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琛沒有開燈。

月從窗簾的隙中灑進來，落在的歐式大床上。

床上是一個突起的被團兒，正隨著呼吸的頻率輕輕地起伏著。

霍廷琛盯著眼前的被團兒。

陳家明跟他顧梔下午出去的時候看到他母親和趙姐了，又顧姐看到那兩人的後的表現有些反常（沒有反常的表現是笑出了聲），霍先生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顧姐了，要不要什麽時候個空去見見。

霍廷琛聽到顧梔到了他媽和趙含茜之後眉頭擰得死，隨即打了個電話給顧梔，沒想到他等了好幾分鍾電話一直沒人接，之後他對著那部沒打通的電話左思右想，幹脆自己開車過來了。

現在看來這裏是有人的，之所以電話不通，霍廷琛能想到的，隻有是顧梔因為下午看到了趙含茜在跟他使子而已。

霍廷琛想到是在使子時，不由地勾笑了笑。

這三年裏脾氣愈發見漲，已經敢跟他使子了。

不過顧梔也從來不是膽的人，霍廷琛還記得三年前，百樂匯裏，年歲不大卻濃妝豔抹的顧梔，衝過來抱住自己手臂求他收了的樣子，在霍爺邊蠢蠢的人不，但是敢像這樣直接衝過來的還是頭一個，他那時饒有興趣地盯著顧梔化得紅紅綠綠的臉，最後竟然鬼使神差地收下了顧梔，還一收就是三年。

那晚霍家爺收了一個衝上來抱住他手臂的人的消息傳出後，之後好一段時間總是會有人衝出來，抱胳膊抱要跟在霍先生邊，隻是那些人有的還沒靠近便被保鏢給拉走，甚至沒有在霍廷琛那裏得到一個眼神。

這種事，第一個做的是新鮮是勇氣，第二個三個人去效仿，那邊是東施效顰沒意思了。

事實證明霍廷琛認為自己當時做的那個決定還不錯，他很做會令自己後悔的決定，顧梔漂亮，風，大膽，表現出來的意讓他十分用，的確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姨太太人選。霍廷琛很去想自己將來的霍太太是什麽樣子，但是他一直很篤定，自己的未來，顧梔一定會跟在邊。

霍廷琛微微前傾，膝蓋抵在床上。

顧梔睡得迷迷糊糊，睡夢中突然覺自己邊的床往下塌了部分，囈語著翻，眼睛瞇開一條。

當看到那個黑影時先是嚇了一跳，之後便聞到男人悉的氣息。

顧梔沒想到這尊大佛怎麽半夜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來了，連提前通知一下都沒有，震驚之餘忙爬起來，吞了口口水：“霍先生。”

霍廷琛淡淡“嗯”了一聲，指腹在臉頰上了，然後指尖順著脖頸一路下，最後輕輕挑開真睡袍的蝴蝶結。

顧梔來不及細想，條件反般的圈住他脖子，送上自己的。

一室阿晉不允許發生卻偏偏發生了一晚的旖旎。

顧梔事後懶懶地想，早知道他要來，就把下午新買的穿上好了，可惜了。

翌日，大亮。

霍廷琛要去上班，顧梔站在給他麵前，在給他扣襯衫的扣子。

顧梔覺得昨晚表現的還不錯，霍廷琛現在看起來心好。看來之前是自己多慮了，自己在霍廷琛這裏還是沒有完全失寵的，自己霍爺姨太太的位置已經勝利在，眼看著就要夠到了。

想到這裏，顧梔的心也跟著輕鬆不，扣子扣到最後一顆，顧梔又拿起霍廷琛的領帶，一邊給他係領帶，一邊著嗓子撒：“霍先生，下次什麽時候來呀？”

從娘那裏繼承了一把好嗓子，不僅唱起曲兒來好聽，撒起來更是能讓人了骨頭。

霍廷琛聽到顧梔的撒，頓了一下。

他挑了挑眉，居高臨下地看前正給他打領帶的人。

顧梔見霍廷琛沒反應，於是隻好著頭皮用嗲裏嗲氣的嗓音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這話難道有什麽問題嗎？沒什麽問題吧，這難道不是外室常用語嗎？跟他撒撒問他下次什麽時候來，不正證明有多麽在乎他，日思夜想地盼著他，想要在他麵前爭爭寵鞏固一下地位，讓他過幾結婚的時候別忘了把也納進去嗎？

