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眾人將信將疑，耐著子往下看了幾眼。

陸承也過去拿了一本看，沒想到越看越迷，越看越驚訝。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

這本時文中的例文做得那一個漂亮。

筆致超，氣骨雄偉。

簡直就是能直接拿上會試考場上的！除了這例文寫得嚴整之外，作者還十分心地在后面附上了各種解析、答題技巧、好詞好句摘抄。

很明顯，學子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于是，眾人都瘋了。

至于陸承更是震驚，往后一翻這落款，只看到兩個筆力遒勁的大字冷不防地跳了眼底。

“三五”。

三五……

那一瞬間，陸承整個人都不淡定了，手上的書本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同伴嚇了一大跳：“祖之？”

“祖之？

！”

“你看傻了？”

陸承面蒼白，魂不舍守，如遭雷擊，天雷滾滾。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這不是雙雙的鈐印嗎？

！

他雖然知道張雙簽了伊書坊，可他就沒想到簽的是時文，還當是寫什麼話本子呢。

這倒霉孩子瞬間呆若木，頭一次到了什麼世界的惡意在臉上冷冰冰地，胡地拍。

同志社。

陳子珍面前放著一本攤開的《五年科舉三年模擬》，一邊咬著掉渣的油餅，一邊神輕松地看了下去。

早在幾天之前，吳朋義這個社長就曾向他們大力推薦過這本《五年科舉三年模擬》了。

不過又是一本程文嘛，陳子珍如此想著，頗有幾分閑適自在地往下看去。

然而，越往下看，他心里就越驚，面隨之沉凝了不。

手上的餅不知多久沒再啃過了。

這……這……！這上面的時文得有解元……不不不，會元水準……

不！這其中有兩篇簡直就是進士，甚至說是狀元的水平！

越縣的縣衙。

越縣的知縣趙敏博結束了一天的公務，閑來時，順手翻了翻案邊新出的這本《五年科舉三年模擬》，作為這越縣的父母，看著看著卻忍不住睜大了眼，倒吸了一口涼氣。

將這封面上的署名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眼。

三五？

趙敏博的神也漸漸沉凝，他們越縣何時出了這麼個人？

！這是學子還是夫子？

怎麼從未聽說過？

非止縣學生、同志社的社員、趙敏博等吏，越縣其他大大小小的私塾也無不被震了。

這也難怪，畢竟張雙默寫下來，經過整理分析歸納的都是明清兩代狀元會元的科舉文墨，其中不乏王鏊等八文名家。

卻說這本《五年科舉三年模擬》初時在市場上不顯山水，但沒過多久就在坊間掀起了一洶涌的熱，凡是看過的都說好。

一時間，紙貴，“三五先生”在書中所說過的話被眾多生員被封為圭臬，《五三》其下死忠無數。

當然人紅是非多，死忠多了，噴子也多了。

伴隨著大梁舉業日益功利化，N年前，甚至還就這引發了一場激烈的“義利之辯”。

“德業派”和“功利派”打得不可開，“德業派”鄙夷“攻利派”舉業只為發科第爵祿，奉時文套路為圭臬，甚至不知經史為何書。

功利派則不屑于德業派這般迂腐清高的作風。

可想而知《五三》甫一上市，“三五先生”瞬間就被打為功利派，被德業派看不起。

引來“邪說诐辭，投機取巧，壞人心！”

