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慕容厲抬眼，看見眸子裏盛放的異彩。那樣滴水的眸子，星星一樣閃亮的眼神。這是看見了什麽？

晚上，慕容厲習慣睡在床外側，香香居然也有些失眠了，側著子，目著外側。韓續就那麽筆直地站著，他姿英。香香隻看見那影子，就能想到他的眼神，他的笑容。

回憶是種奇怪的東西，隻要有心，可以翻出任何人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最細微的表，供你咀嚼、回味，一生甘。若是無心，生死離別終究也不過一場雲煙。

慕容厲也在想事——這次前往大薊城，該調哪些人過去？平度關這裏由誰來鎮守？

西靖不會趁大燕｜戰，卷土重來吧？如果到時候，西靖平度關，東胡肯定會擾玉關。那個時節就不再單單是大燕兩位皇子爭奪皇位的問題了。皮之不存，將焉附？

他低下頭，發現香香也沒睡著。目著帳壁，隻是發呆。他隨著的目看過去，那帳壁空無一。不知道什麽東西，也值當看得這樣神。

希戰爭早點結束吧，當然，更希那時候自己還活著，還能有一家三口、骨團聚的一天。這一場戰爭，本沒有什麽勝負可言，同室戈啊，誰傷誰死，斷的都是自家臂膀。

第二天，周卓等人準時回來，帶了部下出去晨訓。慕容厲也親自去了，一群人負上行軍所需的兵械，呼呼喝喝地健步如飛。

夥頭兵正在跟香香學做菜，雖然人多菜寡，但味道能好一點當然還是最好了。香香是跟著母親學會做不好吃的，從小到大自己也喜歡手，每每喜歡做些新菜。但這許多人的飯，還是隻能目瞪口呆。

愣了好久，才決定手試試。如果把飯裏摻進糯米，加點鹽蒸。塗上醬料蒸好切塊，再把飯飯團，把塊包進去。是不是能更好些？

不知道，反正試試唄。就算失敗了，這些人礙著慕容厲，也不敢罵吧？

正在做飯，外麵慕容厲正親自帶著士兵八十裏拉練。這對於他的部隊來說，都是小意思。大家爭先恐後，誰也不敢落在後麵——慕容厲在後麵。以前和西靖、東胡戰的時候也是如此，沒有人敢落後半步——慕容厲比西靖狗可怕多了！人家頂多咬人一口，他能上來表演一下手撕鬼子！

韓續、周卓、嚴青等人正帶著各自的部下，韓續昨晚一晚沒睡，這時候進行高強度的晨訓，就有點吃力。慕容厲一腳踹過去：“沒吃飯？！”

韓續趕跟上，其實昨晚他確實沒吃多，上傷雖然已經結痂了，到底還是沒好。但這時候可不敢再顯出半點病態，瘋了一樣往前跑。慕容厲哼了一聲，就見地上有個小藥瓶。明的藥瓶，裏麵裝著淡綠、半明的藥膏。

慕容厲撿起來，總覺得眼，放在鼻端一聞，嗯，是外傷藥。前幾天逃出晉城的時候，在馬車裏，香香給他用過。

他哼了一聲，韓續這丟三落四的病。想了想，將藥瓶撿起來，揣懷裏。

韓續跑了一陣，就覺得不對勁。再一想懷裏，就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回來的時候還是原路返回，他一直注意道路兩邊，然而始終沒見自己要找的東西。慕容厲見他東張西顧、鬼鬼祟祟的模樣，既沒問，也不說。

韓續留心了一路也沒找到。

回到營中，慕容厲就發現香香幫跟一幫夥頭兵做早飯。登時怒喝：“你們手還是腳殘了？沒人幫忙做不了份事了是嗎？！”

“王、王爺……王爺饒命！！”夥頭兵嚇得頭發都豎起來了，一直接就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還是香香不忍心，輕聲說：“是我閑著……過來幫下手。不怪他們。”

慕容厲冷哼一聲，也覺得這個人真是傻。人家把當免費勞力，還幫人家數錢。傻麅子一個。

算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幹我屁事。

如果你真的覺得忙一些可以不用那麽擔心……那就隨你吧。

早飯是飯團包，士兵們一人三個。的米飯團子，咬開之後，裏麵濃香的醬料先流出來，人至極。這東西不僅吃得飽，做起來也簡單，又不用碗，直接手拿著吃吧！慕容厲站在鍋前，吃了三個，覺得媽的，應該再來三個。這玩意真的頂飽嗎？！

夥頭兵小心翼翼地道：“這就是按大家平時的米飯份量做的，三個正好是大家平時一頓飯。”

慕容厲怒哼一聲，夥頭兵簡直是要嚇尿，他卻隨手又拿了一個，轉出得帳來。轉了一圈，又到那個明的藥瓶，想著還給韓續，左右一找，不見他。過了約兩刻鍾，才見韓續從外麵回來。

慕容厲冷著臉——小子，不打算待一下你的行蹤？

韓續發現了，忙笑道：“掉了點東西，回去找了一趟，沒找到。”

慕容厲從懷裏把那個小藥瓶掏出來，在指間把玩：“這個？”

韓續麵都變了，有心想要手來拿，突然想起麵前的人是誰，又不著痕跡地了回去。心跳有些快，他不敢看慕容厲的眼神。

那一年晉城裏，流氓似的小混混韓續，父早亡、母改嫁，由爺爺養長大。整天狗，不幹正事。一日鬥時遇到太子門客沈維，不幸居然贏了。他逞口舌之快，將沈維好生辱了一通。那沈維也是個一武藝的，麵上過不去，趁他不備，將他拖到暗巷，一頓好打。

