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白了其實就是一場酒狂歡，參宴的人大多為五大三的大老爺們，擔起劇組的苦力活。

他們喝high了，聊盡興了，酒上頭，有些控製不住，一直鬧到很晚才結束。

春蕊乘坐電梯回房間，也是在等電梯時才知道嚴文征沒有特別要求外宿，與住在同一樓層。

一趟電梯裝了四個人，春蕊、嬋、嚴文征以及嚴文征的隨助理曲澍。

尚且不相，沒人話。

春蕊到底有些醉意，雖然逃了給鄧總陪酒的麻煩，但席間，難免有其他人過來敬酒打招呼，一口一口地抿著喝，積多，灌進肚裏怎麽也得有半瓶的量。

背著電梯廂，減暈眩。

電梯廂四麵皆是鎏金鏡麵，不管春蕊視線怎麽落，難逃看到鏡子裏照應出的嚴文征的形。

他腰桿得筆正，眼簾微垂，一派自在從容的樣子。春蕊想到席間他被圍著勸酒，且皆來者不拒，那一杯一杯的量，心剛發出歎——哦豁，酒量夠好的。然而目再輕輕一瞥，發現原來他正一隻手蜷握，手背鼓起青筋，手臂發力，撐著挨的電梯廂，以來掩飾醉態。

春蕊暗：偶像包袱還重！

頂層到時，嚴文征掀起眼皮，打起神，衝春蕊點點頭，春蕊回神，站直，職業地微微一笑，算是告別。

嚴文征攜曲澍先行一步。

春蕊看著前方晃的影，直到與隔了幾步之遠，才邁出電梯。

酒店的地毯厚重，踩在上麵幾乎沒有腳步聲。

嚴文征走進自己的房間，關門。

春蕊的房間在他的斜對麵，嬋墊後進屋，門鎖哢嚓落下一聲響，嬋迫不及待八卦道：“秦燦鴻老師辭演了。”

春蕊問：“為什麽？”

嬋：“長胖。”

春蕊：“……”

嬋嘰裏呱啦解釋其中緣由。

原來秦燦鴻是因為抱恙，吃藥導致發福，短時間恢複不過來，而主辭演了李庭輝這個角。

他找賴鬆林明況時，已是一月初，眼看要過年了，而年後沒多久電影就要開機，賴鬆林一時之間想不出檔期合適且外形合適的男演員來解燃眉之急，急之下，病急投醫，讓秦燦鴻推薦人，秦燦鴻思來想去，介紹了他的師弟彭凱，但彭凱當時手裏已經有兩個劇本在掂量，斷然拒絕了。不過，他幫賴鬆林搭了一條線，搭上了嚴文征。

經過幾番磨泡，再加上賴鬆林這邊百分百的誠意相邀，嚴文征雖有猶豫，最後到底答應過來了。

嬋捧臉，星星眼的憧憬：“這可是我進圈以來見到的咖位最大的明星了。”

春蕊踢掉高跟鞋，撥了撥近克風格的珍珠耳環，往梳妝臺前走。

酸溜溜道：“怎麽，是嫌我名氣麽，改我去幫你問問，看嚴文征還需不需要助理，給你介紹過去，你就可以跟著他，見名角兒名導。”

“那倒不用。”嬋連連擺手，討好：“他咖位再大，現在不也給我姐你搭戲呢嘛，賴導能選你，明你也是很有實力的。”

“這倒一定。”春蕊頗有自知之明地：“可能就是我突然走了狗屎運。”

嬋：“……”

為什麽我拍馬屁總不能功。

其實，從另一角度看，走狗屎運的不單單是春蕊，製作方以及出品方都是益者，畢竟《聽見聲音的關係》不是一部大製作的電影。大製作的電影那是一線大腕之間的廝殺，本不到春蕊。

春蕊知道，劇組用，除去外形條件，還有就是的片酬低，在預算不夠的況下，市場上，相對劃算。

再，賴鬆林的工作室，春蕊查到它剛立不過兩年，僅獨立拍過一部民國戲。現在賴鬆林突然跑來拍電影，還是一部文藝片，最大可能是要通過走電影節的競賽單元，博一個獎，讓工作室好歹有個名頭。

當然，獎項的水分以及含量，跟片有直接的關係。如果最初賴鬆林的誌向是大海撈針，撈到什麽都行，那麽，現在，因為意外搭上嚴文征，賴鬆林要博名博利的野心簡直直接掛到了臉上。

春蕊這般捋順邏輯，歎：“還是想不通影帝為什麽要自降家，是也需要恰飯嗎？”

“劇務，他要的片酬並不高，隻有700來萬。”嬋神沒落，突然傷：“他這兩年好像難的，先是離婚風波的影響，掉了兩部資源，然後去年拍戲又把腳踝搞骨折了，與金刀導演在拍的武打片肩而過，整個人於低期。”

“是嗎？”春蕊思忖，怪不得今看他走路有點瘸，難以置信似的呢喃：“影帝竟然也有低期。”

嬋歎氣：“現在圈裏講究政治正確，但凡落下點口柄，後果就很嚴重。”

春蕊話鋒倏地一轉：“所以蘇姐命令你對我嚴加看管。”

嬋：“……”

嬋腹誹，春蕊這人表麵看著凡事不掛心，一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實則心思活絡，看卻不。