諸如此類拉啦一頓狂噴。

張家的生活卻有些不好過了。

別人不知道，他們還能不知道嗎，這“三五先生”就是張雙啊。

可這話他們說出去也沒人信，反倒還嘲笑他們是瘋了。

自己養的兒子“爛無蟲用”，還妄想著癩吃天鵝和這三五先生攀關系，認兒子。

張大志夫妻倆可謂是有口難言。

一回家看到安哥兒吵著要吃糖果子，這一副不學無的土皇帝的模樣，更令張大志氣不打一來。

聽說這一本書，張雙分紅就能分上數百兩銀子呢！

為了這事兒，夫妻倆更是吵了好幾架。

張大志指責周霞芬把安哥兒寵壞了，走了張雙。

周霞芬也是舌發苦。

怎麼知道自家灰撲撲的兒突然間搖一變，變什麼那些秀才舉人老爺都尊敬的先生了！

張大志不這麼說倒還好，周霞芬還能一門心思認準了安哥兒將來是有大出息的。

如今張大志天天這麼說，周霞芬看著安哥兒這沒出息的模樣，心里也升騰起了懷疑。

他們這一家把錢全都砸在了供安哥兒念書上到底有沒有用？

怎麼張雙沒念過書卻做出了這麼大的學問呢。

事到如今周霞芬悔得腸子都青了，真是豬油蒙了心，這麼一顆明珠落到家里偏被當了土疙瘩。

安哥兒最近的生活也不好過。

他發現張大志和周霞芬對他的態度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了。

爹輒打他罵他，娘漸漸地也不再管了，反倒是總躲在張雙屋里頭哭。

又哭又鬧這招也不再好使，家里的好菜也不放在他一人面前了。

有一天，他眼睜睜看著那盤紅燒被周霞芬拿遠了，放在張大志面前，他當著周霞芬的面摔了碗筷大哭大，卻被張大志一拳打斷了鼻子。

他哭得撕心裂肺，想喊周霞芬，卻對上了周霞芬失的目。

不就是一盤麼！自己爹吃都不行了嗎！真的是慣子不孝吧！

安哥兒約約意識到，從前的好日子遠去了，他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囂張跋扈了。

不過爹娘肯定還是不敢拿他怎麼樣的，他們還要靠他來養老。

都到了這地步了，還指他長大了來養他們嗎！他簡直恨死他們了！他們做夢去吧！

四年后。

吳朋義剛踏進張雙那間狗窩的時候。

一眼就看到了發如蓬草，風風火火，在鍋碗瓢盆里叮叮當當忙得不可開。

地上的某崽哭得嗓子都劈啞了，這不負責任的娘隨手塞了個撥浪鼓他抓著，又蹭蹭蹭地跑回了廚房。

看得吳朋義一時無言，角狂，嘆為觀止。

所以說張雙當媽果真不靠譜麼！

張衍是遭了什麼罪才投生到了肚子里。

片刻，一個腦袋從廚房里探了出來，頭頂上那一撮呆迎風招展，張雙無不驚喜地說：“誒你來了！”

吳家二爺認命地嘆了口氣，抱起了地上的人類崽，耐著子開始哄孩子。

事實證明，年當義父果真不靠譜，沒哄一會兒，吳朋義臉上的青筋頓時就歡快地跳了起來。

桃花眼睜大了，憤怒控訴。

“他怎麼還在哭！”

張雙在廚房里喊：“你把他抱起來走走！”

吳朋義與懷里這崽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天，試探地跑起來走了一圈兒。

那長長的眼睫一，還掛著眼淚珠子，貓兒眼紅通通的，卻真的不哭了。

小崽子皮白，眼睛大，睫又長又翹，頭發又黑又，發量驚人，值無可挑剔，妥妥的男神預備役。

就是都三歲多了還不會說話，張雙和吳朋義都疑心他是個啞。

“別說，你這兒子長得還俊俏。”

“是吧？”

張雙在廚房里聽見了，傻乎乎直樂。

吳朋義昂起下，趾高氣揚地說：“就是沒我好看。”

張雙叉著腰：“和小孩比你無不無恥？”

吳朋義逗弄了一會兒張衍，神突然沉重了下來：“衍兒還不會說話嗎？”

“沒呢。”

吳朋義不可置信地問：“你就不急？”

張衍出生之后，這個二富二代似乎為自己空虛的神生活找到了新的樂趣，日益沉迷于各育兒寶典之中，其熱堪比在玩什麼模擬人生之類的人小游戲。

這尋常人家的小孩兒四五個月就會咿咿呀呀了吧，張衍這都三歲多了怎麼還沒個靜？

張雙把飯菜都端上了桌，順手在圍巾上了，接過了張衍抱到懷里。

“急什麼。”

