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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妻》第3章 第3章

待崔沁出了容山堂,慕老夫人臉微微沉了下來,招手示意門口的年輕仆婦上前,吩咐道,

“你派人盯著三房,尋常三夫人去哪兒也都注意著點,若是有人嚼舌或者讓了委屈,盡管告知我。”

“遵命。”那仆婦領命而去。

甄姑姑從老夫人側走上前來,將倒好一杯娥眉尖茶遞給

“您這是做什麽?三夫人以後要掌家,您這麽看著依賴您,可怎是好?”

老夫人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又置於一旁的高幾上,淡聲歎息道,

“這丫頭呀,斂乖巧,打小吃苦長大的,無論遇到什麽事絕不會跟我說,剛來,家底不厚,難免有人看輕,家裏那些媳婦都不是省油的燈,笙兒對又冷淡,裏外夾擊,我若不看著點,如何撐得住?我雖是個心腸,卻瞧著總是心還小,曆練的機會有的是,先照應著些。”

甄姑姑再無二話。

這邊崔沁抱著那錦盒喜滋滋回了榮恩堂,倒不是貪財,而是老夫人對這份心意讓大為撼,生出幾分無以為報的激。

婆母如此厚,丈夫又是當朝閣次輔,家世相貌才都沒的說,雖是子清冷了些,那是因為兩人還不的緣故,待將來給他添了孩子,一家子熱熱鬧鬧的,總歸會更親近的。

日子再沒這麽好過。

崔沁很是滿足。

雲碧瞧著喜氣洋洋地笑著合不攏,也替高興。

姑娘該是苦盡甘來了。

慕月笙至晚方歸,一抹清冷的月灑在他肩頭,竟是不住他眉目的冷淡。

“夫君,你用膳了嗎?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了野菌菇湯,豆腐,芙蓉蛋羹。”崔沁眼眸亮晶晶迎了出來,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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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月笙看了看牆角的沙,訝異還沒用膳,他其實已經吃過了,但看著熱忱的樣子,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好,你盛一些來。”了西次間坐下。

崔沁興致給他盛了一碗湯,又將那金豆腐和蛋羹呈至他跟前。

慕月笙嚐了幾口,神微挑,“你手藝很好。”

“真的嗎?”崔沁靦腆地笑著,兩個淺淺的小梨渦了出來,格外好看。

“那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慕月笙失笑一聲,緩緩搖頭,“不必的,我有的時候要在宮中夜值,也不是每晚都能回來。”

“那你回來我給你做。”

小妻子滿心眼裏都是他。

慕月笙抵擋不住的熱忱,忍不住拉了的手,“一塊坐下吃吧。”

用完膳,崔沁便把老夫人給的錦盒放在桌案上,打開給慕月笙看,憂心忡忡道,

“夫君,你瞧著該如何是好?娘非要我拿回來,我之有愧。”

先前抱回來不曾打開,這下瞧清裏麵的東西,登時嚇了一跳。

錦盒裏有一疊子銀票,總共一萬兩,兩個商鋪的契書及賬本,還有一對新綠的翡翠鐲子,一對八寶金鐲。

是這個錦盒,就比的嫁妝要厚。

慕月笙淡淡掃了一眼,倒是沒太多表,“長者賜不敢辭,既是母親給你的,你收著便是。”

崔沁哭無淚,以老夫人說一不二的格,送還回去不可能,真要心安理得拿著用,又做不到,心想隻能先收著,將來慕月笙需要就給他,抑或留給孩子。

將錦盒收庫房,夫妻倆一夜無話。

次日是回門的日子。

老夫人一清早便把夫婦倆了去,尋了個空檔將崔沁打發去傳膳,獨自待慕月笙。

“去了崔家,就別擺閣老架子,你是崔家的婿,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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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月笙穿著一件湛藍繡竹節紋的錦袍,青玉而冠,與生俱來的矜貴渾然天,讓他坐在那裏都是一眼讓人驚豔的所在。

他眉峰淡淡著,輕輕抿著茶,並不接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知他不喜南崔的門楣,無奈歎著氣,“你就當給沁兒撐腰,一路過得艱難,你若是今日不陪著好好回門,讓怎麽在娘家立足?”

