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見對方輕輕嗯了一聲,秦雪才心滿意足地著黑出了屋子,不得不說,昨天晚上睡得太舒坦了。
等秦雪走了,床上坐著的人才了,披下去,走到窗前,看見那一隻空碗端端正正地擺在那裏。
昨夜明明把藥倒了,竟然也睡著了。
這是十數年來的頭一回,不需要借助湯藥,也能安然眠,回想起夜裏時候,側是暖暖的溫挨著,仿佛某種乖巧的小,充滿了信賴與溫順。
……
今日天氣甚好,晴空萬裏,日頭也漸漸升了起來,金的朝映在金頂琉璃瓦上,折出絢爛的芒,宮婢與太監們排一隊,小心地端著托盤,在宮道上穿行。
宿寒宮主殿。
一行宮人們在外等候了許久,也不見裏麵的門打開,若是放在平日裏,長公主殿下早就起了,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盡管心有疑,們也不敢去敲門,隻得在外麵守著。
日上三竿之時,宮人們站得都酸了,才聽見後方傳來了桂嬤嬤的聲音:“殿下還未起?”
宮人們紛紛垂頭轉過去,打頭那個宮婢輕聲答道:“是,嬤嬤,殿門還未開,殿下想是沒起。”
桂嬤嬤眉頭皺起,道:“殿下素來起得早,今日怎麽會睡到現在?莫不是不適?”
說到這裏,便上前將門推開,徑自進去了,不多時出來,表還帶著幾分古怪,對眾宮人道:“殿下還在睡,兩個時辰後才起,你們兩個人,去一趟上書房,向太傅告個假,說殿下午後再去讀書。”
宮人們麵麵相覷,齊聲答應下來。
沒等到兩個時辰,主殿裏便有了靜,長公主可算是起了,候了一上午的宮人們立即打起神,捧著洗漱用魚貫而。
燕明卿披著外裳站在窗邊,宮人們伺候梳洗,末了,忽然問了一句:“長樂郡主如今住在哪裏?”
替挽發的兩個宮人麵麵相覷,一人輕聲答道:“住在新晴院隔壁。”
燕明卿想了想,道:“我記得,那邊似乎並未修繕,怎麽能住人?”
語氣喜怒不辯,卻自帶著一分力,兩名宮人立即跪下來,道:“回稟殿下,是桂嬤嬤安排的,奴婢也不知其究竟。”
燕明卿頓了片刻,才道:“起來吧。”
……
卻說秦雪紮了一上午的馬步,等日上中天了,綠玉過來送飯食,便將那鑰匙掏出來還給,又道了謝。
綠玉將食盒裏的菜拿出來,一邊道:“都是奴婢該做的。”
說著,似乎想起什麽,繼續道:“對了,郡主起了之後,不必整理,奴婢一早就會過去收拾的。”
“整理?”秦雪愣了一下,走的時候可沒有整理,口道:“大概是清清打掃的……”
綠玉麵疑:“清清?”
秦雪忽然想起昨夜清明說的話來,立即改口道:“沒有,是我記錯了。”
好在綠玉並不是追問底的子,就這麽被搪塞了過去,也沒再問起。
燕明卿一夜好眠,次日下了學回宿寒宮之後,便停下了腳步,在原地站了一會,轉個方向往前走,林白鹿與段玉都愣了一下,才跟上去。
段玉道:“殿下是要去哪裏?”
燕明卿隨口道:“轉轉。”
宿寒宮裏有什麽好轉的?路上幾塊磚他們都數得出來,段玉言又止,最後兩人還是跟著往前走。
走了半日,燕明卿才尋到了新晴院,待繞過牆角,看見了一座屋子,這裏僻靜得很,那屋子一看便是久未修繕了,宿寒宮裏的宮殿房屋眾多,人又,總有一些房屋是失於打理的。
但這座屋子還是荒涼得超乎的想象,門前一株老樹掉了葉子,樹枝支棱著刺向瓦藍的天空,那牆角還生著枯黃的雜草。
段玉眼尖,道:“殿下,那樹上有個人。”
不用他說,燕明卿也看見了,三人走近了些,樹上的便轉過頭來,往這邊看了一眼,四個人齊齊愣在了當場。
因為,秦雪此時正倒掛在那樹上,手臂枕在腦後,姿態悠哉,與燕明卿三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一張口,裏原本叼著的一細長草葉就這麽掉了下來。
燕明卿覺得自己每次見到秦雪,對方都在刷新的認知。
作者有話要說: 秦雪:說睡就睡,絕不含糊。
這恐怕是作者君寫過的,主睡男主睡得最快的一本書了。
第9章
秦雪是真沒想到燕明卿會突然來這裏,這個地方太偏僻了,這麽多天,隻有綠玉每天會在固定的時間過來,平常時候是不見半個人影的。
於是秦雪就沒那麽多顧忌了,可萬萬沒想到,長公主今天竟然會過來。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片刻之後,林白鹿好心提醒道:“郡主,您是不是要下來?”
秦雪這才回過神,一個漂亮的翻,整個人便輕盈地落在了地上,姿勢非常標準,從前沒事就和師兄們一起倒掛在雙杠上,還會比賽誰掛得更久,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掛了一排鹹魚似的,整整齊齊。
燕明卿看了看那棵老樹,還算結實,怪道能經得住秦雪這麽折騰。
秦雪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一雙漂亮的眼睛咕嚕轉,沒事人似的刻意岔開話題道:“殿下怎麽過來了?”
