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三六聘了，但不是哪家姑娘都同意相看的，這得分人。

齊小鬱屬於大膽的姑娘，不拘泥於深閨，自然敢去相看，隻是這次相看的人選，並不是很鍾意，怕互相尷尬，才拉著小姐妹兒一起去。

林寶絨答應下來，兩人坐著齊府馬車去往字畫行。

字畫行是齊府產業，老板為自家大小姐留了一間雅室，雅士有個暗窗，能打量外麵。

林寶絨站在暗窗前，往外看，字畫行裏隻有寥寥數人，靜幽冷清。

齊小鬱坐在屋畫幾前，悶悶不樂。

林寶絨走過去，問：“姐姐不好奇嗎？”

要相看的是自己的未來夫君，這姑娘怎麽愁眉不展的。

齊小鬱長歎一聲，“想必妹妹也聽聞過陳府大公子，確有才學，可相貌......”

想起那天在書房前的驚鴻一瞥，一經對比，心裏落差更大了。

林寶絨不知心裏的小九九，不解地問：“既然相不中，為何要來？”

“家裏得，尤其是我娘親。”

“那也要自己願意才行。”

齊小鬱推推林寶絨的腦門，“全京城，也就隻有你，能按著自己的意願挑選夫君，哎...林尚書是真疼你，換作是我，早被我爹打斷了。”

林寶絨眨眨眼，若非得以重生，哪有這般勇氣。

淡淡一笑，端起茶水潤。

雅間外傳來腳步聲，林寶絨通過暗窗，瞇著眼打量，小聲道：“齊姐姐，陳大公子來了。”

齊小鬱半分興致也提不起來，雙手托腮盯著桌麵上的圖案。

字畫行老板叩門，遞上一幅畫，林寶絨接過，關門後遞給齊小鬱。

齊小鬱打開畫軸，是幅人圖，圖上蓋了印章。

圖裏的人正是齊小鬱。

林寶絨驚喜道：“這是陳大公子畫給姐姐的。”

齊小鬱嫌棄道：“哪兒像我？我眼睛這麽小？這麽大？”

“......”

林寶絨好笑，齊小鬱明顯在挑刺兒。

上一世，林寶絨被聞晏接去老宅後，與齊小鬱斷了來往，後來聽胞弟林衡提起過一次，說齊小鬱一直沒有出嫁。

老板隔著門板，問齊小鬱是否同意相看。

齊小鬱拽住林寶絨的手，“妹妹幫我相看吧。”

林寶絨趕忙搖頭，相看哪有頂替的。

齊小鬱哭無淚，若不是家裏二老來，才不要來呢。

無奈地擺擺手，“讓他進來吧。”

老板會意，去請人。

林寶絨起，剛要走到屏風後，哪知齊小鬱忽然腳底打，臉栽進桌上的硯臺裏。

“......”

林寶絨遲疑了下，陳大公子已經進門了。

於是，陳大公子眼前出現了兩個姑娘。

花貓臉的齊小姐。

貌如花的林小姐。

三人都很尷尬。

林寶絨趕繞到屏風後，留下另外兩人相顧無言。

齊小鬱先打破了沉默，嗔道：“看什麽看，沒見過黑臉包公啊？”

“......”

大約過了一刻鍾，陳大公子起告辭。

林寶絨走出屏風，見齊小鬱趴在桌子上自暴自棄。

*

陳大公子走出字畫行，心想既然人家姑娘無意，他也不強人所難，於是瀟灑地走向馬車，卻見另一輛馬車裏走出一人。

陳大公子趕忙上前行禮，“老師。”

聞晏看他一眼，微微頷首。

聞晏剛到國子監時，陳大公子還是率堂的監生，兩人打過幾次照麵。

陳大公子能進六部，多虧了聞晏舉薦，他心裏記了聞晏的恩，但聞晏舉薦他並非因為私，而是因為他的學識。

陳大公子笑問：“老師是來挑選字畫的？”

“嗯。”

過些時日，聞晏的父親就要來京替兒子去提親，老人家知道林府家大業大，提親勢必講究排麵，於是事先請了妁，托人保，總要送些見麵禮。

聞晏的父親學問極高，但向往閑雲野鶴的生活，因此沒有仕，也就了蕓蕓眾生中默默無聞的那一個，聞家也因此沒有飛黃騰達。

聞晏看陳大公子言又止，淡淡問道：“陳大人要一起嗎？”

“不了，學生還有事，先行一步。”

聞晏點點頭，走進字畫行，正巧遇見林寶絨和齊小鬱。

齊小鬱正說著陳大公子的長相，無非是嫌人家長的不眼，這些話被聞晏一字不落聽了去。

齊小鬱又尷尬了。

林寶絨淡定一些，也很驚喜能在這裏遇見他。

齊小鬱怕聞晏講出去，趕忙討好，特別善解人意地回避開。

林寶絨看著一陣風消失在門口的齊小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字畫行老板看懂了大小姐的意思，主請兩人了雅間。

聞晏關上門，轉看向林寶絨，“陪人來相看？”

林寶絨點點頭。

聞晏看拘謹，挑眉問道：“當真是陪著齊姑娘來的，而不是自己想相看？”

