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去喂馬。
王雱覺得這小孩不一般,轉頭問牙老:“那孩子是誰啊?”
“那孩子,”牙老有些遲疑,“那孩子剛生下來,娘就沒了;沒過多久,北邊又傳來消息,說他父親去了。他嬸子憐他年,帶著邊養著。可沒幾年,他嬸子也病沒了……”
王安石一下子明白了牙老的未盡之意。
這是在說這小孩命帶不祥,親近之人都會遭遇不測。王安石不大相信鬼神之說,可這是要給兒子選人,王安石心裏免不了有顧慮。
王雱卻覺得這小孩真可憐,剛才那家夥肯定是他叔父吧?不管哪個年代,妻子善、丈夫混賬的況都不會。這小孩的嬸嬸一死,他肯定就沒過過半天好日子。王雱不由問:“什麽名字啊?”
牙老對上王雱澄澈明亮的眼睛,嚨裏藏著的話都咽了回去。
那小孩手腳勤快,願意做事,小小年紀幹起活來比一個能頂兩個。要是讓牙老在這孩子和他叔父之間選一個,他可能會選這孩子,而不是他那個濫賭的叔父。
若能遇到貴人,也算是這孩子的造化。牙老緩聲說道:“他曹立。”
“曹立啊。”王雱點點頭,“爹,就他了,他看著腳好,平時能幫忙跑跑。”
王安石知道王雱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既然王雱開了口,他也沒反對。王安石問牙老:“這曹立可以嗎?”
牙老點頭,喊來剛才那男人:“去,把你侄子來,知縣家的小衙要挑書呢。”
那男人既驚又喜,著手說:“好,好,我這就去。”
曹立很快被帶了過來。王安石這才看清曹立的模樣,比起剛才那些小孩,這孩子確實俊秀許多,瞧著是個肯幹活、會辦事的人。
王安石心裏那點疑慮消失了,溫聲詢問曹立的年紀。
曹立沒想到事會到自己頭上,不過能出頭誰不想出頭?曹立老老實實地答了,牙老再問他願不願意和王安石簽訂契約,他也是一口答應。
曹立爽快地在契約上摁了個指印,算是自願簽下了契約。
到王安石這邊,王安石對王雱說:“給你請的書,要不要摁你的指印?”
王雱不樂意,麻溜哄道:“爹您是一家之主,當然是按您的!”開玩笑,那印泥紅通通的,回去不知道得洗多久才能洗掉。
王安石別的不清楚,自己兒子什麽格還是清楚的。瞧瞧,是提一句讓他摁手印,這小子就皺著小眉頭往他手上瞅,顯然是在嫌棄他的手上紅通通、油乎乎的印泥髒。
這混小子講究著呢!
王安石收起三張契約,領著王雱和曹立他們回家。
王安石一請請了三,吳氏免不了有些疼,不過契約都簽下了,還是把人都安排進後衙的空房子裏頭。吳氏原想讓他們坐下一同吃飯,張嬸卻說這不合規矩,主表示他們在廚房裏吃了就好。
吳氏想想平時他們都是一家人吃飯,多幾個外人也不習慣,也就沒堅持。隻是這多了三張吃飯的,是米糧就要多費不,吳氏晚上躺下一算賬,還是覺得心裏疼。
王安石說:“方洪把我和君實的書賣到國子學、太學和各個學院去了,賺了不錢,養得起。最近我也一直在和君實通信,琢磨著下一科舉之後才弄一本新的。錢的事你別愁,再不濟我們不還有個忒會賺錢的兒子?”
“有你這樣當爹的嗎?”吳氏說,“哪能惦記自己小孩的錢?我得給雱兒攢著以後娶媳婦用。”
王安石識趣地沒再多說。
素來節儉的丈夫都支持雇人,吳氏也沒再多說,微微翻轉了一下`,很快進夢鄉。
張嬸和張叔都是勤快人,一早起來把庭院打掃得幹幹淨淨。張叔在井邊一桶一桶地往上打水,麻利地把屋裏和院子裏的缸子都挑滿了。
王雱一覺醒來,曹立已侯在他房門外。
王雱看了看天,發現自己沒起晚,不由問曹立:“起這麽早做什麽?”
曹立老實回答:“我不知道書該做什麽,我沒念過書。”
王雱說:“不用拘著,我練字看書的時候你可以跟著看,想認什麽字可以問我。要不想看也行,可以練練拳腳。”王雱其實也不知道書要做什麽,大概就是個陪讀的,再幫忙跑跑之類的。這曹立也還是個孩子,擱現代算工中的工,他沒準備讓曹立幹太多事。
曹立點頭。
王雱很滿意自己的眼,覺得曹立不錯,話。他說:“你以後想考科舉還是想當武?”
曹立一愣,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以前他跟著他叔父在牙行幹活,工錢都歸他叔父拿,包括這次他簽下兩年契約得的錢也歸了他叔父。嬸嬸養育他的恩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所以他沒提出過反對意見。
以後的事,他沒機會去考慮。
科舉?一般人哪有機會讀書?
武,那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曹立說:“我沒想過。”
“那就趕好好想想。”王雱積極鼓勵,“當過我的書,以後連個一半職都弄不到,說出去多丟人啊!”
曹立:“……”
王雱給曹立樹立好一個遠大目標,要帶曹立去幹一件大事:堵信差!鄞縣有信差負責信件投遞,王雱自給司馬琰寫了信便算著日子等回信。經過大半年的信件往來經驗,王雱早能掐著點兒截信了!
