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總開車撞護欄時，程璃正躲在片場角落裏，把緋聞照片來回翻看幾遍，打了個輕快悅耳的響指，認真點評，“勁！惹眼！夠刺激！”

“不過，”著滿臉激的雲盈，“你確定這人是我？”

雲盈狠狠點著手機屏幕上放大的圖，拚命抑住興勁兒，左右看看沒人靠近，低聲強調：“當然是你啊！就是昨天他過來給你送營養餐時候被拍的嘛！”

拉住程璃的手腕搖晃，“他過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了，是不是喜歡你啊，否則怎麽會那麽心，原來真的——”

“什麽真的，你第一天在娛樂圈混？”程璃托著下，嗬嗬冷笑，“我跟他點頭之都算不上，沙地上拍戲的時候，他就坐在遮傘底下的那幫大明星中間，笑得比誰都嘲諷，喜歡我？除非他分了。”

這緋聞來得離奇，程璃實在想不通。

照片裏的男人楚彥南，過去隻能算二線墊底，年初有部古裝劇大了，一躍為當紅小生，戲約不斷，價倍漲，友蜂擁而至，直接躋流量行列。

去年程璃跟他在同個劇組待過半個月，隻不過楚彥南是男主角，隻是個六號，勉強算認識。

這回又是巧，同時在臨西影視城拍戲，在網劇裏拚命，他在大製作裏被前呼後擁。

這樣一個風頭正勁的大明星，就在昨天中午，剛端起泡麵碗的時候，突然拎著包裝的外賣出現，笑瞇瞇遞給，說是看拍戲辛苦，來送份營養餐。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啊，管他紅不紅，價高不高，都絕對目的不純。

程璃跟他客套兩句，到底沒接，楚彥南好似也不在意，把盒飯往旁邊一放，然後彎下，近耳邊說：“恭喜你，要紅了。”

前後不過幾秒鍾，程璃還沒反應過來，楚彥南已經挑一笑，轉走了。

這不是神經病麽。

程璃忙著吞泡麵換戲服，沒那麽多閑功夫細想，直到今早拍了兩場景後，覺得周圍有些工作人員瞧的眼神不太對，剛想抓個人過來問問，就被雲盈神兮兮扯到牆角，看到了匪夷所思的驚天大緋聞。

這得是腦回路多麽清奇的狗仔，才能選擇趴到們這個全是十八線的網劇劇組屋頂上，還剛剛好就拍到了臨時出現的楚彥南。

程璃覺得這事都著蹊蹺，楚彥南說的那六個字，證明他是知的，甚至有預謀，可他正事業上升期，跟扯上關係，本毫無好。

雲盈張開手在眼前晃，把亮著的手機遞上來，“程程姐，想什麽呢？經紀人電話，快點接，”說著捂住，悄悄提醒，“應該是為了緋聞。”

程璃回過神，忙清清嗓子，盡可能讓聲音乖巧溫，“宋姐。”

宋經紀人是簽進意影視後負責帶的，手裏有兩位正當紅的星，平常忙得不可開，對很冷淡，麵對麵時，總揚著下，鼻孔對人。

程璃跟前公司合約到期時，本以為要無家可歸了，能被意影視這種大公司簽下實屬意外之喜，實在不好剛來就跟經紀人鬧矛盾，隻好乖乖賠笑臉，盡量招惹。

讓意外的是，宋士突變，在這通電話裏態度大轉彎，那一個似水，“程程，在劇組累不累？”

程璃手機差點驚掉了，“不累不累。”

“跟楚彥南什麽時候認識的啊？你都沒跟姐說過。”

程璃耳朵發麻，“去年一起拍過戲，不。”

“不不重要，有話題就行，”宋士笑得花枝，“有三件事要跟你說，好好記著。”

程璃以為又是訓誡，正準備過濾著聽，結果語出驚人。

“第一，緋聞你暫時別管，反正沒拍到正臉，暫時不出份，你劇組裏的同事我都打過招呼了，不會傳，等楚彥南那邊澄清之後，咱們再跟著發個微博，既不用被他友罵，關注度也能賺足。”

“第二，下午我派車去接你，回公司修整一晚。”