見慕月笙無於衷,老夫人語氣拔高了幾分,“慕月笙,我可告訴你,你爹在世時,他在我麵前不敢說半個不字,你別沒學著你老子的好,不疼媳婦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在外頭再威風,也不頂事!”

老夫人神微微帶著幾分矜傲。

慕月笙頭疼按了按眉角,“兒子知道了。”

用完早膳,老夫人吩咐管外事的何婆子送慕月笙和崔沁出門。

回門禮裝了兩大車子,都是老夫人的手筆。

仆婦侍衛跟了一路,排場極大回了崔家。

崔家分北崔和南崔,北崔是長房嫡支,南崔是旁支庶房。

崔沁的父親是南崔排行三的老爺,隻因故去得早,膝下隻有此,便托付給了的大伯,也就是現如今南崔的大老爺崔棣。

嫡支北崔門楣顯赫,大老爺崔蘊乃當朝吏部侍郎,位高權重,二老爺崔巍也是鴻臚寺卿,一門兩公卿,在京城也是鍾鳴鼎食的老牌勳貴。

兩家隔街相對,平日裏南崔依附北崔,仰仗提攜而過,北崔幾房都瞧不起南崔。

自慕家下聘南崔後,兩家自走便勤勉了許多。

北崔的老太太是現任族長夫人,是個明事理眼界開闊的老人家。

知曉今日慕月笙回門,愣是吩咐了兩個兒子,也就是大老爺和二老爺齊聚南崔去給崔家撐場子。

是以,待崔沁與慕月笙下馬車時,便見崔蘊和崔巍及親大伯崔棣三人齊齊侯在門口,對著慕月笙長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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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國公爺。”

雖是回門宴,可架勢卻像是款待什麽皇親國戚,可沒把崔沁給嚇到,到底心裏是歡喜的,臉上也倍兒有抿著看向慕月笙。

慕月笙也沒料到崔家如此排場,不過他一向喜怒不形於,隻是先下了馬車,出手扶了崔沁下來,再牽著上了臺階,對著崔家三位長輩行了晚輩禮,

“此是家宴,幾位叔伯不必客氣。”

慕月笙此話一出,崔棣懸著的心踏實下來,他生怕慕月笙擺閣老架子。

崔蘊與慕月笙同朝為,兩人來往極多,他便出手拉住慕月笙的手臂,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允之,來進屋喝酒。”允之是慕月笙的字。

慕月笙今年隻二十四歲,深朝野敬重,現任閣首輔齊襄齊老爺子年紀大了,想必再過個兩年,這朝堂便是慕月笙說了算,逮著了機會,崔蘊等人如何不討好一二。

崔沁被下人領著去了後院,後院早就坐了一屋子眷,都是南崔北崔的夫人小姐,大家圍著崔沁說了好一會兒話,無非是問在慕家過得好不好。

“不行,我聽說新姐夫長得極俊,跟天上神仙似的,我要去瞧瞧!”

九小姐崔寰甩開丫頭的手,蹦蹦跳跳朝前院跑去。

的母親三夫人失笑,揚著帕子連忙吩咐道,“蓮兒,岫兒,快別愣著,跟了去把那調皮鬼給拽回來,莫要讓國公爺看了笑話。”

“才不,我們也要去瞧一瞧!”

崔家幾個年輕的姑娘相攜出了門。

幾位夫人留崔沁說話,大抵是擔心被慕老夫人立規矩,幾個妯娌難之類。

前院慕月笙既然提了“家宴”二字,崔家幾位老爺爺都很識趣,隻字不提朝政,崔蘊還讓崔家晚輩寫了文章詩詞策論,讓慕月笙指點,慕月笙耐煩點評了幾句,席間倒是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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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慕月笙便以朝政繁忙為由,先行離開,又吩咐侍從葛俊,

“你在這裏聽候夫人使喚,說是我晚邊來接。”

“是。”

崔沁得了這話幹脆在崔家待了兩個時辰,到了太西斜,大伯母開始催回去,

“別賴著這裏了,出嫁從夫,事事都要以國公爺為重,不許耍子,安心伺候婆母和夫君,早日誕下子嗣為重。”

