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改變將來那一場守舊派、變革派的鬥爭，現在這種安寧歡快的小日子絕不可能再有。

哪怕這個時代對還算寬容，允許出門與遊，卻也不可能讓手這種朝堂大事。再有就是，也不擅長這些。所以將來若是朝堂之事需要人居中轉圜，隻能由王雱去做。

司馬琰平日裏常在司馬書房玩耍，耳濡目染之下對如今的社會製度也有一定了解。

司馬琰娓娓說：“朝廷一向是‘刑不上士大夫’，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的人，你要是考了功名在，將來就等於多了一道保命符，將來遇上什麽事頂多是被流放外地。”比如後來蘇東坡遭遇了類似“文~字~獄”的事兒，一貶再貶，一路貶謫到最南邊的海南島。

王雱理直氣壯地反駁：“我這人安分守己，怎麽會遇上什麽事？”

司馬琰一臉“你真這麽覺得嗎”的表瞅著王雱。

王雱：“……”

王雱慫了。看來這該考的還是得考，早點考上早點加一條小命，作天作地也不怕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

他唉聲歎氣地點頭：“，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早點考個進士。”

兩個小豆丁對著韭菜苗苗聊完未來規劃，又去找胡守恭他們玩兒。胡守恭已經完全好了，每天神奕奕地搶著玩牌，沒再想過“我是個不被的小可憐”這種事兒。

太學也放假了，胡瑗胡校長每天基本都在家。他對學生嚴厲，對小孩卻很寬容，不僅不覺得王雱他們太吵鬧，還人準備些小食送去，免得小孩子鬧騰久了會著——一般家裏都是兩頓，早上太高升時吃一頓，晚上日頭將斜時再吃一頓，別的時間都不備飯的。

王雱和司馬琰每天去找胡守恭時，都會先去向胡校長問好。別家小孩怕校長，他們從來都不帶怕的，畢竟他們是學霸，學霸從不怕老師，更不怕校長——校長看了他們永遠慈眉善目！

王雱帶著小夥伴們在國子學裏禍害了一圈，臨走時蹬蹬蹬地跑回去找張氏，一點都不見外地喊：“嬸嬸，韭菜能割啦！”張氏笑了，親自去割了不大不小的一捆讓他帶回去給吳氏炒蛋吃。

這天晚上王安石和司馬家都吃上了新鮮噴香的韭菜炒蛋。一想到這是自己兒子兒親手種出來的，王安石和司馬就覺得這韭菜炒蛋格外香。

晚上張氏翻來覆去一會兒，沒睡著，不由和司馬說起了私話：“人，阿琰們兩個得可真好。”

張氏一起這話頭，司馬立即聽懂了，張氏這是覺得王雱和他們兒相配。他也覺得王雱聰明過人，可聰明都不能當飯吃，兩個小娃娃都還這麽小，能看出什麽來啊？萬一王雱過幾年長歪了怎麽辦？司馬說：“過了年阿琰才四歲，急什麽？你別想太早了，再好好看看。”

張氏覺得是這個理，也就不再多言。

作者有話要說：

司馬：我兒是那麽好娶的嗎？想都別想！

第十二章

炫耀這事兒，對從弟幹是遠遠不夠的。趁著好友曾鞏沒回家，王安石又不著痕跡地把兒子做的事誇耀了一遍，曾鞏很給麵子地誇了一通，又第一時間得知了王雱想拿《傷仲永》說事的事。王安石佯歎道：“我猜他是見著了我的稿子，囫圇著看了個一知半解。他這小子慣會曲解句義！”

曾鞏道：“能看懂已經很了不得了，我和他這麽大的時候可認不出多字。”

兩人聚過了，曾鞏傍晚又和同窗們聚會。談到酣，曾鞏免不了又提起好友王安石。上回曾鞏歎了王安石不做京要外放，這回則是直誇王安石兒子聰敏過人。

同窗之中有個張恕的，年方十九，格卻穩重持重。聽曾鞏說起王安石之子他也不曾話，隻在回家後和他父親張方平說道：“子固兄與那位介甫兄可真好，每回聚會時總不免提上幾句。”

張方平教子寬縱有度，父子甚篤，考校完後總會說些別的話題，張恕今兒就把曾鞏所說的事告訴了張方平。

張方平如今兼多職——

首先是翰林學士，給皇帝當顧問的。

其次是史館修撰，修史書的。

再次是權三司使，權，暫時的意思，也就是臨時的全國最高財政，管著朝廷的錢袋子。

還有一樣，權知開封府，還是一個意思，臨時的開封府知府。

宋朝的職大多都這樣重重疊疊、繁複無比。

昨日張方平去開封府衙門上班，正巧聽了差役抓獲拍花子的事兒，聽兒子這麽說頓時來了神：“巧了，昨天衙門那邊抓了兩拍花子，一男一，差點把小宋人家一孩子給拐走了。”

小宋人名宋祁。

張方平對方小宋人，並不是因為這位小宋人年紀比他小，而是小宋人家中還有個兄長，名宋庠。宋家兄弟兩同一年進士及第，據傳本來宋祁排第一，當時太後講他們兄弟皆在榜上，表示弟弟豈能在兄長前麵？

