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先“哐當哐當”給容溫磕了幾個響頭。
容溫皺眉,最不喜這樣不哭天煞地叩頭的,好似仗著份做了什麽欺人的惡事一般,“你有話便直說。”
扶雪顯然沒料到容溫反應這般冷淡,長長的眼睫眨了眨,拖著哭腔開口,“求公主開恩,奴才不願做額駙側室。公主若是有善心,請讓奴才跟在您邊伺候吧。”
容溫聞言,先是一愣,爾後有些匪夷所思的問,“你既不願做額駙側室,當初為何要做試婚格格?且莫說你是被主子選上的,太後和善寬仁,你若是出丁點不願,必不會勉強於你。”
“奴才家窮,做試婚格格有筆額外的賞銀。”
扶雪嗓音卑怯,著淒苦,“公主,奴才錯了,不該貪圖錢財。可奴才實在沒辦法了呀,奴才自喪母,阿瑪又常年臥病,兩個兄弟年撐不起門楣。奴才別無他法,才……”
容溫打斷,注視扶雪,“所以,你是在拿了賞銀之後反悔了?”
冷淡疏離,喜怒難辨。
“是,可是奴才也實屬無奈……”扶雪不敢抬頭看容溫,卻也能從的問話中覺出冷落不喜。
心裏頓時慌得不行。
按事先打聽來的消息,都說大公主脾與太後如出一轍,吃齋信佛,心慈手,屬麵人兒的。
這與大公主對上了,方知道聽途說不可信。
可已走到這一步,沒了退路。
扶雪一咬牙,再次磕頭,“奴才是個命苦的,求公主憐憫,求公主憐憫!”
哭哭啼啼,很是可憐。
可容溫在壽康宮,見慣了哭得梨花帶雨來求太後做主的後妃。斷線珠子似的眼淚,早把憐香惜玉的心思衝淡了。
“言不信者,行不果。”容溫淡聲道,“你為人無信,出爾反爾。為奴不忠,哄騙主子。本公主這裏,用不著你。隨長史回去吧,讓他安排你。”
聞訊趕出來的長史,正好聽見容溫這話,忙不迭的下跪領命。
扶雪算計一場,怎甘心落得這般結局,張口還哭訴什麽。
餘瞟見,一雙繡工,墜著瓔珞流蘇的繡鞋行到側。
流蘇晃,子清麗的嗓音,似含了冰片。
“還有,本公主心善與否,勿需你評判。”
扶雪的子,一下了下去,頭腦耷拉。
-
容溫徑直略過,往外走去。
這一遭耽誤,郡王府的人估計已在前廳候著了。昨日才那般鬧過,去得太遲,可不好。
容溫腳步急,未曾留意到,院翠竹芳草後,多了兩道不屬於金枝院的影。
直到“嘭嘭嘭”的異接二連三,自花圃響起。
略有些耳的聲音傳來,“臺吉,臺吉我是不是你了?”
容溫一行人聞聲,駐足去。
隻見植滿奇花異草的四方形花圃間,正對們,歪七倒八摔了兩名著蒙古袍服的男子。
其中一人側,還滾了輛輜車。
這稱呼,再加上腳不便之人才會使用的輜車。
櫻曉當即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問容溫,“公主,聽聲音,那……那似乎是額駙邊的烏恩其吧。那他邊上的豈不是……”
容溫頷首,與歪坐花圃中的年輕男子隔著院子對。
昨日還在想,那樣深刻銳利的五,若是睜開眼看人,氣勢怕是淩厲如刀。
可如今……
容溫目先是落在男子佯裝鎮定的麵上,爾後往他‘花紅柳綠’的頭頂逡巡一瞬。
指甲掐著手心,才沒笑出聲。
偏頭側眸,吩咐後隨行的宮人,“額駙傷了,偶然發生意外也是有的,你們去幫幫額駙。”
宮人們領命,一溜煙兒小跑上去,幫著烏恩其把班第從花圃裏扶到輜車上坐好。也替他整理了形容,摘掉了那頭頂紅紅綠綠的花葉。
容溫踩著花盆底,這時也走到近了,“額駙可還好?”
很是自然的關切,焦急中不失皇家氣度。
班第抬眸,看向容溫。
那是一雙摻雜著些許淡灰的瞳仁,像紫銅鎏金大鼎裏冷卻的香灰。
因仰的姿勢,越發顯得他眉骨高,眼窩深邃。眉宇間那漠然不耐,也就更分明了。
不過片刻功夫,他上已找不到方才的狼狽影。約間,還帶了幾分兇悍殺伐之氣。
“殿下。”他開口,字正腔圓的滿語,“無事,多謝殿下關心。”
其實很有人這樣喚容溫,宮中習慣稱大公主。不過,容溫還是和潤的頷首回道,“額駙沒事便好。”
兩人雖是夫妻,但說來卻是第一次正經見麵。
言語作間,數不盡的疏離。
場麵話說完,便自顧靜了下來。
烏恩其左看右看,想起郡王的吩咐,忙不迭的打圓場。
也是從他的話語中,容溫才知曉班第之所以一早出現在金枝院,其實是來接去前廳認親的。
隻不過來的時機不湊巧,一進門便見扶雪跪在容溫麵前哭天喊地。
這樣的場合,班第麵未免尷尬,索往花圃邊避開。誰知烏恩其缺心眼兒,忙著看戲,直接把他的輜車推花圃裏去了。
烏恩其口氣分明很正經,容溫一行人卻聽得想笑。
容溫抿了抿角,主打圓場道,“時辰不早了,快些去前廳吧。”
“好。”烏恩其應道,一瘸一拐的推著班第的輜車跟上容溫一行人。
“你可是方才摔到了?”容溫眼神落在烏恩其拖拖拉拉的左上,“我有隨行醫,傳來給你瞧瞧?”
