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高三年級的生活總來說很枯燥，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因此，在枯燥的生活中尋找樂趣，是每個高三生的必備技能。

目前而言，朵棉最大的樂趣就是吃吃。

朋友們對這好沒什麽反應——眾所周知，競技類遊戲是男人的主場，尤其像“絕地求生”這種擊策略類遊戲，靈活太強，玩家更是。玩這個遊戲的生，十個裏有九個都是落地死的盒子，三分鍾熱度，沒多久就會轉戰其它。

陸易和張曉雯一致推斷：朵棉對吃的熱維持不了多久。

兩人還為此打了個賭。

朵棉能維持三個月以上，陸易贏。三個月以下，張曉雯贏。賭注則是淘寶上銷量第一的辣條大禮包，售價29塊9。

很有意義的賭局就這樣很有意義地定了下來。

星期三，夢魘般的九月月考如期而至。

七中很注重學生的績排名。每逢考試，學校都會按照上次統測的排名先後來劃分考室，每個考室坐三十人，1到30名在一考室，31到60名二考室，按排名編考號，以此類推。

早上八點，天空霧蒙蒙的。朵棉提前半個鍾頭來到考場教室。

門上著考號及座位編號。

看看自己，020號。

朵棉眨了眨眼眉。沒記錯的話，上次統測的排名是班級第10，年級第19，按理說，應該是第019號座位才對。

什麽況？

困，又看向座位表上考號為“001”的仁兄——白紙黑字，赫然是高三（一）班，靳川。

“……”看著那兩枚閃閃發的黑字，朵棉了角，問邊的同班同學甲：“靳川沒有參加上次的年級統測，為什麽他是第一？”

同學甲哭喪著臉：“聽說他的學檢測就是我們上次統測的題，分數太逆天，被老師納總排名了。”

“哦。”原來如此。不過……“納就納吧，你幹嘛這麽悲憤？”

“我本來是30名，剛好在第一考室最後一個。”同學甲握拳，表簡直能用義憤填膺來形容，“就因為他，我被到第二考室了！你說，我能不悲憤嗎！能嗎！”

言罷，同學甲耷拉著腦袋，霜打蝸牛似的走向了隔壁。

朵棉遠目，搖搖頭，在心裏為同學甲的境遇鞠了一把同淚。20號就20號吧，比起直接被出一考室的同學甲，自己其實是幸運兒了。

在心裏默默安了一下自己。

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二十分鍾，教室幾乎已經坐滿。考生們要麽在複習，要麽在檢查2B鉛筆等用品，神都已高度集中。

朵棉把文盒拿出來放到桌上，純粹無意識地，不經意地，看了看位於門口的001號座位。

意料之中的沒人。

和新同學當了兩個多星期的前後桌，雖沒啥流，但斯人的某些習慣，朵棉還是有點了解的。

靳川會提前來學校麽？

NO。

人永遠都是踩點兒進教室，說8點開始早讀，不到7點59就別想看見他人。

靳川會遵照班主任的吩咐，提前15分鍾進考場麽？

NO。

試問連校規校紀都能無視的人，班主任的話算個啥？

典型的“老子天下第一”型人格。

朵棉一邊看《高考語文必背篇目》，一邊七八糟地琢磨著，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沒多久，監考老師拿著厚厚一遝試卷走進教室，看了看全班，說：“這堂是語文考試，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都放到講臺旁的指定區域。”

朵棉默。

真想把自己也放過去……

大家陸陸續續起，把書包啊書啊放到了雜堆放區。隨其後。回座位的時候又看一眼那個“001”號位。

依然沒人。

遲到？不來？朵棉皺眉。

班主任當著全班說過要來打這個考室裏一班同學的考勤，遲到名單通通上報，這個靳第一莫非是要挑戰作為班幹部的威嚴？不要麵子的？

好生氣哦。

“叮鈴——”鈴聲響起，監考老師開始分發語文試卷。而就在朵棉手指到試卷的前一秒，一陣腳步聲從教室外的走廊傳來。

由遠及近。

監考老師發卷子的作頓了下，扭頭，朵棉接卷子的作也頓了下，扭頭。全考場整齊劃一，齊刷刷地抬眼，看向教室大門。

於是，“靳第一”就這麽萬眾矚目地登場了。

朵棉差點被口水給嗆死。

校服，不存在的，書包，不存在的，角有點兒破皮，表冷，眼神更冷。他這造型，全上下唯一和“國重高中生”這個詞有點關係的，恐怕隻有上那條校。

包括監考老師在的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報告。”靳川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懶散。

“……”監考老師這才回過神來。他上下打量打量靳川，不可思議：“這位同學，你這是大清早被人劫財劫了？”

朵棉的心：噗。

但臉上的表卻很淡定。

靳川淡淡地說：“騎車摔了一跤。”

