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打起神往前一站，康夫子手了下盛言楚的腦門，悠哉道：“你小子這回做的相當不錯，知道喊李茂去找梁杭云，若非李茂到江邊拼死攔住他，后果不堪設想。”

盛言楚容一肅，昨晚江邊這麼兇險嗎？

下首坐著的甄秀才眼睛從手中的書本挪開，后怕的慨：“楚哥兒有所不知，昨夜雨勢格外大，咱們劃過去的小舟被外邊的風雨悉數吹破了底，還好夫子有遠見，代我等在屋里守著別上船，否則楚哥兒今天就見不到我們了。”

“啊——”盛言楚驚悚的張大。

“呸呸呸。”俞雅之笑罵，“甄兄說這些喪氣話干什麼，可別嚇著咱們的楚哥兒。”

甄秀才一聽也笑了，見盛言楚小臉繃，忙改口：“楚哥兒別怕，我們都沒出事，昨夜在亭外小院伴著雨聲和夫子作詩對詞，倒沒覺得外邊的風雨有多怖人。”

祝永章的時刻塞著吃食，這不吐了一顆果核，邊嚼果邊含糊不清的說：“正是因為咱們在屋里過的安逸，所以叔父得知杭云兄長劃著小船要過來的時候，我叔父嚇得發，要不是有我在旁邊攙扶著，他老人家早就癱地上了。”

邊說邊自豪的拍脯，可把祝永章嘚瑟壞了。

康夫子老臉通紅，強撐著威嚴，故意板著臉道：“你還好意思顯擺？昨夜讓你做對子，你愣是絞盡腦也沒對上，這會子倒生龍活虎了？”

祝永章驟然蔫了勁，見盛言楚笑，不服氣的直肩膀，咋呼嘟：“叔父偏心，我才開蒙沒多久，叔父就喊我跟師兄們做對子，豈不是為難我？”

“如何為難了？”康夫子面不虞，隨口出了一個對子，目順勢掃向盛言楚。

盛言楚恭敬的鞠躬，郎朗而言對出下聯。

康夫子捻了捻細短的呼吸，滿意的直搖腦袋，半闔著眼睛又出一聯。

盛言楚湊上來就答，毫不拖泥帶水。

如此反復幾回后，堂中眾人紛紛加對對子當中，唯有祝永章惶恐的瞪大眼，茫然又吃驚。

因昨夜有功，康夫子賞了盛言楚一本字帖，盛言楚滋滋的捧著字帖往外走，經過垂花門時被祝永章攔住。

“楚哥兒。”

祝永章張開雙臂，強盜般的將盛言楚咚在垂花門側，語氣有幾分激：“你且老實代，你拜師那天說的話是真話嗎？有幾分假？”

盛言楚明白祝永章這番不正常的原因，了懷中的字帖，明知故問道：“當然是老實話，我康家之前的的確確只讀了三百千。”

“旁的沒學？”祝永章小臉上滿是懷疑，加重語氣道：“比如說作詩作對子呢？你舅舅或是你家老族長沒提前教授你？”

祝永章嚴肅又認真的模樣逗得盛言楚撲哧一笑。

“不許笑。”祝永章唰的一下臉紅了，大約是此前沒這般威脅過人，警告盛言楚的時候，自己竟繃不住笑容，撲哧樂的比盛言楚還歡。

盛言楚太喜歡這個活寶小孩了，攬著祝永章的肩膀往丙班走，邊走邊安。

“那些對子都是夫子在課上說過的，我不過是將其記在腦中罷了，并非我臨時想出來的。”有幾個除外。

當然了，這種打擊人的話他才不會說呢。

“好哇，”祝永章跳起來控訴，像是抓到了盛言楚的小辮子似得，兇悍的直咬牙，“我還以為你丫的跟俞家大哥哥一樣是神呢，別想到你——”

似是察覺自己說話太過分，祝永章撅起跟盛言楚陪了個不是。

盛言楚大度的原諒了小屁孩，輕笑道：“章哥兒可是了什麼刺激？”

