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家裏四個孩子都來了。
大寶和陸詩秀背著米,麵和調料由三個小的抱著。
陸詩秀邊走,邊對大寶說:“一會兒,到了家,你們幾個都歇著。我帶點虎去裏正家。”
二寶問:“娘,你真的是因為李三爺的緣故,才想起來要去裏正家裏嗎?”
陸詩秀搖搖頭,“本來就該去的,隻是打著李三爺的名頭更響。”
陸詩秀去找裏正,是為了家裏能有個固定的進項。
靠山吃山是沒錯,可災年,獵都被其他人薅得差不多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家裏有田地。
張家周圍的地都不算好,也沒開過荒。陸詩秀想通過裏正,買些良田。有了李三爺的名頭,這事就好辦了!
到家放下東西,陸詩秀連氣都沒歇一口,立刻帶著三斤虎去裏正家。
因為今天去鎮上是為了見李三爺,陸詩秀穿了自己最好的服。現在這樣打扮,去見裏正也不算失禮。
陸詩秀快步走到裏正家門口,先停了下來,把自己上的灰給撣了撣。
歇了口氣,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正要上前敲門,就聽見裏麵傳來幾個婦人說話的聲音。
“……張家那小娘子,今兒個一大早,就穿得花花綠綠的,去了鎮上。”
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怕是村子裏的漢子不夠勾搭的。”
“看那個的狐貍樣兒!哪裏看得上村裏人?怕不是老早有了相好的在鎮子上。就等著甩了孩子去過日子呢。”
“我說怎麽連張家那二寶都穿得那般好,該不會真是像李嬸說的,是賣進窯子裏當哥兒吧?”
“嘖嘖嘖,要說這做後娘的都心狠呢。好好的孩子,水靈水靈的,就這麽推進火坑裏。”
“怕不是自己把自己給賣進窯子裏,去當姐兒了吧?我聽說這當窯姐兒的,都是吃香喝辣。可不是合了那小娼婦的心意?再不過這般的窮日子!”
幾個婦人嘲諷的笑聲,像是烏在一般。
陸詩秀心裏直道晦氣。
有心想掉頭回去,但今天又不能不去。
更何況自己都被別人這樣編排了,不找回場子,那可就一點都不是陸詩秀了。
陸詩秀整了整服,敲門進去。
“他大嬸在說什麽?聊地這麽開心。是誰家的要把自己給賣進窯子去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整個村子,就隻有張瑞榮一家是姓張。方才村婦們說的張家小娘子,除了陸詩秀,還能有哪個?
但偏裝作不知道,敞開來說明話。
陸詩秀似笑非笑地看著院子裏幾個嚼舌的村婦,“我也想和嬸子們嘮嘮嗑。”
那個尖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回陸詩秀看清了那人。
原來是李嬸的親家母,姓趙。
“喲,我當是誰呢,張家小娘子,你在鎮子上耍完啦?”
趙嬸子特地加重了一個“耍”字,說完和邊上的婦人吃吃地一同笑了起來。
大家都明白怪氣地在說什麽。
裏正的老婆子就尷尬多了。在自家院子裏,被人聽見們背後的編排,怎麽都說不過去。
裏正到底是村子裏有名的人,有些話是擔不起的。
於婆子怕再鬧出什麽靜來,立刻起來趕人。
“你們家裏不還有活計沒做嗎?趕的,回去做飯去。省的一會兒漢子從地裏頭回來沒吃沒喝的,又數落人。”
趙婆子撇撇,知道這是嫌自己碎,別讓當人麵前說。
可還有一肚子的話沒說出口呢!
這就要回去,真是沒勁。
陸詩秀想要息事寧人,今兒過來這趟,是有事求著裏正幫忙看置辦田產的。是以有心想給於婆子幾分麵子。
趙婆子和肩而過的時候,冷冷地哼了一聲。覺得不過癮,又朝陸詩秀啐了口口水。
“克夫的小娘皮,不安好心。”
陸詩秀終於忍無可忍。
這是上趕著找打找罵來著。
陸詩秀二話沒說,一個響亮的耳就甩著趙婆子臉上。
趙婆子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著陸詩秀。
“你、你敢打人!”
陸詩秀麵無表,“打的就是臭不要臉把自己賣進窯子裏當姐兒的人。”
“而且我還沒打夠。”
陸詩秀上去又補了一腳,下了死勁,踹得那趙婆子一頭撞在裏正家打開的大門上,疼得哇哇。
於婆子趕過來拉偏架,把趙婆子從地上拉起來。
“張家的小娘子,你怎麽好同長輩手?就算趙嬸子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作為小輩,也該多包涵包涵。”
陸詩秀拍拍手,“我包涵了呀。要是我沒包涵,早就一刀捅過去了。整天正事兒不幹,沒臉沒皮地在人背後碎,就是欺負柿子唄。”
“今兒我就告訴你,我陸詩秀可不是個柿子。再讓我聽見你編排我,編排我家四個寶。老天爺替我做主,你家田地今年顆粒無收!”
趙婆子一聽,臉都嚇白了。
對莊稼人來說,再沒有什麽詛咒,比顆粒無收更恐怖的了。
再別提李嬸和抱怨過,陸詩秀那張,可是張靈得不得了的烏。
趙婆子立刻就急了,“你個小表子!在說什麽渾話!什麽我家顆粒無收!你快點給我收回去!”
陸詩秀冷笑,“剛才嬸子不是能的嗎?我收回來,我怎麽收回來?覆水難收這話聽過沒?”
“再說了,我要真這麽靈,讓老天爺給我下場錢雨行不行?”
陸詩秀抬起頭,對著老天爺喊道:“老天爺呀老天爺,可憐可憐我帶著四個娃,沒吃沒喝又沒穿,你好心下場銅板雨給我行不行?”
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李嬸那張大,小李村的都知道陸詩秀這張出了名的靈。
難道……老天爺真能下場錢雨不?
陸詩秀兩手一攤,“看,本就沒下銅板雨。”
陸詩秀對還半信半疑的趙婆子冷笑道:“趙嬸子有心等這場銅板雨,不如回家好好想想,自己一張,有沒有得罪過別人。怕不是背後數落你不是的,大有人在。”
趙婆子編排的人那可是海了去了。被陸詩秀這麽一說,心裏也有些犯虛。
趙婆子咽了咽口水,決定先回家再說。
“他嬸子,我今兒個就先走了啊。”
領頭碎的人不在,其他村婦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