這人怎麽這樣？

林寶絨不滿地瞪他一眼。

聞晏袍坐下，看桌子上還放著兩個杯盞，拿起其中一個。

林寶絨看他用拇指揩去盞口的口脂，臉上一熱，“這是齊姐姐的，我讓掌櫃給你換個新的。”

聞晏才不信，繼續挲盞口，“不必了。”

兩個杯盞上分別留下了桃紅和淺口脂，許是在北鎮司得到了曆練，聞晏一眼便識別出哪個是林寶絨用過的。

聞晏：“一會兒陪我選幅字畫。”

林寶絨挪步過來，“好。”

“不問問緣由？”

林寶絨乖巧道：“祭酒大人總是有自己的道理。”

聞晏瞥，“喚我什麽？”

“祭酒大人。”

“換一個。”

林寶絨想了想，乖乖地喚道：“北鎮使。”

“再換。”

林寶絨不知道他忽然來了什麽興致，為何要逗，但也樂於奉陪。

稍微湊近他，盯著他纖長的睫，輕聲喚道：“淮之。”

四目相對，一切似乎都靜止了，除了兩人眼中流淌的眸。

須臾，聞晏挑眉，“怎麽不我九叔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20章相伴

林寶絨愣了半餉，輕蹙眉頭，“你……”

聞晏涼涼道：“你醉酒那晚，一直在念叨這個人。”

林寶絨心驚，立馬搖頭，“不是，你誤會了。”

“哦？”

“我……我不認識。”

聞晏放下杯盞，“慌什麽，我沒打算刨問底。”

他在北鎮司可不是白呆的，想套出的話輕而易舉，但他不問，又是為何？

林寶絨不清他的心思，也不能對他講出實，如今他肯娶，或許是看重的品行，若說自己是重生之人，以他的理智，多半認為腦子壞掉了，那他還會娶麽？

林寶絨不敢賭，也賭不起。

這段說好聽了，是苦苦求來的，說難聽點，是使了手段，破釜沉舟得來的，無比珍惜。

觀察他的表，小聲喚道：“淮之。”

聞晏瞥一眼，看溢滿亮的雙眸和吹彈可破的，忽然覺得嗓子發幹。

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飲啜幾口。

林寶絨咬，指著杯盞，“這是我用過的。”

聞晏反問：“你不是說這是齊小姐的嗎？”

林寶絨沒想到被反將一軍，有點赧。

灑滿屋子，他們凝視彼此。

聞晏岔開話題，不鹹不淡道：“前幾日，我聽堂侄說，齊尚書有意將兒嫁他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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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齊小鬱與林寶絨是閨中好友，他是不會討論別人的私事。

林寶絨陷思緒，齊尚書想與聞彬結親，這會兒又安排齊姐姐與陳府公子相看，定是聞彬拒絕了這門親事，而齊尚書也有廣撒網的意思。

不歎息，為世家子，婚事多半不由己。

淡笑道：“放心，齊姐姐明著呢，不會讓家族當作利益籌碼。”

聞晏看小傻子似的看，“明與否，與我無關。”

“......”

涼薄之人。

林寶絨腹誹，隨後又搖頭，他絕非涼薄，涼薄之人，又怎會護一世安穩。

看發呆，聞晏用手背敲額頭，“回魂。”

林寶絨嚇了一跳。

聞晏飲口茶，視線落在茶麵上，“我且問你兩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好。”

“你是因為救命之恩，才想要嫁給我嗎？”

林寶絨不知該如何回答，若是回答的不能令他滿意，他是不是就不來林府提親了？

“不是，我是心悅你。”

聞晏不解，“為何心悅我？我比你大八載。”

林寶絨地看著他，目越發綿，看的男人不得不移開視線。

林寶絨低頭盯著他握著茶盞的修長手指，囁嚅道：“一見鍾不行麽。”

聞晏：“......”

林寶絨趴在桌子上，臉埋在手臂間，掩住了太多緒，呢喃自語：“月老，我真的很喜歡他。”

聞晏哭笑不得，猶豫一瞬，抬手了的頭，“嗯，月老告訴我了。”

林寶絨側臉看，“那你喜歡我嗎？”

問完，心跳加速。

聞晏也不知道，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姑娘外表弱，實則心堅韌，不在乎外人的眼，強勢地近他，可偏偏，他遵循著本心，很輕易就接了。

為何？

他不清楚。

至目前，還不清楚。

林寶絨笑了，眸熠熠。

聞晏又問：“第二個問題......”

林寶絨笑道：“是第三個問題了。”

“嗯？”

林寶絨狡黠，“你回想一下，是不是第三個問題了。”

還真是。

聞晏下眉心，低低沉沉地笑了。

隨即道：“那就多加一個問題。”

林寶絨拒絕，“你多加一個，那要換我多問你一個。”

聞晏點頭，“你問。”

林寶絨：“你和傾公主有哪些過往？”

聞晏：“你介意？”

林寶絨乖乖承認，很介意。

聞晏走到窗欞前，推開窗扉，雙手撐在邊框上，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幽幽道來——

五年前，因得罪了晉王，他不得不遠離朝堂，四遊曆，途徑一座山澗時，被群包圍，幸得太上皇搭救。

太上皇瞞了皇族的份，說自己姓柳，帶著孫相依為命，半年前，與孫走散在這座山澗裏。

自那日起，孤獨的二人結伴，一同尋人，最後在一座深山老林裏尋到了跟著猴群過日子的柳螢。

柳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