“正是呢！”祝永章語氣陡然又激烈起來，“昨夜叔父跟幾位師兄指責我這些天在私塾顧著吃，我當然說沒有，然后叔父他……”

盛言楚心頭一片清明，接茬道：“然后夫子就考你的學問，你卻支吾說不上來，再有便是今天堂中作對子，你以為我和你一般大，定也不會那些拗口的對子，章哥兒，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妙哇。”祝永章不勝嗟嘆，圍著盛言楚看了好幾圈，嘖嘖稱贊，“我算是服了你，連我心里想什麼都能猜出來……不行，我得收回我剛才那句不應當的話，俞家大哥哥有神之才眾所周知，楚哥兒你也不賴！”

“我哪能跟俞狀元比呢。”盛言楚口而出，“你別抬舉我。”

這回換祝永章的攬盛言楚的小肩膀了，幽幽道：“你不讓我說也行，那你教我功課如何？我也不白讓你教，喏，請你吃果子。”

“夫子就是你叔父，你何必拐著彎找我？”盛言楚婉拒，“何況我讀的書還不一定有你多呢，我能教你什麼？”

祝永章將果子往盛言楚手中塞，扁扁小聲道：“叔父喜歡打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敢問他。”

盛言楚低頭看了一眼掌心的果子，霎時愣住了。

“這果子你哪來了？”

荔枝的果期是夏季，現在距離清明尚有幾日呢，而拜師那日祝永章給他的荔枝瞧著是晾干的，可眼下這顆不同，上面還泛著水，新鮮的很。

“門房從外邊買來的，怎麼了？”祝永章撥開一顆塞進盛言楚里，得意的笑，“你就說甜不甜糯不糯？”

“甜，糯。”盛言楚小心翼翼的用牙齒咬開白的果，頃刻間一清甜溢滿口腔。

“是哪位門房買的，可否帶我去？”盛言楚小臉上全是希冀，一拳捶在手心，“這是荔枝，離開枝葉后很難儲存，門房既買了這麼新鮮的回來，意思是不是說這附近有荔枝樹？”

祝永章只會吃，哪里知道這些，便帶著盛言楚去找門房。

門房撓撓頭：“這果子是我從柳子那買的，開春后他經常挑著擔子跟著商隊去胡商那邊進樹苗，我記得章哥兒你尤這些果子，便拖他留心幫我找找，怎麼了章哥兒，可是不夠吃？”

祝永章想說剩的不多了，見盛言楚對果子十分喜歡，豪氣道：“柳子下趟什麼時候來？讓他給我多備些，我的小夫子想吃。”

“好嘞，”門房用心記下，道，“柳子再來康家得清明前后了，他昨兒來我這打招呼，說他后半夜要跟縣里的商隊去南域，我與他說好了，帶的新奇果子只管往康家送，眼下過了春，果子會越來越多，屆時讓章哥兒……”

門房瞥了一眼小小人盛言楚，笑道：“也讓這位小夫子吃個盡興。”

“我什麼時候說想吃了？”盛言楚揪起祝永璋胳膊上的，牙猛咬，“我想要荔枝樹苗。”

祝永章‘嗷’了一聲，扭著子往門房背后鉆，扮鬼臉笑嘻嘻道：“孫叔，你快幫幫我，我家小夫子要果子樹苗呢……”

“還喊小夫子……小心夫子打你。”盛言楚被祝永章的頑皮氣的腳直跺，“有種你別躲，看我抓到你如何教訓你這張貧。”

“來呀來呀——”兩人圍著門房來回轉。

小子們龍虎猛，倒苦了門房被兩人折磨的險些頭腦發脹腳下無力。

“哎喲，別轉了…”門房氣不過將兩小子一手抓一個，兩人還不罷休，騰空中依然拳打腳踢著玩鬧。

門房只能下絕招，對盛言楚道：“楚哥兒若要樹苗就趕停手，否則我就不寫信給柳子了。”

