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魏臨不語,不由得抬眼瞧他。
目相對時,霍雲嵐下意識的想要躲閃開,但很快就想到自己和魏臨拜過天地,他是自己的相公,想怎麽看都行。
於是,魏三郎就對上了自家新娘子好奇的視線。
燭搖曳下,男人的麵孔也是朦朦朧朧的,但他生的端正,一張麵目俊秀,又有著行伍之人才有的堅毅,竟是好看得很。
魏臨還是頭一遭被人這麽盯著瞧,反倒讓他不自在,便坐到了霍雲嵐邊,問道:“瞧我做什麽?”
霍雲嵐這會兒也放鬆許多,聲音糯:“表哥好看。”
魏臨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表妹喜歡?”
霍雲嵐回了個笑,格外坦誠:“喜歡。”
哪怕魏臨知道霍雲嵐說的喜歡與他所想的不同,但這依然讓魏臨心裏歡喜。
他想娶,就是因為喜歡,喜歡得,迫不及待的就要找人去說親。
其實鄭四安說要先接一下才好,可魏臨不懂得那些,他隻知道喜歡一個姑娘就要給約定,給許諾,而不是什麽都沒有就去私下見麵敗壞的名節。
提親的時候魏臨也是忐忑的,好在霍家點了頭,表妹也樂意嫁他。
魏臨偏頭看著,聲音越發放緩:“今天的事莫要擔心,那些是黑龍寨逃掉的賊人,如今已經盡數鏟除,以後他們不會再來鬧事。”
霍雲嵐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怕。”
可能以前霍雲嵐還有些怯懦在,假使就嫁了個尋常百姓,可能霍雲嵐還會是那個溫順怯的小姑娘。
可是自從破廟那事兒後,霍大姑娘好似一夜之間練大了膽量,就像今天隔著轎簾捅刀的事兒,霍雲嵐除了一開始的驚慌,後麵便是一派安然。
有了個在馬背上賺前程的相公,霍雲嵐也放開了許多。
魏臨聞言,彎了彎角:“也對,我都忘了,表妹巾幗……”
霍雲嵐小聲道:“巾幗不讓須眉?”
隻讀兵法卻沒念過多詩書的魏校尉鎮定地點頭:“對,便是如此。”
霍雲嵐耳朵一紅,沒言語。
魏臨卻看得出,縱然霍雲嵐平時瞧著溫溫,其實是極有主意的,膽子分外大,不然也不會兩次都能從匪人手下平安。
不過魏臨覺得膽大些好,他就喜歡膽大的。
待喝過了合巹酒,又小心的把床鋪地下的花生桂圓往旁邊攏了攏,兩人便要準備歇下了。
魏臨躺在床榻上,先是閉著眼深吸了幾口氣,準備給自己定神,可是呼吸間都是霍雲嵐上淡淡的香氣,弄得他心裏越發燥起來,他便攥住了霍雲嵐的腕子:“表妹……”
但很快,魏臨就鬆了手。
他覺得自己本沒有使勁兒,不過是了,誰想到居然在表妹的雪白皓腕上落了紅痕。
霍雲嵐並沒發覺魏臨的視線,甚喝酒,一杯合巹酒下肚讓越發困倦,拆了釵環,褪了裳,霍雲嵐打了個哈欠,眼裏蒙了霧氣,聲音也是模模糊糊的:“怎麽了?”
