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怒目圓瞪,殺氣騰騰的大吼一聲,“滾!”
壯漢烏恩其慫慫的一肩,劈手便把簾子放了下來,還順便給拉得嚴嚴實實。
“可是……到府門了。”烏恩其眨眨眼,著後腦勺,憨厚又局促,在原地轉了一圈兒,怪不好意思的再次湊到輿車前,給班第出主意,“要不您進府再繼續?這裏人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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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不記得自己怎麽回來的。
醒來後,以平躺姿勢,雙目無神直視湖藍彈珠紗帳帳頂。
“公主醒了?”外邊的桃知約看見容溫似睜開了眼,連忙開紗帳,關切問道,“公主醒了怎麽不喊人?可是頭還暈得很?”
容溫沒吭聲,默默把腦袋回翠藍疊衾裏。
可太暈了——不過暈的不是,是人。
簡直不敢想,以後要如何與班第見麵。
容溫這低迷緒,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晨起。
昨日醒來後,憤之餘,憶起自己把班第傷口弄開了,已遣過衛長史帶著上好的傷藥補品代為前去探。
聽衛長史傳回來的消息說,班第一切無礙。
可衛長史畢竟不是本人,於於理,都應該親自走一趟才對。
親自前去探……
容溫憂鬱的歎了口氣,蔥白的指頭撚著佛珠轉得飛快。不清楚是在找借口說服自己前去,還是在竭力找理由逃避。
不早不晚,剛好衛長史前來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
容溫順理章留在府,召見衛長史。
“公主,你請瞧。”衛長史麵帶喜,恭敬的從袖子裏掏出封信呈給容溫。
“這是奴才在務府的友人送來的,說是前段兒公主出嫁的日子,務府挑選陪送奴仆一時湊不齊,隻能暫且拉了些人填數。如今務府備選的仆從已經齊了,他們擔心那些湊數的奴才公主用不順手,特來信求問公主,可需要調換一二。”
這封信寫得極委婉,但知人都清楚。
明麵上是調換奴仆——實則為換掉公主府的眼線。
容溫頗為意外的挑眉,瞧昨日晉氏那態度,本以為,還得與恭親王周旋一番,才能撬他出手把公主府的眼線清除幹淨。
沒想到,這般容易。
恭親王是昨夜睡了一覺,把腦子睡開了嗎?
好事既已送到手邊,容溫自不會推辭。
“你先給務府回信應下,不過……”容溫思索片刻道,“這重新填補進來的人,讓他們稍晚兩日再送來。”
大清的務府辦事,是出了名的油,八麵討好。
吃一塹長一智,容溫可不敢再輕易用他們送來的人。
所以打算等宜妃娘娘送的哪位掌事嬤嬤到府後,請親自掌掌眼。
宜妃娘娘屹立四妃之位多年,還平安生養了兩個兒子,點頭送的人,容溫信得過。
誰知,容溫這沒先等來掌事嬤嬤。
倒是先把宜妃母家五哥特布庫與一閑散宗室子弟豪賭,輸了在京祖產後,還不上剩餘賭債,惱怒之下,怒罵宗室子弟祖宗的消息等來了。
京中有個笑話——講的便是重臣家的紈絝爺與閑散宗室子弟打架鬥毆。
紈絝爺把宗室子弟揍得連家在東南西北那個門都分不清,可皇帝看在重臣的麵子上,睜隻眼閉隻眼,不管這事兒。
可若紈絝爺敢在與宗室子弟鬥毆時,問候對方祖宗。那事可就大發了,不僅宗人府會親自出麵替宗室子弟‘討回公道’,嚴重的還會直接呈報皇帝,請皇帝以不敬皇室的罪名論。
宜妃五哥特布庫這事兒,一看便是鬧大了。
容溫有些替宜妃著急,但又不敢貿然往宜妃宮中傳信,探聽消息。
之前簡親王世子雅爾江阿曾笑與宜妃相,鬼鬼祟祟,見不得。連送個掌事嬤嬤,都得繞個大圈子。
實話實說,誰也不願意這樣,連與自己喜歡的長輩多說一句話,都要小心再三的先瞧瞧周圍有哪些人。
可是,沒法子——這是宮中的生存現實,人人都得學會避嫌。
宜妃出舊都盛京的實權人家,門庭煊赫。所以,當年宜妃一產下五阿哥,太皇太後便降下懿旨,把五阿哥抱給了壽康宮的太後養。
因為,彼時宮中已有了嫡出太子,及母家勢力不弱的庶長子大阿哥,雙方年紀相差無幾,對立的苗頭已初顯。若是再添一個母族煊赫的五阿哥,那宮中便更‘熱鬧’了。
所以,幹脆把五阿哥抱給不爭不搶的太後養,斷了宜妃的念想,以絕後患。
容溫與宜妃相,便是因宜妃總悄悄帶著吃食到壽康宮附近,看能不能遇著五阿哥。
宮中的規矩,養孩子不可過飽,不可過暖。
所以宮裏的阿哥公主,一年到頭都是六七分飽,得嗷嗷嬤嬤也不會多給一口吃食。
冬日裏更是穿一件薄夾,到了下雪天,嬤嬤才會翻件厚實的裳出來給換上。
若是不幸病了,那便隻能淨著。接連幾日靠一壺清水,半碗清粥果腹是常事。
五阿哥時子不好,經常生病,經常挨。
宜妃是當額娘的,自然舍不得。但太皇太後防得厲害,怕仗著有子在宮中攪弄風雲,本不許私下與五阿哥見麵。
所以,悄悄帶去壽康宮的吃食,五阿哥連見都見不到,多數到了總是吃不飽飯的容溫裏。
宜妃私自給小公主吃食,不合規矩。
容溫一個小公主吃,更不合規矩。
所以,兩人私甚便隻能悄然瞞下來。
後來容溫日漸長大,按理說,關係應該能見了。
可是,照樣不行。
因為,容溫初長那幾年,太皇太後便明裏暗裏示意過,早晚要去和親蒙的。
這事兒整個後宮都知道。
若那時候出宜妃與關係斐然,太皇太後、皇帝等心思細膩之人,難免不多想。
——認為宜妃雖沒了五阿哥,但還有九阿哥。故意與好,實則是為了將來能借的手讓九阿哥與蒙古搭上邊,所圖甚巨。
如此種種,不知機避嫌怎麽行。
容溫原以為,宜妃忙著替其五哥斡旋,給送掌事嬤嬤的事會暫且擱置。
哪知當日下午,務府的管事便不顧的吩咐,迫不及待的上門了。除了帶來替換的奴才,還有一位名喚元忞的掌事嬤嬤。
第21章
這元忞,正是宜妃經務府的手,名正言順送進來的人。
這般做法,可比之先前宜妃計劃,讓雅爾江阿回家去求他額娘簡親王福晉出麵做遮掩,再經過各種彎彎繞繞,把人送進公主府省事多了。
容溫忍不住問元忞嬤嬤,“宜妃娘娘何時改的計劃,我怎麽不知?”