“第三嘛，”宋士神兮兮拖長了音調，語氣難掩激，仿佛自己手底下的藝人馬上就要為公司新的主推，“許總聽說了你的事，明早的航班回國，點名要你去接機！”

*

許擇遙坐了近十三個小時的國際航班，披星戴月趕回國。

飛機降落時，他左臂已經酸疼到極點。

跑車撞到了公路護欄，又往前直衝十多米，他頭腦清醒很快，意識到失控後迅速補救，安全氣囊也及時彈出。

最終車頭毀了大半，他隻有些傷，外加左前臂骨裂。

當時痛適中，尚能忍，他拒絕當地治療，直接讓書訂時間最近的機票，登機後，才逐漸覺得左臂抬不起來了。

“許總，還好嗎？我預約了徐醫生，落地後直接過去。”理著短小平頭的書鄭景推了推黑框眼鏡，認真說。

許擇遙臉發白，聲音更冷，“不用。”

鄭書毫不意外他的回答，早有準備地加上一句，“請程小姐陪您去。”

許擇遙果然抿住，低哼一聲，扭開頭沉地盯著窗外，仿佛不遠的航站樓裏，有什麽讓他痛心疾首的存在。

清晨機場人流不大，鄭景等行李時，許擇遙去了更室。

滿牆的巨大玻璃鏡前，無人打擾，隻映著一個拔悍的高挑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細骨伶仃，背低頭的怯懦模樣。

他早已胎換骨。

為了跟程璃重逢的這天，他準備了太久，原本不該這麽倉促，但突如其來的緋聞打了原有節奏。

如果再等下去，他就要被那幾張照片瘋了。

事不宜遲，說見就見。

鄭景拖著兩個巨大行李箱，守在更室門口，頻頻看表，發出各種靜吸引老板的注意。

許擇遙瞥到，再次理理襯衫領，端正神，覺得足夠得，才自信地闊步走出去。

然而在鄭景眼裏，就像一堵冠楚楚的冰牆撲麵而來。

非把程小姐嚇到不可。

為了老板的終大事，鄭景無奈地掏出副墨鏡，“許總，您還是戴上吧，好歹把要吃人的眼神暫時遮一遮。”

許擇遙不滿瞪他，“吃人？有麽？”

很好，現在更兇了，瞧著不要吃人，還得喝。

這個男人，確定是要去談嗎？

鄭景盡量說得誠懇又委婉，“剛見麵，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等慢慢適應。”

唉，被許總念念不忘，程小姐也是可憐。

好歹讓先被模特材迷一下吧，再看到森兇煞的眼睛，說不定……就能更好接一些呢。

可憐的程小姐此刻正在國際到達大廳裏等待。

從電子屏提示杉磯飛來的航班已經抵達開始，就站得筆，把墨綠連的小褶皺全都平，在稀稀拉拉的接機人群裏，顯眼得像棵英姿颯爽的小鬆樹。

意影視的大老板，頂頭上司啊。

這麽神的極品，難得一見，管他為什麽指定來接機，先瞪大眼睛看清楚了再說。

許擇遙的後背繃得比程璃更直，在轉過視野死角的瞬間，過茶墨鏡，準確定位到不遠的窈窕影。

他覺得空氣稀薄，呼吸都了。

隻要一想到程璃麵對他，那張豔麗奪目的臉上會出多麽驚訝激的表，他就全熱沸騰。

沸騰得掌心發燙，繃……左臂更疼。

“許總，您慢點，”鄭景費勁兒地拖著大行李，快跟不上他，著氣小聲提醒，“追人，要優雅，克製，不能這麽急啊。”

優雅？克製？

呸。

他現在隻想知道，程璃會不會像過去在學校時一樣，用指尖他頭發，笑嘻嘻逗他說話，親呢地喊他小名。

或者，久別重逢，直接衝上來抱住他，也說不定呢。

短短幾步路，猶如穿過幾年。

許擇遙終於站到程璃麵前。

水潤靈的眼睛定定著他，片刻之後揚眉笑了，朝他抬起手臂。

現在就……就要抱了嗎？

許擇遙心跳如擂鼓，耳漫上紅暈。

然而下一秒，程璃落落大方出手，對他朗聲說：“許總，初次見麵，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