大伯母雖然言語有些刻薄刁鑽,對還算是上心,出嫁的時候,也盡量給排場,不可能對像親生兒那般寵著,可養了這麽多年,崔沁很是激,無論說什麽,崔沁總是乖巧聽從。

“聽您的,我這就回去,大伯母多注意子,我得空了來探您。”

崔夫人聞言皺眉,推著往外走,“我哪裏需要你來探,好好待在慕家,等你站穩了腳跟,我們也能沾。”

崔沁哭笑不得,隻得帶著雲碧往二門走。

過了一個穿堂要往外走時,迎麵撞上了一個人。

看清來人,崔沁神一凜,忙退了兩步,雲碧也趕忙攔在了崔沁跟前,瞪向對麵高大壯碩的男人,

“李公子,你怎麽在這裏?”

李政是北崔二夫人娘家的侄子,常日與崔家幾位爺廝混,曾經無意中見過崔沁幾回,為貌所著迷。

李政低垂著眸,目近乎貪婪落在崔沁那張白皙的麵容上,呲著牙冷笑,

“沁兒,我不過是去了一趟惠州,轉眼間你倒是了閣老夫人,說說看,你怎麽傍上的慕月笙?當初不是說好了給我做妾?那慕月笙狠辣,最是無的人,你跟了他能有好日子?”

崔沁聽了這話氣得吐,“你這人就是潑皮無賴,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你在這裏顛倒黑白!”

李政不怒反笑,哼笑一聲,出手指別去角的吐沫星子,“你大伯母當初為了你堂兄的前程,差點將你賣給我,怎麽,你不承認?”

崔沁臉一白,使勁搖頭,“不可能!”

大伯母雖然對刻薄,卻絕不是那等沒良心的人。

李政狡黠一笑,肆無忌憚打量著段,“崔沁啊,你說要是慕月笙知道他娶了個差點給人做妾的人,會怎麽看你?”

崔沁手指一抖,紅剎那間失了子搖搖墜。

雲碧正要開口罵他,忽的瞧見前麵橫廊出現一道影,正是慕月笙邊的侍從葛俊。

葛俊麵無表大步朝這邊走來,聲音先一步沉沉傳來,

“李公子這是做什麽?可別攔了我家夫人的路。”

李政聽到這道聲音,脊背一僵,連忙讓開子,轉朝葛俊笑道,

“誤會了,我不過是瞧見表妹,特地恭喜了幾句,是吧,表妹?”他有恃無恐看向崔沁。

崔沁麵發白,抓著雲碧出穿堂,頭也不回朝葛俊走去。

葛俊待走近,躬稟道,“夫人,主子的馬車停在正門,您直接去便是。”

這是讓先離開的意思。

崔沁憂心瞥著他,最終一言不發離開。

並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尋了個僻靜的亭子坐了下來,極力平複心,葛俊大概已經聽到了那話,他肯定不會瞞著慕月笙,要是被慕月笙誤會婚前與人有染該如何是好。

崔沁並不敢讓慕月笙等太久,收拾了一番心便來到正門,還沒出門就聽到一小廝急急去正堂稟報,

“不好了,李家的表爺被人斷了兩肋骨,口吐鮮,此刻暈迷在二門。”

崔沁聽了這話,眼前一黑,主仆二人憂心忡忡對視了一眼,麵青白出了門。

慕月笙的馬車停在門口不遠的桂花樹下,崔沁走過去時,葛俊已經回到了馬車邊,他麵無表,目視前方,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崔沁閉了閉眼,咬著牙上了馬車。

慕月笙又換了一件月白的袍子,此刻正倚在車塌上看書,他眉目如畫,清俊無雙,神平靜不見毫波瀾,那淡雅清逸的氣質,竟是讓任何人見了他,都容易拋卻煩惱。

“起。”他吩咐一聲,馬車啟,緩緩朝慕家駛去。

崔沁坐在一旁錦杌上,白皙的手指絞著雪白的帕子,猶豫半晌,與其等慕月笙問,不如自己開口。

“夫君,對不起”話還沒說完,先續了一筐淚水。

慕月笙抬眸看了過來,崔沁今日梳了個婦人髻,頭飾並不繁複,了一支羊脂玉簪子,別了幾朵珍珠花鈿,那張臉長得過於明豔,反倒是這樣清雅的打扮,越發顯得清麗俗,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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