於是把宋庠點為狀元。

時人都說他們一門雙狀元，把他們合稱為二宋。

為了區分兩位宋人，大部分人都把宋祁稱為小宋人，把宋庠稱為大宋人。

大宋人以清正聞名，生活節儉。小宋人卻與他兄長恰恰相反，他好奢靡，好妾，好蓄婢，好尋歡作樂，就如他那句詩寫的那樣：浮生常恨歡娛，肯千金輕一笑。

今年小宋人年僅四十六歲，底下已兒孫滿堂，是兒子就有七個，兒也不算。換了別家丟了個孩子肯定急得不行，他倒好，還是差役把人送回去才發現丟了個兒子！

“小宋人昨天重謝了抓住拍花子的差役，聽差役說是有個小孩發現的，還托我找一找是哪個來著。”張方平捋須一笑，“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明日我這就讓人去把這事告訴小宋人。”

張方平與宋祁正奉旨合修《景祐廣樂記》，平日裏還算相，第二日他便收到宋祁的帖子，說是邀他一起來見見一眼識破拍花子的四歲小神。

張方平早從兒子張恕那聽了許多關於王安石父子的事兒，也很好奇這位王介甫和他兒子有什麽奇特之，很快便差人去回了宋祁說會按時到。

另一邊，王安石也收到了宋祁遣人送來的帖子。

王安石吃了一驚。相比他一個才仕沒幾年的場新丁，宋祁可以說是前輩中的前輩，怎麽會給他下帖子？

等看完帖子王安石才曉得緣由。他心頗為複雜地看著伏案在那寫寫畫畫的兒子半響，心中既驕傲又擔憂。

兒子出名太早，到底是不是好事？

帖子中還提到，開封知府張方平也會過去。宋祁與張方平的文章王安石都讀過，今年張方平上書提出“恢複古文”的事兒他也在司馬那邊知道了。

這恰巧也是曾鞏恩師歐公的主張。

所謂的“恢複古文”其實是套個“複古”殼子而已，從本上來說是不人有誌於改變目前追求華文風的風氣，讓文章“返璞歸真”。王安石對此很是讚同，也響應號召寫了不“複古文”，算是為“恢複古文”搖旗啦喊。王安石和司馬編纂《五年科舉三年模擬》就討論過這件事，這書應該每科舉完一就重新編整，不出十年科舉必然會有大變！

而小宋人宋祁的文章也給了王安石不啟示，尤其是宋祁前兩年管財政時提出的“三冗”更是令他認同不已。

三冗，指的是冗、冗兵、冗僧。

冗的意思是科舉錄取率太高了，又有許多關係戶，不行啊，得裁員！

冗兵的意思是招募的廂兵太多了，又不加強訓練，一點用都沒有，不僅白費軍餉，還荒棄良田，也不行啊，得裁兵！

至於冗僧，那就更不用說了，不人隨隨便便找個寺院掛名出家，寺院立刻可以分一份僧田。這些僧人每日不事生產，念念佛經就有遠超於其他百姓的好待遇，長此以往對國家發展完全沒好，得讓他們還俗！

宋祁這話得罪人的麵可就廣了，誰家沒幾個關係戶？誰家不吃吃軍餉？還有僧人，僧人們背後關係大著呢，達貴人之中有多是不信神佛的？

範公範仲淹，就是因為主持新政時讓冗餘的公務員大規模下崗犯了眾怒，被撤了副相之位外放到外地去了。若說當朝王安石敬佩誰，範公肯定算一個。

哪怕馬上要見到兩位職遠高於自己的前輩，王安石也沒有過於激。他放下帖子雲淡風輕地對王雱道：“等會兒別跑出去玩了，響午我帶你去拜訪小宋人。”

王雱自是好奇地追問小宋人是誰。王安石簡單地給他說了說，王雱沒怎麽聽懂，除了聽出那天那個差點被拐跑的小孩是宋祁兒子之外，就隻知道這小宋人宋祁。

至於職，王安石也給王雱說了，這小宋人又當修史的（史館修撰），又當罵人的（諫議大夫），還兼管各大牧場營收（群牧使）。

還有他哥大宋人也兼數職。

王雱：“……”

王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朝廷裏頭每個人都要搞這麽多兼職的嗎？這怎麽記得清啊？”

腦殼疼。

吳氏知道王安石要帶王雱去小宋人府上，忙把新給王雱做的裳拿出來讓他換上。

王雱有點小強迫癥，按照他有條不紊的生活習慣，換服這件事應該擺在洗澡後門。可惜強迫癥再強大，也敵不過他娘一瞪眼。

響午王雱乖乖換上新裳，邁著小短跟著王安石一塊出門。小宋人住在城，要走過長長的街，王雱也不嫌累，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

等走到小宋人的府邸那一帶，王雱看著那寬敞漂亮的大院子在心裏歎：這可是黃金地段啊。不過他們也不差，他們租的是學區房呢！王雱自我安完，轉頭問王安石：“爹，這裏的房子多錢？”

“小點的民居至一千貫錢打底，大一些的沒上限。”王安石也了解過開封城的房價。

天子腳下，寸土寸金。前些年寇準當了宰相，在京城還是得租房子住。給宰相的工資和補算個總和，當一年宰相約莫能有個500貫錢，也就是說就算你當上朝廷最高長也得兩年不吃不喝才能買個窄小民居；想要買配得上宰相份的豪宅大概得不吃不喝攢個十年！

可你當宰相總得吃喝吧？得應酬吧？得養點下人吧？得應付應付來打秋風的吧？再有就是，宰相也是個流做的，沒有總讓你當的理。

所以啊，想要在京城買房對於沒有家族支持的人來說著實太難了！

王安石恰恰是沒家族支持的人。他也沒打算在京城買房，畢竟在他的職業規劃之中暫時沒有當京這個選項：一是沒錢，二是想多磨練。

王安石逗王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