盛言楚等著就是這句話，立馬跳下來，口氣一派天真：“孫叔說話算數，清明時節小子若沒見著果子樹苗，小子到時候就拉著章哥兒過來圍著你轉。”

“圍著你轉~”祝永章是真小孩，玩興上頭不嫌事大。

“別別別，”門房一個腦殼兩個大，以往康家學子最低都有十來歲，從沒見過這麼鬧的孩子，不過聒噪些也好，私塾不至于死氣沉沉。

“楚哥兒，我丑話說在前頭。”門房沉了片刻，道，“那果子樹苗前些年不是沒人種過，倒也活了，可結出的果子酸苦皆有，唯獨沒有甜……”

盛言楚凝視著手中裂片包裹的紅中著點點綠的荔枝，頗覺興味道：“沒事的孫叔，我全當買回家給我娘打發時間用，您幫我跟柳子說，就說先要二十株。”

“行，”見盛言楚面容堅定，門房言盡于此，保證道：“我這就讓人去遞信，準保你拿到樹苗。”

此時敲定后，盛言楚每天去后院小樹林晨跑之后都會繞到主街書肆鋪子，一日復一日的在書肆里尋有關荔枝種植的書籍。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天還真的讓他在一本厚厚的農書中翻到一頁寫著種植荔枝的字樣。

雖不詳細，但聊勝于無。

書肆的掌柜原以為盛言楚是過來看畫冊子的，然這天盛言楚捧著農書過來詢問能否借他抄錄的時候，掌柜詫異的清清嗓子：“楚哥兒…你抄這個作甚，上面的字你都認識？”

但凡是康、廖兩家的學子，掌柜的都悉。

盛言楚不敢說真話，撒謊道：“我娘家舅舅最近琢磨種些果樹，不巧我記得那個果子樹葉，您瞧——”

農書上赫然畫著一枝濃的枝葉。

掌柜的了然的點頭，他就說嘛，這麼小的娃怎麼可能看懂農書，原來是看農書上的畫。

“你拿回去抄吧。”掌柜的認定盛言楚認不全上面的字，便故作道，“留十五文銅板在這，三日后你再過來還書，屆時我退你十二文。”

只需三文錢將農書帶回來三日，這買賣值！

“多謝掌柜的。”盛言楚乖巧的鞠一躬，笑意晏晏。

掌柜的盛言楚的發髻，等盛言楚又蹦又跳的離開了書肆，掌柜的不由將過盛言楚的手往腰側比了比，笑著跟書慨：“這小子比他那個爹不知好多倍，老盛家丟了這麼個孫兒，日后有的是后悔。”

老盛家的胭脂鋪子就在后街，距離書肆大概隔了兩條小道，都是鎮上的買賣人，掌柜的對老盛家的事多有所耳聞。

書麻利的好柜子上的灰塵，道：“掌柜的有所不知吧，老盛家早就后悔了，聽說這些天胭脂鋪子一直關著沒開門，大伙都傳老盛家是沒臉見人。”

“可不就沒臉嘛，”旁邊另一書笑道，“盛家老族長將那.子送進了縣衙，這幾日縣里鬧哄哄的，都在看.子從良的笑話，等著吧，過些天這事就要傳到咱們鎮上來，屆時別說老盛家沒臉，怕是兩手兩腳都不敢出來。”

“那子不是給老盛家生了孫嗎？”掌柜的吃驚，“老盛家竟一點面都不留，真就把人送進大獄了？”

“連楚哥兒這個男丁都能拋，一個娃子哪里有不舍的道理？何況還是.子生的。”

一時間，書肆的人皆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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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日里，盛言楚溫書完畢就背著梁杭云悄悄溜進小公寓里抄書，一應能在水湖村種的果樹詳錄，他都細心的抄了一份。

剛把書送回書肆，門房孫叔就過來敲門了，后還跟著風塵仆仆的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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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荔枝敲級好吃~~尤其是現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