而且這同樣的話顧梔以前也過，也跟現在這個場景差不多，霍廷琛興致好的話甚至還會著把昨晚的事再來一次，上班遲到也無所謂，反正他是老板。

顧梔打領帶的作變得有些僵，不知道哪一個環節出了錯。

不知道提起子就翻臉的男人聯想到的是昨晚那一通打不通的電話。

霍廷琛瞇了瞇眼。

如果是以前顧梔事後這樣跟他撒撒，他一般是十分用的，隻是現在，霍廷琛心裏有了別的盤算。

他現在要正式把放到自己姨太太的位置上來看。

顧梔確實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昨晚敢使子不接他的電話，今早他人還在這裏，就迫不及待盤算他下一次的日子。

雖想要多見見他也不是什麽壞事，但是仗著自己對的寵越而來越得寸進尺，這是霍廷琛不願意看到的了。

適度的撒可以，但是顧梔好像不知道，沒有不接他電話的資格，同樣的，也沒有在另一個可能是霍家未來夫人的姐出現後，跟他耍子的資格。

現在便敢這樣，以後進了霍家，他怕是要看到一個恃寵生的姨太太。

霍廷琛對自己邊的所有人都有明確的認知定位，比如正牌的霍太太，應該端莊持重，而姨太太，再寵也隻是姨太太，則決計不能恃寵生。

霍廷琛眼神凜了下來。

他周氣場一凜，晨起後的溫馨和曖昧便然無存。

顧梔自然也到了突然抑下來的空氣，霍廷琛氣場極強，打領帶的手不知不覺開始微微發抖。

可是現在連自己做錯了什麽，有哪裏惹到了霍廷琛都不知道！

才剛覺得昨晚兩人溫存的不錯，自己沒有失寵，姨太太的位置近在眼前，霍廷琛突如其來的冷漠，又讓慌了手腳。

顧梔巍巍地給霍廷琛打好領帶，拿起他掛著的西服外套想給他穿，霍廷琛卻從手裏接過外套，自己穿上了。

霍廷琛著眼前空著雙手，一臉窘迫不知所措的顧梔。

他決定先冷幾，讓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霍廷琛的姨太太，不能做出恃寵生的事。

“暫時不會來了。”霍廷琛優雅扣著自己的襯衫袖口，答了顧梔剛才的問題。

他轉，去了餐廳吃早餐，留了在原地呆的像隻木一樣的顧梔。

霍廷琛一直到吃完早餐顧梔也沒過來，他微微斂了斂眉，倒也沒再什麽，然後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準備去上班。

他剛一走到門口玄關，後就響起吧嗒吧嗒的拖鞋聲。

接著，男人瘦的腰便被兩條細白的手臂圈住。

顧梔從後抱住霍廷琛，臉頰在他背上，聲如蚊吶地挽留：“霍先生。”

霍廷琛轉。

顧梔起床後隻顧著給他穿服，自己還沒換，上還是一件淡的真睡袍。

顧梔見他轉，拉鬆了浴袍帶子。

剛才去換上了昨逛街買的外國還有，都是霍廷琛喜歡的。

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霍廷琛，也不知道霍廷琛到底對自己有什麽不滿意，隻知道霍廷琛那句“暫時不會來了”打了所有的思緒，隻知道男人最會虛假意，口中的暫時不回來了，可能就是永遠也不會見你了的意思。

自己姨太太的位置眼見的就要到手了不能再飛走，不能讓他今就這麽走了，必須現在趁他沒走就抓住他，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讓他知道也是好的，留在邊他不會錯的。