元忞嬤嬤約四十出頭的年紀,容長臉,細眉細眼,不說話時麵端肅,一說話倒是嗓音和緩,慢條斯理,點到為止。
“娘娘在宮中多年,務府也識得幾個人的。”
容溫笑了笑,明白過來的意思的。
先前宜妃不知道對恭親王的打算,所以隻好繞著彎子給送人。
後來恭親王退讓,主使力讓務府給換人。以宜妃的心智,聞聽消息,肯定能把事猜個七七八八。所以,幹脆借恭親王這風,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元忞塞在務府的名單中去,名正言順把人送了進來。
這般看似輕巧省事,但實則也虧得宜妃有心。
容溫心頭發,轉移話題問起元忞嬤嬤有關宜妃五哥的事。=思=兔=網=
元忞嬤嬤答得輕描淡寫,“不是什麽大事,皇上斥責幾句後,隻是罰五爺給那宗室子道歉,並如數賠上賭約數額。”
“這事兒還不大?我聽說先前,五爺已把他們一族在京城的祖產都輸了。”容溫說得直白,“如果他還拿得出銀子,又怎會賴賬?”
容溫估計元忞嬤嬤是聽了宜妃的吩咐,不使跟著憂心,才故意避重就輕。
“你既然是娘娘送進來的人,想必有法子聯絡。那就的拜托你,把這個轉給。”容溫把先前準備好的一個紅漆小匣子推到元忞嬤嬤跟前。
匣子裏裝的,是容溫能湊到的所有現銀銀票,以及大半陪嫁莊子鋪麵的地契。
元忞嬤嬤猜到裏麵裝的是什麽,連連擺手推拒。
容溫卻十分堅持,難得強勢,不容抗拒的把匣子塞進元忞嬤嬤懷裏,“救急如救火,快拿走!”
元忞嬤嬤走後,容溫不由得再次正視恭親王爽快認栽,給換人的事。
說來說去,與有關,與班第更有關。
若不是班第直接說出皇帝懷疑恭親王有聯蒙叛逆之心,那能這般輕易鎮住恭親王。
方方麵麵來看,若再不親自去探班第,也太沒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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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要去郡王府,先前自然會讓人傳信。
烏恩其接到消息,一陣風似的刮進西院,見班第閑散倚在大圈椅上,兩條長大喇喇隨意支著,捧了本書在看。
“臺吉,公主來了!”
班第聞言,下意識正了正子,徑直把手裏的書扔進烏恩其懷裏。
烏恩其練的把房裏所有的書,以及桌上班第用過的筆墨紙硯一腦全收起來,藏在櫃子裏。
轉瞬的功夫,桌子與博古架已禿禿的一片。屋但凡擺飾,都是些弓箭長刀之類,很符合蒙古王公目不識丁,彎弓箭的形象。
烏恩其頗為滿意的拍拍手,眼珠咕嚕一轉,落到班第上,滿臉堆笑,“臺吉可要換袍,修個麵?”
班第嫌惡的擺手,他渾上下都齊整得很,換什麽換,“瞎講究。”
“可是……”烏恩其苦口婆心,“雖說公主與你那般親,便證明了不嫌棄您。可您活得糙倒是無所謂,公主總不能跟著委屈。別的不說,就你那茬胡子,多紮手啊。”
班第氣得口一窒,隨手抄了個茶盅,劈手準確無誤堵到烏恩其吐不出象牙的裏。
麵上牙咬切齒兇得很,實則明晃晃在外麵的兩隻耳,湧起了詭異的暗紅。
烏恩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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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到的時候,班第正好換了條子出來。
倒不是班第被烏恩其纏搖了,換了袍。
而是方才烏恩其的笑被班第睨了個正著,惱怒之下,不顧傷,是跳起來和烏恩其打了一架。
直到把烏恩其摁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求饒,保證自己再也不賤,班第這才卸了力道收手。
低頭一看,傷口不知何時又崩開了,子與袍下擺沾了不。
想起容溫奇怪又氣的暈病,班第黑著臉,自己換了行頭出來。
容溫覺得班第臉不太好,與之大眼瞪小眼片刻,強忍尷尬,先行開口,幹的問道,“可是我打擾臺吉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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