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好不好。妻子爽直，他自己也不是巧言善辯的人，到底是怎麽生出這麽個兒子來的？

不過有這本事也好，至不會吃虧。

縣學裏的小風波就此揭過，有了鮑侖這個前車之鑒，豪強之家的小孩再也不敢欺侮同窗了，五位新夫子也真正樹立了威嚴。王雱這人閑不住，和小孩子們玩膩了，悄悄去長著教導主任臉的樓先生家裏攛掇：“是科舉的本錢，我覺得縣學應該增加育課。”

樓先生奇了：“什麽育課？”

王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育育，自然是能教育。大夫和我說，人的可明了，你要是懶不腳，腳上的會退化，變得趴趴；你要是懶不手，手上的會退化，也變得趴趴。您看看，您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人，五十多歲了也棒棒的，有的富貴人家的人年過五十，經常著個大肚子，比懷胎十月還大！也趴趴的，走幾步就能氣——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啊！”

樓先生說：“有幾分道理。那你說的育課該怎麽搞？”

“爹去請您出山的時候我們天天住在寺裏，寺裏的僧人們在做早課之前就起來紮馬步、練拳，我們可以請幾個厲害僧人來當教練，教一些強健的技巧。”王雱把自己指導鄭思完的課程表翻出來，積極給樓先生提議，“下午我覺得也可以設置課外育活，比如蹴鞠啊，蹴鞠多好，又能鍛煉，又能增進同窗之。”

蹴鞠，足球的前。作為一個男生，王雱或多或也懂球，在這個娛樂極其匱乏的時代要是能看看蹴鞠比賽也可以解解乏。偏鄞縣這邊好像不太流行蹴鞠，王雱都沒聽說哪兒有比賽！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王雱說幹就幹，立馬來攛掇樓先生搞“育活”了。

樓先生一直注意著王雱了，見他提到蹴鞠時眼睛格外亮，明白了！敢這小孩繞這麽大的圈子其實就是想看學生們蹴鞠，腦瓜果然好使。樓先生笑嗬嗬地說：“我先和其他先生商量商量。”

王雱總覺得樓先生目中閃閃。若不是自己想看看熱鬧，王雱還真不想往樓先生跟前湊。他給樓先生留下課程表，麻溜地跑了。

樓先生妻子出來，見樓先生在看王雱拿來的“課程表”，笑著問：“那就是王知縣家的孩子？”

“對。”樓先生也笑了，給妻子說起王雱的奇異之，“別家小孩和他這麽大的時候連話都說不利索，他說話卻一套一套的，怪有趣。這次是想看人蹴鞠，就跑來攛掇我開什麽育課，育育，這說法倒是新鮮。”

就在樓先生把育列下一階段教學計劃、王雱拳掌準備欣賞蹴鞠比賽的時候，效率奇高的王安石已經湊齊搞水利的班子，拍板決定趁著這青黃不接的時期員農戶積極參與水利工程建設。

王雱注意到這點後，立刻不往外跑了，天天仗著自己年紀小趴在桌邊看著王安石他們對著鄞縣輿圖做規劃。所謂的輿圖，就是地圖。王雱瞅了一會兒就看懂了，心裏也明了了這地圖的比例尺，時不時用自己趴趴的嗓子一句“為什麽不往這邊修”。

王雱幾個千百年前的半同行一開始有些驚異和不喜，後來見王安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沒人開口讓他閉了。

經過一連幾天的熱烈討論，王安石拍板敲定了方案，接下來就是選日子開工。鄞縣財政還算寬裕，哪怕王安石遞上去申請專款的折子還沒批複回來也可以先從賬上劃出錢來，這事不能等，等夏秋農戶忙起來之後可就沒勞力了！

關於這件事上，王雱又有新主意。他暗暗給王安石提示：“爹，是不是每年都有人要掏錢給家鄉修路什麽的？那這個水渠有沒有人修啊？”

王安石睨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子怎麽對這事這麽積極？這也有主意，那也有意見。”

王雱說：“這可是挖大啊，多好玩，比二狗子他們玩泥強多了！這挖好了是不是能管個一百年？”

“那是自然，修好了那是能造福百年的。”王安石若有所思地看著桌上的輿圖，一下子出了神。他的頭腦比一般人敏銳多了，王雱簡簡單單的兩句提示迅速在他腦袋裏發生複雜的化學反應，變了一個了不得的大計劃。

第二天，王安石讓人在布告欄上出一張簡易的水利規劃圖，最上頭是他親筆書寫的“百年大計”四個字，兩邊還文縐縐地了兩句聯子，吹噓這水利工程有多利國利民。

好吹上去了，正經容還在後頭，王安石把大大小小的水渠標上號，對外表示“這些水渠對外征集名字”“願為家鄉修渠的人可以踴躍參與”“哪怕沒有采用你的名字也會把你的名字寫在記錄這次修渠的碑文裏。”

一時間，整個鄞縣都沸騰了，尤其是縣中一些富戶！要知道富戶一旦賺足了錢，免不了想要個好名聲——誰不想風轉，躋宦門楣呢？可要轉這個，不僅得兒子孫子爭氣，還得擺上的銅臭味！

農戶們也格外激，興修水利，這對他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鄭主簿當主簿十幾年了，沒見過王安石這種作。王安石打開縣糧倉借糧時他就見識了王安石的大膽，沒想到竟還有這種令人大開眼界的奇思妙想。這真的能嗎？