魏臨以前沒接過人,多是行軍打仗,一直沒開竅,現在才知道人,很是不同。
而那雙眼睛霧蒙蒙的看著自己的時候,魏臨覺得心都要化開了。
前兩天,魏母房氏怕自己的孩子不知事,就塞了他一本《競春圖卷》,還是難得的彩印刻。
魏臨仔仔細細的學了,也想著要一起試試,可現在看到腕子上的點點紅,又瞧了瞧霍雲嵐比上次見更瘦些的子,便開始怕會不住。
盯著看,然後笑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笑什麽,魏大人輕咳一聲,道:“歇了吧。”
在心裏,魏臨念叨,君子些,君子些,表妹是讀過書的,肯定喜歡君子,自己太莽撞會嚇到的。
今日累到了,這事兒,等等再說。
霍雲嵐並不知道魏臨想什麽,是累極了,這親本就是力氣活兒,吹吹打打一天,還見了,心裏張人也疲乏,饒是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夢,躲了一晚的,這會兒都記不起,一門心思隻想著睡覺。
可是剛一躺下,霍雲嵐就睜開眼睛,不多時便坐起來。
魏臨正在心裏想著那些七八糟的事兒,見霍雲嵐起,他也跟著坐起來,問道:“可是有哪裏不適?”
霍雲嵐剛想起來,都看過避火圖了,是不是……該試試?
可是這話沒有直說。
在心裏,霍雲嵐念叨,矜持些,矜持些,表哥雖是武將,可瞧著格外含蓄,自己也該斂些才好。
不急於一時,他上還有傷呢。
於是,霍雲嵐輕聲回道:“不是的……表哥,我有些擇席。”
魏臨聽說過這病,有些人換個地方就不容易睡著,要適應好一陣子。
換個人,魏大人定然讓他自己忍著。
可現在說這話的是小表妹,自然不能隨便應付,魏校尉微微皺眉,如臨大敵:“這怎麽辦……”
霍雲嵐了眼睛,嗚噥道:“我是帶了枕頭來的,可能有用。”
“撂哪兒了?”
“那邊的箱子裏。”
霍雲嵐的陪嫁都裝在箱子裏抬過來,魏家並沒有經手,這都是霍雲嵐以後的傍之,夫家是不會去人陪嫁的。
大的箱子都放在了庫房裏,改日清點,而隨之都放在略小些的箱匣子裏,撂在外間屋,方便三取用。
魏臨便合起,道:“我去給你拿。”
霍雲嵐笑著點頭,而後就要去整理床上原本擺著的方枕。
可是很快,兩個人都想到了些什麽,不約而同的頓住了形。
魏臨扭過頭,目如炬的看著藏著《競春圖卷》的枕頭,而霍雲嵐則是死死盯著被自己塞了避火圖進去的箱子。
一時間,兩人都一言不發,眼睛看著不同的地方,腦袋裏想的事卻很相似——
不能讓/他看到!
於是,霍雲嵐先站起,抿了抿紅,輕聲道:“不勞煩表哥,我……我自己去找便是了。”
魏臨也無暇細想霍雲嵐此舉何意,隻是鬆了口氣,立刻應承下來:“好,那我去換枕頭。”
霍雲嵐起快步走向箱子,打開來,裝作翻找枕頭,其實是麵鎮定的把避火圖給塞到了箱子最底層。
魏臨則是大步走到了床邊,坐好,順手就把枕頭底下的書冊拿出來,毫不猶豫的丟到了床下麵。
等霍雲嵐抱著枕頭回來時,兩人相視一笑,吹熄紅燭,同塌而眠,在落了床帳後均長出一口氣。
幸好沒瞧見啊……
第6章
大約是因為心裏都有種瞞過去了的慶幸,兩人躺下後就沒再說話。
霍雲嵐確實是累得,沒多久便睡著了。
夢裏,似乎有人輕輕的把自己抱住,了,那人立刻鬆開,可如今是深秋時節,夜裏本就寒涼些,有個暖暖的人在旁邊,霍雲嵐湊過去,那雙手臂又環過來。