“不用不用。”烏恩其下意識覷班第一眼,把頭搖個撥浪鼓,“屬下的……屬下的是昨夜被蚊子咬了。”
這才剛春,哪來的蚊子。
容溫心生莞爾,正好瞧見烏恩其覷班第的小作,便也隨之了過去。
目一閃,敏銳發現男子寶藍袍服下擺,濡了小團深。
“!”容溫眸瞳一,迅速偏過頭,眼神落在別,慌掏了張帕子遞向班第。
過了片刻,帕子才被接過去。
“公主,你沒事吧?”桃知扶住容溫胳膊,擔憂問道。
容溫搖頭,待那暈眩的覺散去,才問道,“額駙的傷怎麽樣了?”
“舊傷崩開些許而已,無礙。”班第說這話時,口氣淡漠至極。仿佛那是一隻羊牛馬,反正不是他的。
烏恩其不放心,想湊上去瞧瞧傷勢。
結果無意間對上班第似笑非笑的眼,嚇得渾一激靈,兩條不自覺抖。
昨夜他趁臺吉被藥效未過,暈了過去,把他胡子剃了。
半夜臺吉醒來,發現他做的好事。迫於行不便,倒沒提刀砍他的意思。
但也是先拿這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睇他。
然後大概是本著‘剃還’的想法,猝不及防甩了把老銀鑷子在他臉上。
讓他就著月,索著,一把自己左拔了。
整整一夜,他都在酸爽刺激的邊緣徘徊啊。
今早直接瘸了。
這會兒,他本就還未把臺吉的氣哄順,結果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臺吉推花圃裏去了。
弄崩傷口是小事,反正臺吉皮糙厚,重要的是他讓臺吉丟臉了。
堂堂草原男兒,頭破流無所懼,就是不能丟麵兒!
烏恩其一背的冷汗,預自己的右也快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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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有輕微暈癥,尚且自顧不暇,並未留意到班第與烏恩其這番眼眉司。:-)思:-)兔:-)網:-)
待完全緩過來,這對主仆早已恢複正常。
班第把帕子疊了疊,還給。
容溫不確定上麵是不是沾了,沒敢手接。
桃知見狀,悄無聲息的把帕子拿了回來。
不知是不是容溫的錯覺,恍然間,似在班第那張冷臉上,捕捉到了一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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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意外一樁接一樁。
容溫、班第一行人到郡王府前廳時,多羅郡王等人的茶盞已換了兩次了。
但多羅郡王麵上,卻毫不見鬱。
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的在容溫與班第之間轉了圈。
兒郎英武,姑娘,最是般配不過了。
多羅郡王越看越覺得自己眼不錯,著胡須,笑瞇瞇的招呼容溫,“金枝院離前廳有些距離,公主一路過來累了吧,快請上座。”
大概是因為昨日,容溫說過的“右主左客”規矩,多羅郡王今日特地自己坐了左邊的客座太師椅,把右邊主人的位置留給了容溫,十分妥帖。
“多謝王爺。”容溫淺笑告罪,“路上有事耽擱了,勞煩諸位久候。”
多羅郡王爽氣的擺手,“今日是認親儀式,既是一家人,公主何必說兩家話。來,我給公主介紹介紹這府裏的人。”
多羅郡王原本是打算讓班第給公主介紹的,兩人也能趁機多說些話,悉悉。
可是轉念一想,晨起他才與二弟鄂齊爾番上陣,威利了班第去金枝院接公主。
此時若是再勉強班第,按班第的驢脾氣,肯定不會連續妥協兩次。屆時說不定還會因之過急,得不償失。
多羅郡王心裏的彎彎繞繞,容溫自是不知。
隻極配合的聽多羅郡王給介紹廳眾人。
因蒙古之地與關環境不同。從前隨大清舉兵關時,戰死者二三,不適關環境,染天花惡疾去者六七。
朝廷遂下令,在蒙古關設了關卡,重兵把守。
牧民百姓不得擅自踏出蒙古之地,王公貴族亦是無召不得出蒙京。
每年隻有出過痘的王公,才有資格在年節京朝拜皇帝。未出痘者,則留在封地,等候皇帝北巡時接見。
多羅郡王府此次因與皇家結親,得以在非年節時京朝見。
不過,他們府上出過痘疹,有資格京的人也不算多。加上班第這個新郎,郡王府此次隻來了六人,且無一隨行眷。
在座除容溫外,都是男人。認親儀式顯得格外簡單,甚至有幾分寒酸。
除多羅郡王與班第,剩餘四人按照份高低順序,依次上前給容溫見禮請安。
最先上前見禮的是班第之父,鄂齊爾。
容溫昨夜與他打過照麵,但完全沒想過,這樣一個卑弱膽小,當著的麵說話都結的中年男人,會是兇名遠揚的班第的父親。
“老臺吉不必多禮,起吧。”容溫把詫異按在心底,麵上掛著得的笑容,把事先準備好的烏木暗雲紋錦盒親手贈給鄂齊爾。
鄂齊爾誠惶誠恐,剛站直的又給跪地上去了。
容溫愣了愣,目下意識掃向廳眾人,發現他們都一臉習以為常的表,連眉頭都未多抬一下。
這……
容溫沒敢多說什麽,因怕自己再說下去,鄂齊爾會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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