很快地，鄭主簿知道這事可行。王安石讓人出告示後就再一次親自下鄉，想走王安石路子的人不到門路，隻能去找鄭主簿和武縣尉。自從“百年大計”傳開之後，提著禮上門的人就沒斷過，都想搶先占個渠！

作者有話要說：　　王小雱：我爹腦大，不用我出馬！

*

第二十二章

這回王雱沒被拎去下鄉，他目睹了他爹整套作，不由慨大佬果然是大佬，他爹不當大誰當大！

王雱心安理得地扔下興修水利的事兒，專心跑去看樓先生發展育教育了。

作為一個極有責任心的教導主任，樓先生充分員了所有學生，第二天早上王雱就看到縣學生員們繞著縣學跑起圈來。

走近一聽，一開始還能聽到有人暗暗嘀咕“哪個缺德玩意兒和夫子提這種意見”，後來則沒人再說話了，都哼哧哼哧直氣，累的！

王雱看得直搖頭，這小板兒不行啊！

到時候省試鎖院考三天，吃住條件都差，那可是力活，他們肯定撐不住的。想想就覺得自己勞苦功高、高瞻遠矚，寧願背負罵名也毅然向樓先生提議讓他們鍛煉。

王雱抱著個燒餅坐在樹蔭下哢呲哢呲地啃，欣賞縣學生員們累狗的漫漫晨跑，看著乖巧又可。

武興則沒那麽消停了，他看見鄭思汗流浹背、氣籲籲，樂得不行，居然在那捧腹大笑，引來了不仇恨目——其中就包括跑得很狼狽的鄭思。

萬事開頭難。許是因為有武興在旁邊看熱鬧，鄭思他們反而咬咬牙堅持到最後，沒誰提出要提前結束。接下來的幾天他們越跑越輕鬆，雖然汗還是會流、氣還會，上卻鬆快多了，不會再有酸痛的覺，反倒能神奕奕一整天，讀起書來如有神助。

這莫非就是育的奇效？

不管是樓先生還是縣學生員們，都對這結果又驚又喜。回家後又暗暗把這個“訣”告訴家裏人，一時間鄞縣裏頭流行起了育運，一早起來跑步的小孩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偶爾還夾帶幾個大人。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連吳氏都聽說了這件事，回到家後給王雱也說了，讓他早上也起來鍛煉鍛煉。王雱有些無語，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流行在古人裏的傳播速度和他們對先生的推崇程度。他娘發話了，他還能怎地，跑唄。

樓先生在監督生員們晨跑時看見隊伍後頭綴了個小尾。這小尾胳膊短也短，別人跑完三圈他才跑完一圈，樓先生看著樂到不行，在王雱跑完兩圈後走過去問：“喲，小神也來跑步啊？”

王雱哼哼兩聲：“強健有什麽不好？”在家，他娘就是權威，他能不聽話嘛。

樓先生要去給學生們上課，沒再逗王雱。王雱蹬蹬蹬跑回家，服衝了個澡。這時王安石從外頭回來了，王雱見他上是幹淨的，頗為驚訝，繞著王安石轉了一圈，還吸著鼻子在王安石上嗅了嗅，沒味道！他嘖嘖稱奇：“爹居然自己去洗澡了！”

王安石一臉無奈地道：“昨兒路上遇到兩個老友，本來要秉燭夜談，結果沒聊幾句他們都推我去洗澡。”

王雱樂滋滋地說：“應該的應該的。”

王安石一拍他腦袋，問他：“這些天我不在，你又折騰了什麽事兒？”

一回到縣裏王安石就發現有些不同，縣裏怎麽到有小孩在路上喊著“一二一、一二一”瞎跑？

現在王安石已經養好習慣：但凡有什麽新鮮事，往自己兒子上想就對了！

王安石問得自然，王雱可不樂意了，什麽折騰了什麽事兒？他可是個正直人，從來不搞事。王雱堅決否認：“我每天都認真練字和背書，什麽都沒幹！”

王安石才不信他。不過他也不急，和兒子一起用過早飯之後就上衙去了。鄭主簿和武縣尉一直等著王安石回來，聽到消息說王安石今天一早到家了，都早早等在縣衙裏。

一見到王安石，鄭主簿兩人立即把這幾天發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王安石在告示裏頭已經講得很明白，大家可以自願出錢給水渠、堤堰命名，誰的錢高誰得名字，這些天提著禮找他們的人多不勝數，有的是想來走捷徑的，有的是想探聽別家底價的。

鄭主簿兩人哪裏能給人底？他們自己都不曉得其他人會出多錢的。總之，這些禮他們收得不踏實，每天都如坐針氈，隻盼著王安石快些回來把“百年大計”搞完才好。

王安石也沒讓他們失，下鄉之後鑼鼓地做了安排，做了一溜箱子把大小水渠按照標號排好，願意出錢的可以把姓名、渠名、堤堰名和報價投進去，全都投完之後立即統計和公布結果，公正又公開，絕對沒有走後門暗箱作的餘地！

鄭主簿主提議：“我和武縣尉商量過了，把我們家裏人也上，要是一開始沒人投我們家裏人先上。”

王安石點頭允了。有時候找點托兒炒熱氣氛是必要的，畢竟不是誰都肯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事實上他們太小看縣中富戶的財力了，這修渠、修堤堰其實不費多錢，做好規劃隻要找人照著圖修整堤堰、開挖水渠就行了。等農忙時節一過，縣裏人力便宜得很，幹的又是修渠活兒，農戶積極很高，本費不了幾個錢。

富戶們在心裏估過價，包吃包喝帶薪水都要不了多！再綜合其他人可能會出稍高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