而討好霍廷琛的方式，顧梔能想到的，隻有。

霍廷琛看著顧梔。

上昨夜曖昧的痕跡甚至還沒退。

他承認自己的氣加快了一瞬，隻是隨即又被他製住，霍廷琛做出的決定不會改變，他要冷幾就冷幾，如果現在被用這一哄就又好了，隻會越來越樂此不疲。

思及此，霍廷琛轉離開，關上了門。

關門後，他在想霍氏洋行裏來了幾顆南非的鑽，下次帶顧梔去挑，挑完之後再帶去看還沒正式上映的新電影，他發句話就能要來新電影的膠卷。

想要什麽下次他都會給。

另一邊，門關上的那一瞬，顧梔覺自己整個人仿佛墜了冰窖，徹骨的寒。

暫時不會來，鬼知道那個暫時，是不是一直到下輩子。

從來沒有這麽慌過。

慌霍廷琛突然冷淡的態度，慌無濟於事的挽留，慌是否以後就這樣了，霍廷琛不喜歡了，厭倦了，他是要跟那個姐結婚了，可是要到手的姨太太位置卻飛了。

既然已經不喜歡了，昨晚還那麽用力做什麽？當是工，不會難不會痛的嗎！

他娘的混蛋！要不是因為你有倆臭錢誰稀得理你！

顧梔了一把潤的眼眶，進浴室，恨恨地要洗掉所有霍廷琛留下的痕跡。

顧梔把自己上原本白的皮都紅了，再一次從浴室裏出來，整個人清醒了不，理智重新回到腦海。

挑了櫥裏一件最貴的旗袍，卷了頭發，化好妝，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不像昨跟霍廷琛母親走在一起的那位大家姐，嫻靜而高貴，鏡中的自己，得無可挑剔，甚至到有些輕浮。

顧梔握了拳，咬牙。

已經跟了霍廷琛三年了，三年的心不能就這麽白費，煮的鴨子不能飛，即使飛了，這這隻鴨子也要先被吃進去再，霍廷琛姨太太這個位置，勢在必得。

就不信霍廷琛這男人會冷漠無到這種地步，臨結婚的時候把甩了。

相信，隻要自己再去跟霍廷琛好話，不管霍廷琛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先一腦兒認了再，並且保證以後不再犯，他還是會重新顧念著自己的。

一時的逞強和骨氣哪有姨太太的位置重要，好不容易生活變好了不能又回到從前，讓顧楊穿補丁服，被同學看不起。

顧梔重拾信心，拎著手袋出門。

到霍氏大樓下等。

第一，沒有見到霍廷琛。

第二，沒有見到霍廷琛。

第三……

顧梔看到那輛屬於霍家的黑奔馳汽車駛來，滿眼的欣喜，正想走上前，卻發現從車上下來的，是個人。

顧梔先是微微皺眉，然後瞳孔驀地。

是個人，見過那個人。

跟霍夫人走在一起，霍廷琛的準未婚妻。

趙家明引著準未婚妻，踏進霍氏的大門。

顧梔隻覺得口有千萬尖銳地針紮著，刺得不過氣。

踩著高跟鞋的腳下一浮，差點跌倒。

“姐心。”幸好邊有路人眼疾手快扶住了。

顧梔道了聲謝謝，看到扶的人穿著霍氏員工的製服。

顧梔心裏的那點好然無存。

那人順著顧梔的視線去，發現一直在看趙含茜，又見打扮得不俗，話時便也帶了幾分客氣。

“您跟趙姐認識嗎？”

原來姓趙，顧梔搖了搖頭，“不認識。”

轉跑了。

顧梔在霍廷琛邊這幾年，也認識了些人，積累了點人脈。

托人幫查一下那位趙姐。

最後得到的結果比想的還要厲害，就像當時知道霍廷琛的背景一樣。

趙姐本不是上海普通的富家千金，家在南京，家裏從政，父親當了很大的，跟霍廷琛一樣，十幾歲就被家裏送去海外留洋，最近才從國外回來。

怪不得，出差不多，娘家當外的霍夫人能這麽喜歡這位趙姐。

這位趙姐在南京時就很有名，思想行為西式，好穿洋裝喝咖啡，是典型的新時代姐。

顧梔一下子想明白了。恍然大悟。

這件事可能本不是霍廷琛一個人了算！

虧之前還盤算著進門之後要怎麽討好霍廷琛的太太，竟然都沒有想過，萬一人家本都不讓你進門呢？

顧梔記得顧楊跟過，外國人全都是一夫一妻，這是人家的法律，不能違背的，不像咱們，政府隻是倡導一夫一妻，實際上有錢人納姨太太的比比皆是。

普通的上海富家姐可能會接霍廷琛邊有個，然而留洋回來，家境優渥，思想西式的趙姐，怎麽肯能接自己的丈夫結婚後，納姨太太。

霍廷琛對越來越冷淡，可能就是因為有了這位未婚妻，未婚妻不讓進門，霍廷琛為了討好這位高貴的未婚妻，便要把甩掉。

顧梔回憶著那自己在霍廷琛麵前接近卑微的討好，突然覺得很可笑。

隻是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哇的一聲，哭的一點也不優雅不端莊持重，坐在地毯上嚎啕。

顧梔眼淚從眼角嘩嘩地淌。

自己姨太太的位置，可能是真的要泡湯了。

他娘的霍廷琛，三年的青春都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