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統籌聯係嬋，讓嬋到房間商定春蕊的拍攝通告，嬋過去後許久未歸，春蕊看時間不早了，給發信息，讓忙完後，不要再上來，直接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這邊卸妝，洗澡，再依次從頭到腳細地給自己的敷上一層價格不菲但效果不可的“保養品”，步驟之繁瑣，一套程序下來，累得直翻白眼，沒心看劇本了，春蕊到被褥裏，朦朦朧朧的睡了個斷斷續續的覺。

翌日，初明，被嬋醒，出發去片場。

片場各隊人馬集結，均是起了一個大早。

後勤恤大家夥大冬熬著零下的溫度幹活，特意煮了枸杞生薑水，用幾個大鐵桶裝著，擺在後勤部的帳篷下，供工作人員即喝即取。

片場依舊如昨日般繁忙嘈雜，但不同的是，今人人臉上堆了點正經和嚴謹，這自然跟正式開拍有關，春蕊到，不自覺也凜起神。

去找劉晉拓化妝，化妝間隙，場務來發拍攝單頁。

春蕊仔細翻看。

攝影組分出AB兩組，B組拍鄰裏街坊對梁竹雲的閑言碎語，A組是米線館的生活戲，、嚴文征以及宋芳琴和全德澤均跟A組，而上午的這場戲亦是整部電影的開篇。

——

中午時分，米線館迎來一波就餐的客人。

梁冬封（全德澤飾）在後廚忙碌，冷翠芝（宋芳琴飾）笑瞇瞇地揣著手招待進門的客人，一份冒著嫋嫋熱氣的砂鍋米線擱置在傳菜窗口不知道多久了。

一位著啤酒肚的客人突然一嗓子嚎道：“老板，我這桌的米線啥時候能上，等有半個時了，你家廚子的作也忒慢了點，再磨嘰，我退錢，不吃了。”

哄哄的餐桌，十張四方桌，十來個人，他這一嗓子甚顯突兀，陡地，房間安靜下來，其他客人紛紛扭頭瞅向聲源的製造者。

冷翠芝急忙好生安：“我去給您問問。”

往後廚疾走兩步，轉頭看到梁竹雲兩手揣在羽絨服兜裏，肩膀斜靠在冰櫃上，勾起背，收斂下，瞪著一雙大眼睛不知在盯著什麽東西看。

冷翠芝瞬間氣不打一來，步伐轉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邊，起手一掌扇在梁竹雲的腦門上，罵道：“又發呆，整就知道瞪著你那兩隻眼珠子發呆，你什麽都看得見，怎麽眼裏就是落不到一點活兒呢！”

梁竹雲儼然沒察覺到邊來了人，被一掌打得整個人渾一抖，遲鈍地咕嚕兩下眼球，著媽，臉上沒什麽表。

冷翠芝更氣了，膛上上下下起伏，“讓你端菜，竟兒的懶。”揪著梁竹雲羽絨服的一角，把人拽到傳菜口，指著那份砂鍋米線，命令道：“去，先把這個端給6桌。”

話音落了半分鍾，梁竹雲才慢吞吞地收回盯在冷翠芝的視線，端起盛砂鍋的托盤，慢騰騰地往6號桌走去。

——

這一段戲會按照景別、拍攝方法、對話以及鏡頭長度再細分好幾個鏡頭。

鏡頭會著全德澤和宋芳琴的戲份拍。

春蕊裝扮好，嫌冷，不想窩在休息室幹等著，索到米線館看拍攝。

賴鬆林跟全德澤走了戲，拎著分鏡腳本退回監視後麵坐著。

監視的屏幕反，倒映出春蕊的影。

賴鬆林回頭，“嘿”一聲，：“你倆怎麽沒在休息室休息？”

他的視線定格在春蕊上兩秒，又往後掠去，春蕊察覺，跟著他的目回頭，發現嚴文征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的後。

他穿一件加拿大鵝的派克羽絨大，石墨，大概因為冷，他將鏈拉到頂，下墊在豎起的領上，臉部的棱角非常明顯，加上瘦的緣故，完全沒有平常人穿羽絨服的臃腫和頭重腳輕的笨重。

春蕊記得他的戲份排的更要靠後，哪想人倒是勤快，也一早起了床。

春蕊回神，跟賴鬆林：“觀學習。”

非常謙虛以及敬業的回答。

嚴文征：“睡不著了，閑著沒事，來看看。”

春蕊：“……”

兩廂對比，顯得好假。

“坐著看，站著多累。”賴鬆林喊人搬來兩張折疊馬紮。

春蕊和嚴文征並排坐在他的邊。

習慣使然，賴鬆林一坐下就犯煙癮，他從馬甲的兜裏出一盒煙，下朝嚴文征抬了抬，甩手丟給他一。

嚴文征接住，落下眼簾，指腹著煙反複輕輕好幾下，能看出是在與不之間抉擇，但最後到底沒架住，一抿，叼著煙，要來賴鬆林的打火機，點著了香煙。

隨即，兩道辛辣的煙霧一左一右飄進春蕊的鼻孔。

春蕊攢眉，出一厭煩的神，抬手揮開二手煙。

“看來我坐錯了地方。”著要起，誰料，賴鬆林喊住了，“我跟你一下一會兒你的那個特寫鏡頭。”