隻覺得暖烘烘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意深沉。
等第二天醒來,邊已經沒了魏臨的蹤影。
霍雲嵐了眼睛,一扭頭,就瞧見外麵依然是晨熹微。
因著霍雲嵐在家裏是大姑娘,妹妹出嫁,弟弟還小,尋常霍雲嵐都會早早起來,去瞧瞧小花,喂喂小白兔,順便把家裏的早飯準備出來。
這會兒已經算是起晚了。
霍雲嵐趕忙了被子起,低頭去找鞋。
當看到腳凳上擺著的一雙紅繡鞋時,霍雲嵐才恍惚間記起。
,親了。
扭頭看了看魏臨那邊已經疊整齊的被子,霍雲嵐趕忙穿好鞋,漱口淨麵,並沒有挽起發髻,就這麽披散著長發,披好外便拿著桿子把窗戶撐開。
室的窗正對著院子,秋日的風略有些寒涼,霍雲嵐攏了攏上的衫,一抬頭就瞧見正在院中舞劍的魏臨。
知道自家表哥是習武之人,能為校尉的人定然是有真本事的,不過霍雲嵐一直沒有見過他用功夫。
這還是頭一遭看到男人舞劍。
霍雲嵐原本隻是想要撐開窗子後就去做自己的事,可是隻一眼,便錯不開視線。
魏臨生的高,比例也好,腰帶紮時越發顯得姿拔。
一柄長劍拿在他手中,在和的晨裏卻掩飾不住凜冽鋒芒,就像是遊龍一般,奪人心魄。
霍雲嵐微微矮下`子,雙手扶著窗框,一雙眼睛專注地盯著男人瞧。
以前並不覺得習武有什麽好,尤其是在山上有土匪的況下,霍雲嵐一直覺得會武的都該是虎背熊腰,個頂個胳膊比大的。
但如今瞧著表哥,霍雲嵐才知道書上說的是真的。
慷慨素霓,嘯吒起清風。
一時間,霍雲嵐竟看了迷。
以至於魏臨收了劍勢,走到了窗邊低頭瞧時,霍雲嵐還沒有回神,就這麽維持著看似小心的作,微微昂頭,從這個角度看,的眉眼顯得越發和。
還是像小兔子。
魏臨見這般模樣,不由得彎下腰,先仔細瞧了瞧霍雲嵐的手腕,發覺那裏已經沒了紅印,這才緩聲問道:“表妹,瞧什麽呢?”
霍雲嵐眨眨眼睛,像是突然發現了麵前這人一般,趕忙往後退想要站直子。
卻沒注意到窗邊便是壁桌,腳下一絆,人就往後仰去。
這把魏臨嚇了一跳,一時間也顧不上什麽君子不君子,直接丟了長劍,一手撐住了窗框跳進來,另一隻手直接抓住了人的手想要扶住。
卻沒想到霍雲嵐已經先抓住了壁桌的邊沿站穩了。
本就不是什麽滴滴的大家小姐,自小長在小山村裏,上山打草是常事,就算沒辦法像是魏臨那樣姿矯健,但起碼也是子協調。
剛一站穩,霍雲嵐就看向了麵前的魏臨,有些驚訝:“表哥,你怎麽進來的?”
魏臨輕咳一聲,心裏知道翻窗不好,索糊弄了過去,隻管緩聲道:“怎麽這般早就起了?再睡會兒吧。”
霍雲嵐一愣:“現在還早麽?”
魏臨似乎知道心中所想,便解釋道:“咱們家裏算不得什麽高門大戶,可也有些閑錢,做飯洗之類的事都有人做,我家人多是辰時才起的。”
霍雲嵐一聽,便知道魏臨是在安的心,不由得揚起角,點了點頭,在心裏記下來。
而後的眼睛就看到了兩人握的手上。
十指扣,就像是昨天進門時那樣。
不過當時心裏還是有些慌的,多的也就沒注意,現在覺到男人微熱的掌心,霍雲嵐下意識的收攏指尖。
魏臨也發現了,卻沒有鬆開,而是拉著走到了妝鏡前,拿了把梳子遞給後才鬆了手,聲音輕緩:“今日你先自己梳發,待去拜見了爹娘,我同你一道去挑個合你眼緣的丫頭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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