沒辦法,在這時代長輩一點私都不給,拆了信就順便把你的也看了。雖說他和司馬琰寫信時也沒說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可就是有點不爽,憑啥寫他的信老爹能先看啊!
王雱領著新跟班曹立去堵人,那信差都認得他了,笑嗬嗬地喊:“小衙,又來幫縣尊等信啦?”他掏出一疊厚厚的信,掂量著重量,歎道,“縣尊與他的朋友可真能寫啊。”
王雱直點頭:“對的對的,他們在京城時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的,分隔兩地也見天兒寫信,可好了!”對這個現狀,王雱和司馬琰都很滿意,可見他們的努力卓有效。
王雱抱著信回到家,支使曹立在房門外給他風,自己拆信。怎麽啦,隻許爹拆兒子信,不許兒子拆爹信麽?就拆,就拆!王雱膽大包天地拆了信,先把司馬寫給王安石那封給看了。
原來王安石把司馬引為知,上次寫去的信裏把自己在鄞縣的“改革經驗”都和司馬說了。司馬對主持新政的範公也頗為敬服,隻是新政無聲無息被停讓他有些擔憂,免不了又在信裏全說了王安石一番。
司馬並沒有全盤否定王安石的構想,隻是理智地提出了不可能出現的問題。雖說司馬地方經驗不多,但司馬調任館閣校勘之後徜徉在館閣藏書的海洋中,史籍典故信手拈來,說得頭頭是道。王雱發現自己的小腦瓜能想到的東西,司馬基本都能想到,雖說了點前瞻,但也把問題都說到點子上了!
王雱越看越覺得牛牛,大佬果然牛。現在他爹的“變法靈”還隻是靈,應該不會聽不進意見才對,兩個大佬一起參謀,肯定能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王雱正看得神呢,外頭就傳來他爹的聲音:“那小子在裏頭?”
曹立老實回答:“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個不機靈的!
王雱麻溜地把被自己看過的信歸攏在一起,兩隻小手放背後,乖乖巧巧地看向他爹,喊:“爹,你怎麽回來啦?不是去上衙了嗎?”
“我聽說有人幫我收了信。”王安石看著王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手藏後,抬手往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我的信你也敢看,膽兒了。”
王雱手不藏了,得捂腦門呢。他哼哼兩聲,振振有詞:“你看過我的,我當然得看回來。司馬叔父寫了好多字,沒意思,還是阿琰妹妹的信好看。”
王安石也是算著日子等信。他有不朋友,但聊得來的就那麽點,對司馬的來信他心裏期待得很。今天沒等到信,著人去一問,才曉得信被王雱給截了。王安石急著看信,自然是直接殺了回來。
王雱看信,王安石也沒在意,左右以他兒子這歲數肯定是看不懂的。不過該教育的還是要教育,他板著臉訓了王雱一通才收起司馬寫來的信回了前衙。
見王安石這麽迫不及待想看信,王雱放心了。
有個故事智子疑鄰,大意是土豪家裏的牆破了個,兒子和鄰居都提醒他可能會被。第二天土豪家真被了,土豪覺得他兒子特別聰明,這都能料到;可對鄰居,土豪怎麽看怎麽懷疑,覺得鄰居說不定就是賊,要不然怎麽知道會有人東西呢?這就是說,人容易把親近人的勸誡聽進去,把外人的話當別有用心!
現在司馬之於他爹,是誌同道合的知,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司馬的話,他爹應該可以看進心裏去!
看不了王安石的信了,王雱才拆開司馬琰寫給自己的那封信。才看了個頭,王雱還是很鎮定的。為了符合小孩子的年齡,他們通信時基本都在寫“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什麽,可好玩可有趣了”。
司馬琰寫,見到了司馬的恩師龐籍,是個相當和氣的老頭兒,脾氣和他爹差不多。
這龐籍又是一個名人,是包青天裏麵龐太師的原型——沒錯,包青天包拯大人也在這個時代。通過司馬琰的描述,王雱掐腳一算,龐大佬肯定又被話本傳奇之類的黑了。沒辦法,故事總需要反派啊,你是個大佬,你不當反派誰當反派!
王雱接著往下看,很快就坐不住了。司馬琰在信裏說,見到狄青啦。朝廷和西夏達和議,西夏國主和他們家稱臣了!這幾年狄青在西邊立下不大功,這回是回京接封賞的!
為了震懾一同前來的西夏使者,朝廷對這次封賞極其重視,還大搞宣傳讓大家都出去看。狄青回來那天,開封城萬人空巷,到都是人人。爹帶出去茶坊二樓占了個好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狄青騎著高大的馬兒進城。
狄青長得老帥了,回京時他沒戴麵,道路兩旁著的小娘子們都忍不住發出尖。司馬琰還聽到鄰桌有人說“第一次覺得刺青這麽好看”。
狄青時代兄過,定了刺配之刑。所謂的刺配就是指在你臉上刺個字,還給字染個,然後發配到邊遠的地方去服役。這就是要讓你這輩子走到哪都被一眼看出你犯過罪!
狄青這是帥得讓人覺得他的刺青都賊好看!
王雱了解司馬琰的格,知道這人一向不會太關注別人的長相,說那是個大帥,那一定是個超級大帥。
王雱憾極了,那可是“麵涅將軍”狄青哎!
打仗的一把好手!據說他會戴著麵打仗,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
這次狄青在西夏那邊立了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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