監考老師皺起眉，顯然對這個說法很懷疑：“校服摔沒了？”

“髒了。”

“書包也摔沒了？”

“沒帶。”

鬼扯都能這麽一本正經？朵棉在心裏鼓掌，對這位大爺的敬佩之霎時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又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那頭，監考老師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作罷，擺擺手：“行了，回座位準備考試。”

大羅金仙總算歸位。

嘩嘩啦啦，教室裏一下隻剩傳試卷的聲音。

朵棉趁著轉的剎那，瞅了瞅右手邊。隻見大羅金仙正垂著眸看試卷。麵前的課桌對他而言似乎太矮，以致那雙大長無容，隻能屈起，岔開，放在桌子的兩側。

視線再下移些許，看向他腳上的白板鞋。

鞋麵髒了。幾滴圓形汙漬很惹眼，暗沉的，呈一種紅到偏褐的。

朵棉心一沉，移開目，注意力重回麵前的語文試卷。

打架去了吧，還摔跤。啊呸。

不老實。

*

下午的數學考試結束以後，下了一場雨。此等淒風苦雨，十分映襯七中高三學子們的心——

“我靠，數學會不會也太難了點啊。”

“說好的大題前三道一分不能丟呢？說好的最後兩道的第一問簡單到呢？嗬嗬，我大題總共也就能得30分吧。”

“30？我尼瑪有20分都謝天謝地了好嗎！”

“就讓我和這蒼天一起流淚到天明吧。”

……

走廊上嘰嘰喳喳，怨聲如。

“對不起，請讓一下。”朵棉艱難地撥開這群憤怒的小鳥，往辦公室方向挪。

經過三考室的時候被人住：“朵棉？你這是去哪兒？”

回頭一看，是陸易。

“哦，胖丁讓我去辦公室幫他改卷子，默寫部分。”朵棉說著，湊近幾分，很好心地提議：“要不你幫我一起改，還能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分數喔。”

“再見。”陸易還了一個假笑臉，揮揮袖，飄然遠去。

塑料般的友誼。

在心裏嗬嗬兩聲，進了語文辦公室。

全年級一共近500人，500份語文試卷默寫題的工程量，可想而知。好在老師們也不算太沒人，除朵棉以外，二三四班的語文科代表也被拎了過來當苦力。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小時便宣告竣工。

出辦公室一看，雨從最初的綿綿細雨，變了瓢潑大雨。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還好有隨帶傘的習慣。

朵棉從書包裏拿出雨傘，撐開，沿著走廊去往樓梯口。路過一考室時，無意識地往裏麵看了看。

這一看，愣了。

考號是001的課桌上趴著一個男生。他形太高大，因此趴在課桌上的姿勢顯得有些好笑。他臉埋在臂彎裏，從朵棉的角度隻能看見一個腦袋頂，黑的板寸頭，發質的。

考完試不回家，趴桌子上睡覺，朵棉用腳丫子想都知道這朵奇葩是何許人也。

外麵的雨聲愈發大，涼風颼颼。

嗯？

……難道是看到在下雨所以沒走？

也對，他連書包都沒帶，當然不可能帶傘。

微皺眉，看看雨，又看看趴在桌上的靳川，心陷激烈的天人戰中。醒他，or不醒他，這實在是一個問題。醒吧，倒是可以撐著傘送他去打車，不醒吧，這麽睡著貌似很容易著涼……

同班一場，總不能見死不救。

糾結了會兒，朵棉清清嗓子，走上前，敲桌：“欸，靳川。”

沒反應。

深吸一口氣，提高分貝：“靳川同學！”

話音落地，那人總算了，醒過來，抬起頭。趴太久的緣故，他飽滿的額頭有很淺的紅痕，眉擰川，薄抿，整張臉滿是被人吵醒後的不滿和不耐煩。

惺忪怒的眸看向。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朵棉有點尷尬，生怕這人起床氣上來給一拳，趕解釋：“今天氣溫低，你趴在這兒睡覺會冒的。”

空氣安靜了三秒。

片刻，靳川閉眼，單手發狠摁了摁兩邊太，聲音低而啞：“又是你。”

“……”這貌似應該是的臺詞吧。

朵棉默了默，繼續：“我有傘，可以順路送你到校門口打車”

靳川睜開眼，瞧，目清明冷厲，沒有說話。

空氣，冷颼颼。

氣氛，很古怪。

就在朵棉被靳川看得渾發，快要不了的時候，他終於站起，兩手兜，大步流星，直剌剌從旁邊走過去了。

風一樣出了教室門。

朵棉愣住，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要送老子去打車，”外頭冷不丁響起個聲音，冷冷的，很不耐煩，顯然是起床氣還沒消，“站那兒裝雕像呢。”

“……”朵棉被口水給嗆了下。

看看，看看，是誰說好人有好報的？這麽兇，就應該讓他凍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