導演要導戲，春蕊隻得一屁落回凳子上。

因為是沒臺詞的狀態戲，賴鬆林不知道春蕊將梁竹雲這個角揣的怎麽樣，他引導著問：“劇本裏描寫，梁竹雲發呆，眼睛不知道在盯著什麽東西瞧，你覺得的心思放在了哪兒？”

春蕊：“李庭輝上。”

賴鬆林問：“為什麽？”

春蕊托腮，理所當然地：“因為吃飯的這群人裏，數他長得最好看，而且他剛搬來不久，看起來麵生，梁竹雲對他好奇。”

“是孩思考問題的方式。”賴鬆林見理解的正確，點點頭，安：“不用張，也不要有力，一條不過就多拍幾條，剛開拍，演員進狀態慢很正常。”

宛如木桶效應，一隻水桶能裝多水取決於它最短的那塊木板。這部電影，假如各方均十分給力，那麽熒屏呈現效果的高度，起碼在賴鬆林看來，取決於春蕊的拉程度。春蕊知道，賴鬆林對好聲好氣的勸導，實則出於他對不放心的心理。

春蕊向來擅長看破不破以及揣著明白裝糊塗，隻當自己心思單純，擺出一副謝賴鬆林諒的表，：“知道了，我會加油的。”

賴鬆林又調侃：“幹演實在不出效果的話，我讓嚴文征站在鏡頭外，你看著他演。”

春蕊：“……”

略有些無語，其實很想大聲告訴賴鬆林，嚴文征對的吸引力真沒那麽大，但這句真心話萬萬不敢當著當事人的麵挑明，當然，也不可以挑明。

慢悠悠側頭看嚴文征，發現他竟然把煙掐滅了，餘下的半截兩手指夾著，他把賴鬆林的調侃當了真，目澄澈，看著春蕊，沉聲：“可以。”

儼然一副有求必應、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形象。

春蕊腦海裏倏地蹦出兩個人，一個吐槽他好會裝老好人，一個吐槽自己人之心，不識好歹。

不過，話回來，到底春蕊不了解他，坦然地收下嚴文征的好意，客氣道：“我爭取不麻煩嚴老師。”

而事實證明，也確實沒有麻煩嚴文征。

聾子算是半個啞，梁竹雲雖然呆，反應慢，但不傻，有自己的心世界，而要觀眾到的心活，不能通過臺詞，就要通過捕捉“視像”引導觀眾會的再表達。

春蕊正好擅長察言觀，平常一雙眼睛就跟雷達似的，一刻不停地接收外在信號，隻是與人流。

再加上，春蕊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眼睛向上睜，雙眼皮一道褶，會顯出一明的戾氣，眼睛有了神韻，至做到了一半的傳達意，起碼保證觀眾在觀影時不會出戲。

這個單純的表演技，在戲劇學院已經學會了，這些年更是運用的越來越練。

賴鬆林作為導演，嚴文征作為經驗富的演員，眼毒辣，都看出上套著程式化的模板，隻是幸運的是，沒有死用老師教授的表演技巧。

春蕊的表演，總挑不出錯，同樣沒好到令人鼓掌絕。

賴鬆林沉默一時，：“這條先保留。”

接著拍下一幕，宋芳琴和春蕊的對手戲——宋芳琴罵罵咧咧走向春蕊，起手朝著的後腦勺給了一掌。

涉及肢衝突，彩排時，春蕊主：“真打吧，借位轉鏡頭，太不真實了。”

宋芳琴也有此意，隻是不好開口，盯著的腦袋，研究一下，：“我偏一點，打你辮繩的位置，不至於太疼。”

春蕊不慎在乎：“怎麽順手怎麽來。”

宋芳琴：“那爭取一條過。”

各部門準備，場記打板。

宋芳琴走畫麵，邊走邊罵道：“又發呆，整就知道……”

“哢——”賴鬆林拿著對講突然疾言厲起來，“春蕊！誰讓你找鏡頭了，哪學來的臭病。”

春蕊怔了一下，沒意識到自己的作，麵容嚴肅地：“對不起！”

接著再來。

宋芳琴依舊原位置畫麵，邊走邊那句臺詞：“又發呆，整就知道瞪著你那兩隻眼珠子發呆，你什麽都看得見，怎麽眼裏就是落不到一點活兒呢！”

走到定點，剛好把臺詞完，接著起手一掌，但打偏了，把春蕊的辮子打飛，頭發糊了春蕊一臉。

“噗——”模樣有點稽，宋芳琴笑場，工作人員也有幾個跟著笑。

春蕊不聲的把頭發到耳後，一旁的跟妝老師上來重新給紮頭發。

賴鬆林也急忙上前，重新設計作路徑：“宋老師，您稍微往右偏一步，打過去的力道向後。”

再拍，又NG。

春蕊的問題，起了防備心，看向宋芳琴的眼神不自覺變得犀利。

賴鬆林提醒：“春蕊，接了這一掌後，不要做反應，對於挨打你已經習以為常了，麻木一點。”

反反複複又來了好幾條，賴鬆林終於了：“過。”

宋芳琴問春蕊，指著的腦袋道：“沒事吧？”

“沒有。”春蕊繃著臉頰，一搖頭，隨即往屋外走去。

而想出屋，必須要從監視後穿過。

嚴文征坐在監視後麵，一直靜默旁觀這幾條拍攝，春蕊從他邊掠過時，卷起一道風，他扭頭，盯著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多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