燕明卿打量一眼,淡淡道:“我若不過來,也見識不到你還有這般厲害的本事。”
秦雪睜著眼睛就開始編瞎話:“我一個人待著無聊,就想爬樹玩玩。”
旁邊的段玉心想,一般人爬樹可不敢像您這麽倒掛起來,怕不是要摔個倒栽蔥。
燕明卿卻像是信了,沒再多問,隻是看了看那破舊的房屋,忽然問道:“你在這裏住得還好?”
秦雪豈能讓瞧扁了?痛快答道:“自然住得好,夜裏抬頭還能看見星星和月,風景絕佳。”
燕明卿:……
這是在拐著彎罵房子破呢,段玉噗地一下笑出聲來,林白鹿手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斂一些。
小貓兒又爪子了。
燕明卿也不惱,隻覺得十分有意思,這貓兒昨日夜裏還溫順乖巧,今日對著自己又翻了臉,在宮裏這麽多年,所有人都敬著,懼著,倒鮮有人如秦雪這般,全然不怕。
燕明卿沒說什麽就離開了,等走到一半,段玉忽然道:“殿下,長樂郡主從前學過武麽?”
燕明卿一怔,道:“父母早逝,又在翠濃宮長大,不大可能習武,為何如此問?”
段玉著下道:“屬下觀方才的作,還有走路的姿態,倒仿佛是練過的一般。”
他說著,又笑了笑,道:“或許是屬下多想了。”
燕明卿回想起秦雪剛剛翻下樹的景,姿勢極是漂亮,如行雲流水一般,即便是沒有學過武,也該是經常練的。
等快回了主殿,燕明卿才想起一件事,問林白鹿與段玉道:“我的脾氣不好麽?”
兩人不防有此一問,俱是愣了愣,麵麵相覷,彼此看了一眼之後,段玉才答道:“沒有,殿下的脾氣很好。”
燕明卿沒回頭,道:“真話。”
林白鹿便接道:“隻是偶爾有些差罷了,不過人的喜怒哀樂,總有難以自的時候,殿下不必介懷。”~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燕明卿沒說話了,想起昨天夜裏,靠在邊,一本正經地說,你們殿下生得好看,就是脾氣不太好。
燕明卿心裏輕哼一聲,脾氣不好?我若是脾氣真的不好,當時便一腳把你踹到床下麵去了,還能讓你安安穩穩一覺睡到天明?
想起適才秦雪說的話來,那院子確實太破了些,頓了頓,又吩咐道:“讓搬去新晴院吧,倘若嬤嬤問起,便說是我的意思。”
林白鹿立即答應下來,去找人辦了。
燕明卿走了之後,秦雪便謹慎了許多,沒再爬牆上樹了,不多時,綠玉便來了,還帶了好幾名宮婢,笑瞇瞇地道:“郡主,殿下吩咐,你不必住這裏了。”
秦雪疑道:“那又要我去哪裏住?”
綠玉帶著那些宮婢,一邊替收拾被子,一邊答道:“旁邊的新晴院是可以住的,奴婢幾個今日就能幫著您搬過去,這院子新修繕過,夜裏指定不冷。”
手腳快,幾個人沒多久便收拾妥當了,新院子確實要比那破院子好,看上去齊整多了,花圃裏的花草也是認真打理過的,還有一方小小的池塘,裏麵養著幾條紅的錦鯉。
看上去帶著幾分生活氣息,秦雪轉了一圈,忽然想,這長公主殿下是不是沒準備放回去了?
……
“殿下是在責怪奴婢嗎?”
桂嬤嬤站在下方,雖低垂著頭,脊背卻直,燕明卿看著,漫不經心地道:“沒有,隻是這次的事,嬤嬤做的有些過了。”
不等桂嬤嬤說話,站起來,道:“秦雪畢竟是父皇親封的郡主,了宗譜的,豈容爾等肆意糟踐?”
這話語氣有些重了,桂嬤嬤跟隨多年,自然聽出來生了氣,遂立即伏跪下去,磕了一個頭,道:“是奴婢不知輕重了,日後斷不會如此。”
燕明卿走過去將扶了起來,道:“嬤嬤不喜歡,也不要去招惹,否則傳出去,顯得我宿寒宮容不了人。”
桂嬤嬤還是有些不甘心,抬起頭勸道:“可是殿下,留在這裏,終究是不妥,且不說翠濃宮那邊,若是皇上問起來,又該如何代?”
燕明卿眉頭輕皺,道:“我自有安排。”
桂嬤嬤不再多說,待才退出去,林白鹿便進來了,拱手行禮:“啟稟殿下,前陣子抱雪閣的事,有眉目了。”
“說說。”
林白鹿表有些怪異,道:“恐怕是我們當時想岔了,長樂郡主闖抱雪閣,並不是衝著殿下來的,而是有人想要陷害長樂郡主。”
聞言,燕明卿倏然抬眼:“怎麽回事?”
林白鹿低聲答道:“當時值守宮門的侍衛突然紛紛腹痛不止,這才導致守衛空缺,長樂郡主闖了進去,屬下去調查一番,原是侍衛中午吃的菜飯有問題,順著一路查下去,這事,恐怕與三公主有關。”
燕明卿:“是燕懷幽?”
林白鹿遲疑道:“三公主與殿下素無恩怨,隻是似乎,與長樂郡主不和。”
燕懷幽是德妃之,按理來說,與秦雪一同長大,兩人年歲相仿,母親又是同胞姐妹,關係應該極是親才對,但是實際上,有心人都能看出來,燕懷幽很不喜歡秦雪。
這樣一來,其中的因果倒是解釋得通了,燕懷幽想要借燕明卿的手,收拾秦雪,隻是燕明卿上的太多,以至於幾人第一時間就沒有想到這方麵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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