，我宣布，墜吊旅行團即刻立！出發時間另行通知，請各位稍安勿躁，我現在就去聯係司機。

【五三再也不用做五三】：？艸！我就上了個廁所就沒位置了？你訂的幾人團？這不加上你才十八個人嗎？一輛中車綽綽有餘。

【小胖兒】：什麽中車，不上檔次，我訂的豪華敞篷超跑，一共就能坐二十個人，還有倆位置得留給熠哥和校花。

【五三再也不用五三】：......還超跑，拖拉機還差不多，爸爸信了你的邪。

【小胖兒】：信不信，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後備箱，現在，沒了！

......

鬱唯禕一條一條地往上翻，直到翻到最靠前的一條，指尖一頓，深呼吸閉了閉眼，這才點開。

【-】：下樓。

時間六點一刻。

下意識起，看向窗外，繁茂盛的香樟樹遮蓋了人的視野，樓下漆黑，什麽都沒看到。

牆上指針指向十點五十。

鬱唯禕不確定蔣熠是否還在，但還是本能奔向衛生間，飛快衝把臉，遮蓋掉臉上淚痕，胡理了理頭發，然後開門。

樓道裏閃著微弱的月。

年久失修的燈泡早已罷工。

漆黑一團的樓梯仿佛未知的世界，一如倆人前途茫然的未來，踏上去之前，鬱唯禕猶豫了幾秒，一咬牙，關上門，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明。

沒走幾步，忽然有靜。

鬱唯禕下意識繃子，揚起手機正要朝前照去，被人攥住手。

“鬱唯禕，你再不出來我要被你們樓的蚊子吸幹了。”男生輕輕靠近，溫熱的呼吸離鼻尖咫尺，黑眸被照得深亮。

鬱唯禕對上他勾人心魄的眼，呼吸有些急促：“你、你怎麽還在這？”

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嗓子還是啞的，窘迫地偏過頭想要掩蓋自己的緒，卻被他按住。

男生眼底有灼熱的星，一隻手輕輕捧著臉頰，另隻手溫著紅腫的眼睛，嗓音低卻堅定：“鬱唯禕，我說過，不管何時，隻要你回頭，我就會在你後。”

說完，他垂下手，抱住，掌心包裹著長發，把的臉按在他心口。

鬱唯禕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

和自己的一同衝進耳。

眼淚不控地無聲湧出。

不是一個哭的人，甚至比大多數生都堅強，上一次掉眼淚大概追溯到初中時期，跑八百在塑膠草地上摔了一跤，膝蓋大片破，疼得沒能忍住。

以為自己早已練出冷漠獨立的金剛心，除了生理的痛其他都不會給帶來眼淚刺激。

可當被蔣熠抱在懷裏的這一瞬，克製許久的眼淚再次出賣了緒，年的心跳如驚蟄春雷，劇烈地跳，與隻隔著單薄卻踏實的膛。

鬱唯禕在這一刻，仿佛與蔣熠悲喜相通地到了他心底巨大的無能為力。

忽然就意識到，也許蔣熠本就不想出國，也許他那段時間拚了命的用功正是為了留在國——隻是他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年送給鬱唯禕的第一份禮，就是學會離別。

與之不可分割的，就是學會接。

鬱唯禕回眼淚，很輕地，抬起手，拍拍蔣熠的肩膀。

第20章（表白）他偏頭，落在耳……

小魚跳上窗臺,盯著雨停後碧空如洗的晚霞，“喵”了一聲。

鬱唯禕睜開眼。

耳畔沒了擾人的雨聲，周遭的一舉一被放大，靜謐得教人不安。

出臥室之前,鬱唯禕手摁著門把遲疑了幾秒,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把最壞的猜想在腦海裏全過了一遍,才打開門。

外麵比想象中的更安靜,蔣熠房間空曠，箱子連人一同消失，不知所蹤。

鬱唯禕心髒狠狠一。

即使早已做好最壞的準備,真正麵臨時,才發覺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是徒勞。

鬱唯禕緩慢地朝四周看去,眼底有無法自抑的悲傷，茫然無措。

該來的總會來，阻礙不會因為他們分開三年的時就有所消弭，話故事也不總都以完結局。

站在原地,第一次在節目裏失態地怔愣了幾分鍾,茫然四顧後遊魂似的轉，準備回臥室拿行李告別。

後忽然有靜。

倏地回頭，反應之快連理智都沒能跟上,以至於看到樓下披著暮長慵懶的男人時,大腦還有些懵。

他沒走,他還在......