韓續也不是好惹的，當即撲上去，一拳下去，居然把沈維打死了。人真的死了，韓續卻清醒了！這他媽的，太子要真追究起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可太子能不追究嗎？自己的門客，白白被人打死，如果這也能不聞不問，日後誰敢投效他？

韓續坐在旁邊，想了很久。慕容厲當時就坐在暗巷旁邊的院牆上，看他想。等了半天，見他站起來，打算跑路，才問：“你打算就這樣，當一輩子混混？”

韓續抬頭看過去，見到一個王孫貴公子，坐在高牆之上，天降神靈一樣。

他了慕容厲的軍營，從一個軍前小卒做起，到百夫長，到亭長，再到慕容厲的親衛。慢慢積累戰功，簡直如同平步青雲。慕容厲隻是對他說，死盯著一個目標，咬牙一直努力靠近。人生就會有幹勁，有熱，有希。

當年沈維的舊事，太子雖然追查，但誰敢慕容厲的親衛？除非他把太子打死了。

死個門客，切。

當年救命之恩，半生知遇。而他是如何回報的？

他垂涎他的人！！垂涎他兒的母親！

韓續就那麽站定，往事紛遝。慕容厲將手中的小藥瓶扔給他，說：“既然是很重要的東西，就好生收著。不是每一件東西丟掉之後，都能找得回來的。”

韓續接在手裏，有那麽一刻，無地自容。

☆、第29章出遊

第三十章：出遊

早飯之後，韓續去見慕容厲，慕容厲正跟慕容博商議起兵路線，見他過來，隻是問：“什麽事？”

韓續抿跪下，下定決心般道：“末將想自請為此戰前鋒，請兩位王爺恩準！”慕容博聞言，隻是看慕容厲，他這個人吧，從政尚可。但正所謂慈不掌兵，軍政上不是很在行。所以營中之事，大多是慕容厲在理，他偶爾提出自己的意見，即使慕容厲不采納，也不以為意。

慕容厲此時便淡淡道：“不允，出去。”

韓續不解：“巽王爺！”慕容厲說：“平度關是大燕向西的門戶，西靖幾個將軍你都與他們過手。真要算起來，也是你的老相識。你留守平度關。”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韓續心裏苦——我留守平度關是可以，你能不能把你的人帶走……不要留在我眼皮子底下……

他不說話，慕容挑眉：“你還有什麽問題？”

韓續裏發苦，卻隻得拱手道：“末將告退。”

待出了營帳，他靠在旁邊的兵架上，不覺輕歎了一口氣。手往腰間一，又到那個小藥瓶。他……是沒有發覺這是誰的東西吧？其實即使知道是香香的，嗯，也不過是瓶外傷藥而已。

慕容厲當然不是個磊落的人，但是他不會想那麽多。這樣一想，自己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第二天，慕容厲便同慕容博引兵，派周卓為前鋒大將，前往大薊城。

臨行前，蘇菁為慕容博準備行裝。香香也給慕容厲收拾了裳。其實慕容厲沒什麽東西好帶的，平時邊的親衛也多不大照管。他隻要有服穿、有飯吃就行。

慕容博自帳中出來，蘇菁一盛裝，依依不舍地送到營帳門口。慕容博也是多有不舍，握著蘇菁的手，二人低聲又說了半天的話。慕容厲轉頭看看，發覺香香站在離他遠的地方，並沒有上來的意思。咦，你站這麽遠是什麽意思？他瞪了一眼，香香隻得上前。

慕容厲想了一陣，發覺自己也沒什麽可以跟說的。

不知道大哥跟嫂子說了些什麽，真應該湊近了聽一耳朵，他想。然後他又看香香，媽的，老子是去出征，你小心珍重的話總應該說兩句吧？就這麽站著跟我大眼瞪小眼是什麽意思？

香香倒是懂了，低福了一福：“王爺保重。”再無他話。慕容厲哼了一聲，覺得這樣就行了。一看那邊，蘇菁已經兒淚沾巾了。再一看香香，雖然溫順地站在自己麵前，但絕無半點流淚的意思。

嫂子也真是，男兒生當帶吳鉤，至於哭這樣嗎？又不是必死對吧？

好吧，確實有一半可能回不來，但是不還有一半生還的機率嗎！他轉，抬手，示意大軍向大薊城方向行進。

慕容博手替蘇菁了眼淚，又低聲安了兩句，叮囑蘇菁邊的人好生伺候，這才轉上馬，追慕容厲而去了。慕容厲轉頭看了一眼，見香香仍舊站在原地，著竹青長，長發簡單地綰在腦後，隻隨便了隻玉釵。並沒有盛妝。

而這時候，目溫地凝視著初升的朝。

居然沒有看他。慕容厲突然想，如果這一次，自己戰死。是不是仍會像現在這樣，溫而恬靜地倚立朝？

如果我真的戰死，臨死那一刻，我會想起誰的樣子？

慕容厲不想思考這樣複雜卻毫無用的事，他揮手：“快速行軍！”

軍隊出了平度關，經馬邑城，往大薊城方向去了。韓續這才對蘇菁輕聲說：“王爺吉人天相，王妃不必憂慮，回營去吧。”

蘇菁點頭，仍然著慕容博離去的方向，許久才不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