嬋狀似聽不懂地嘿嘿傻樂兩聲，手，無比生地扯開話題：“這回跟嚴老師合作，高興嗎？”

春蕊麵無表：“一般吧。”

嬋：“一般？沒點激嗎？”

春蕊拖著腔調，散漫地問：“激什麽？”

裝吧，你就！嬋心裏再次這樣吐槽，張口卻：“也是，平常心對待，咱來演戲的，又不是來給他捧臭腳的，咱不比他矮一頭。”

春蕊：“……”

嬋著又：“不過，我聽他們講嚴老師拍戲很嚴肅，你做好心裏準備。”

春蕊“唔”一聲，反問：“他們？”

嬋答：“飯桌上的人。”

春蕊嚴肅警告：“跟工作人員在背後八卦，你不知道明星的黑料大多都是他們私下抖的麽，嫌我們在這方麵吃虧。”

嬋一臉犯錯的表，舉手發誓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嚴著呢。”

而同一時刻，嚴文征坐在房間的沙發裏，手捧一杯蜂水解酒，他尚且不知道自己了別人的話題中心，而他耳畔也正在回響著助理曲澍的嘮叨。

“醫生再三警告，戒煙戒酒，這還沒好利索呢，煙癮先犯了，今兒又差點把自己灌醉。”

曲澍和春蕊的年齡一般大，他濃眉大眼，長相非常神，他跟嚴文征有點親戚關係，衛校畢業後，跑來給嚴文征當助理，照顧嚴文征的食住行。

嚴文征上散著酒氣，醉意上湧，有些頭昏腦脹，他摘掉眼鏡，鼻梁，：“人來敬，總不好推拖。”

“借口。”沾親帶故的親緣關係，使得曲澍跟嚴文征相時沒有一般助理對明星的惟命是從，反倒多了些隨，曲澍：“我看你就是饞。”

嚴文征將袖挽起一截至手肘，他卸下晚上酒桌上拿著的端莊，先是哼聲一笑，再有點懶散地問：“現在都到你來教訓我了嗎？”

“我才不敢。”曲澍：“我是在真誠地提醒你，你要是真不想喝，他們又不敢迫你。”

嚴文征：“你倒是替我端起了架子。”

曲澍不吭聲了，知道自己錯了話。

他轉打開嚴文征的行李箱，幫他熨燙明開機儀式要穿的服。

嚴文征在一旁喝完蜂水，俯右，眼神有些放空。

——

第二一大清早，春蕊起床，趕去片場集合。

中部城鎮的早晨晨霧繚繞，空氣又幹又冷，吸到肺裏五髒六腑哆嗦糾纏。

商務車在剛蘇醒的街道疾馳，半時後，駛達縣區，然後穿過若幹個陌生的路牌和低矮的樓房，停在一條非常破落的老街口。

口左右兩側有兩顆禿禿的槐樹，劇組繞著它們拉了一條警戒線，中間飄著一盞方旗，上麵寫著四個字“止通行”。

徐師傅側過，：“片場裏不能進了，我要把車停在後麵的一片空地去。”

春蕊：“好，我們就在這下車。”

嬋拎著大包包的用品，跟春蕊下了車。

往裏走，麵對麵而立的是兩排三層高的樓房，商民兩用，第一層是各種店麵，理發店、書屋、大碼裝店、鞋店一應俱全，各家店也都頗有年頭，牌匾退了亮，被歲月塗抹了一層暗黃。不過這些店麵都關著門，看樣子，為了實景拍攝，劇組是租了整條街。

而再往裏，人員進出最集的兩間屋子，一間是翻新的照相館，一間是油漬侵牆的米線館，斜對麵彼此遙著。

春蕊知道，這兩個房間承載著梁竹雲完全不同的命運軌跡。

劇組另有一批工作人員在忙著擺開機宴上香的香案，香案就架在米線館三步之遠的街中央。

嬋聯係了劇務，由劇務領著，找到了著春蕊名字的休息室。房間很簡陋，隻有一張折疊床，一盞臺燈。

劇務解釋：“臨著開機，手裏的人全被組和道組拉去布置片場了，房間擺設沒來得及弄，這樣，春蕊老師列一個清單，需要什麽我改派人去買。”

春蕊一笑：“沒什麽特別要求，都好的，再平時上戲也沒時間休息，隻不過這房間背，實在冷，可以的話，您空給我安置一臺電暖扇吧。”

劇務拍脯保證：“沒問題，我去給你找一臺來。”

他著走出了房間。

嬋將帶來的東西放下，嘟有些不滿，但又不敢什麽，畢竟片場，人多，尖耳朵的人更多，怕被聽了去，傳開有耍大牌之嫌。

春蕊裹了裹上的呢子大，想著第一來片場，最好悉一下環境，提議：“出去轉轉吧。”

嬋附和：“好。”

春蕊起腳走出房間，隻是一抬頭，遠遠看到盧晶陪著嚴文征正在片場轉悠，突然又急剎車，把邁出的腳收了回來。

嬋不解地問：“怎麽了？”

春蕊背過，撤回到休息室，懨懨地：“還是在房間呆著吧。”

嬋有點蒙：“為什麽？”

春蕊有氣無力的樣子：“不想打招呼，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