蔣熠玩世不恭地站在大門，仰頭角勾起，凝視的雙眸盛滿笑，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把鏡頭對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哢嚓——”

彩昏黃的木質背景，勾勒出鬱唯禕微張的和驚喜的眼。

鬱唯禕眼底的水霧瞬間憋了回去：“......”

沒走瞎跑什麽，浪費！

心裏充溢著失而複得的巨大歡喜，麵上卻極力克製，若無其事地轉繼續往臥室走。

還沒到，被他拽住。

“鬱唯禕。”他把圈在牆角，彎腰平視，眼底狡黠的自得簡直快要溢了出來，“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走了？嗯？是不是？”

鬱唯禕看著此刻的蔣熠就像看出去瘋了一圈後回家叼著骨頭和主人炫耀的黏人狗子。

又想笑又怕泛紅的眼被看出來，偏過頭，地否認：“想多了，我以為離家出走的小魚回來了。”

正窩在窗臺思考貓生的小魚脊背一涼，總覺有人在背後說它壞話，支棱著耳朵往門口看了一眼，影影綽綽地看到地上挨得極近的兩條影，了然頓悟，扭過頭繼續思考單貓生。

蔣熠眼底的笑愈發頑劣。

出手，臉，“口是心非。”

鬱唯禕被他一隻手住了兩邊臉頰，被迫嘟著，覺自己就像植大戰僵裏的豌豆手，塞點豆子就能禿嚕禿嚕地往外發。

沒好氣地掰開他手，上說著“才沒有”，卻被抑製不住的上揚角出賣了心思。

這會兒離得近，蔣熠才看到眼周有不明顯的微紅，大概是剛才真以為他不告而別，無法藏的真實緒就頃刻泄。

他收起玩笑，溫又極其正經地輕著眼，骨子裏的氣被鄭重替代：“鬱唯禕，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句話，長期有效。”

鬱唯禕疑看他。

“不管何時，隻要你回頭，我一直都在。”

他嗓音一如七年前的那個夏夜低沉堅定，年眉眼間的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足夠強大的朗。

熾烈的星在他眼裏熠熠閃耀，沉澱出這麽多年他對曆久彌新的。

給鬱唯禕一種分開的幾年隻是彈指一揮的錯覺。

他依然是他，囂張和乖戾留給別人、傾其所有的熾烈留給的蔣熠。

但好像，比起三年前，他也有了足夠保護的盔甲。

鬱唯禕眼睛一紅。

飛快低頭斂了斂鼻尖的酸，仰頭衝他一笑，“嗯”了一聲。

告別第二站之前，小魚不大高興地蜷在貓窩，不滿自己剛攻下的領土又要拱手讓人。

鬱唯禕為難地看著它：“我們帶著它跑來跑去是不是不太好？”

旅途才進行一半，接下來勢必還有好幾次短途車程，而小魚明顯不是很適應這種搬家方式，每次離開和到新環境對它無疑是一種折騰，鬱唯禕擔心又自責，開始反省自己之前一廂願地帶它走是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錯誤。

蔣熠點點頭。

是不好，太黏人，老和他搶老婆。

鬱唯禕並不知道蔣熠的真實想法，見他附和，歎聲氣，強忍著不舍和小魚告別。

還沒醞釀好怎麽說，卻見蔣熠直接把貓房子拎起來，給節目組。

鬱唯禕：“......你是不是無了點？”

無？

蔣熠氣地一挑眉，爽快承認：“我的都留給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