張雙沒心沒肺地表示，“生都生了難不還丟了嗎？”

吳朋義一陣無言，憋了良久，這才憋出來一句“我靠”！

和張雙待久了，雖不知道這“我靠”和“你妹”還有“臥槽”究竟是何用意，但說起來竟然還莫名上癮。

張雙哄小屁孩兒似的，往吳朋義手上塞了一雙筷子。

“吃飯了吃飯了。”

吳朋義眼角搐地看著張雙舀了一勺燉蛋，摁到了飯碗里，飛快攪了攪，讓蛋與飯米粒包裹黏糊糊的一團，又快準狠地塞到了張衍里。

張衍這回也不哭鬧了，乖乖地吃起了飯，那雙眼睛，眼白是鴨殼青，眼珠是棋子黑。

吳朋義一陣惡寒，收回視線，抱著自己的碗乖乖飯。

垂著眼睫一邊夾菜，一邊狀似無意地問：“我說你這個月的稿子寫好了沒。”

張雙一手抱孩子，一手抱碗，一臉警惕：“你果然是來催稿的！我們之間的友呢！”

吳朋義一臉淡定：“被我大哥吃了。”

可能今天這菜還頗為對這位爺的胃口，酒足飯飽之后，吳朋義大手一揮，哼了一聲，十分傲地又寬限了幾天。

張雙分外，親自將這位小爺送到了門邊，用力揮手告別，結果一轉頭就和出來倒水的何夏蘭撞了個正著。

何夏蘭：……

四目相對之間，大眼瞪小眼，分外囧囧有神。

何夏蘭角一，了眼走遠的吳朋義，又看了眼張雙。

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能說已經習慣了麼。

這張娘子人倒是好相的，就是略不自了點兒。

回家里，何夏蘭還有點兒耿耿于懷。

無他，主要是心疼孩子。

“唉，你說衍兒這多俊俏的孩子，怎麼生下來就是個癡兒呢。”

“我聽說這些姑娘年輕的時候吃那些藥啊，吃壞了子，否則這得多靈秀一個孩子。”

祝業知脾，坐在院子里編籮筐，頭也不抬：“你啊，你這張還是說兩句吧，免得讓人家聽見了。”

“我勸你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把力多花在保兒上。”

何夏蘭心想也的確是這麼個理，也不再多話，就是心里嘀咕，張雙哪里是個當媽的樣。

家里保兒吃的胡桃還剩下一點兒，盤算著哪天給送過去，讓衍兒補補腦。

就是這事兒還不能直來直往，得挑個含蓄委婉，又不傷張雙自尊的法子。

所以說自己在何夏蘭眼里這風流渣形象已經洗不清了麼！

張雙在門口偏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又果斷蹭蹭蹭跑回了屋。

對著這一地狼藉和坐在狼藉中的某人類崽，斗志昂揚地攥了拳。

將崽崽抱起，張雙眨眨眼，無不溫耐心地說：

“崽啊，聲娘聽聽？”

張衍那黑黝黝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

……好像的確不是太聰明的亞子

張雙不厭其煩，循循善：“niang——娘。”

張衍繼續眨眨眼睛。

張雙……

靠！還就不信了！

張雙同學越挫越勇，小宇宙熊熊燃燒，勢必要引導張衍同學開口講話。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這一下午基本上就代在了這上面，而進展為：0

張雙垂頭喪氣，十分惆悵。

張衍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似乎不懂為什麼這麼惆悵，想了想，果斷拿起地上的撥浪鼓遞給了。

張雙吃了一驚：“給、給我的？”

張衍把撥浪鼓往手里一塞。

這小崽子打小就乖巧，就是黏，離了就嗷嗷哭。

其余時候都迷之冷靜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