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師害人不淺哩!”
飄瓦笑而不語。
圓智忙不迭就告退,去尋趙洵去了。
阿沅此時打水洗手,聽見飄瓦慫恿圓智去打秋風,揶揄道:“飄瓦,你可比那範保甲厲害多了。”
範保甲貪不過一條腰帶,飄瓦開口就是一座十畝大寺。
和尚笑道:“檀越你不曉得,往日裏那趙家富甲武林,若非如此,又怎會招來滅門之禍?”
旁邊那何燕及一聽,上了心,問道:“二位說的可是逍遙樓趙家?”
和尚笑而不語,阿沅亦不則聲。
卻說半刻之前,紅粟劍小乙奉了主趙洵之命,打聽廟門口為何聒噪。
小乙瞧清緣故,正要回院稟告,不想又撞見打秋風的圓智,涎皮著臉,纏他不放,跟著進了院,直說要見他家主。
小乙本不肯,但門口的秦花娘瞧這景,也明白幾分。秦花娘存心要瞧一場好戲,是而笑盈盈的,特意領著圓智進廳參見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三分鍾就能寫完,為什麽正文要那麽久----------
飄瓦:阿沅,你還沒嫁過去,就替趙家省錢?
阿沅:……
圓智:宗師英明,您白給那丫頭好吃好喝了。
阿沅:每天稀粥鹹菜,也算好吃好喝?
飄瓦:說你沒遠見,就是沒遠見,咱們錢騙來了,不必全花在寺廟工程,撥出一筆錢,改善夥食先,哦,還有,你要不要做服?我看那位趙公子是看你穿得不好,才答應給我錢的。
阿沅臉紅:不要!
☆、金粟食單
秦花娘領著圓智進門,正廳坐著那些人,隻有霍珍與圓智相,若非有,圓智也不會為其打掃院落,候其住下。隻是這廳布置,與早先大不相同。桌椅雖是原,但地上已鋪下織花氈毯,兩邊偏廳挽起鬆花帷幄,廳中一座三足盤猊鼎爐噴著嫋嫋白煙,靜室生香。
偏廳之,正有人說話。霍珍起,向圓智招手,示意圓智坐在一旁,並不言語。
圓智坐下,將脅下一卷青布包裹之,移到膝前輕放。
霍珍微微一笑,低聲問道:“你這是何故?”圓智卻不答,隻是微微探著頭,進對麵偏廳裏。
偏廳窗下,置著一條長榻,榻上坐著的想必便是那趙公子。隻因屏風擋著,圓智隻看得腳凳上,趙公子的鞋頭繡著祥雲暗紋。但聽見那趙洵溫和念道:“蓮藕、紅菱、茭白、水芹、蓴菜、慈姑”,不知所為何事。
榻前還站著一個男子。圓智隻曉得是趙公子的伴當,細聽其言語,正向趙公子稟告午時的東道之宴該如何如何。此人正是程蓮,程蓮依著鎮上的山珍果蔬,擬了十幾樣菜名,心裏卻嘀咕。主向來不同他計較灶頭之事,今日左右不過是請一個和尚吃頓素齋,何須樣樣推敲?
圓智聽得二人談完菜蔬,又談飯粥之事。
程蓮低頭,隻用餘瞥著主。趙洵正對著梅花幾上的食單,跟揣上古之書一般,逐字逐句。程蓮站了半日,不敢腰,也有些不耐煩,忽而問道:“公子,這半年來可有青娘的消息?”
趙洵並不掛心,隻道:“已派人尋了。”
程蓮雖不敢歎息,眼中卻難掩失。圓智瞧這偏廳裏的景,不知要挨延到何時,便有些坐立不安。秦花娘原本倚坐在一旁,此時隻拿眼挑唆圓智,努讓他進去。圓智合掌念一聲佛,拿起懷中那卷禮數,繞過椅座,站到偏廳前。
隻見榻上的趙公子,正閑閑而坐,眉眼淡然,臉上並不帶笑意,卻風采照人,如有華一般。圓智暗想這世人尋常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偏偏有人如此俗,又生於大富之家,必是前世積下的福報了。
圓智恭恭敬敬道:“聽聞公子稍作安頓,小僧怕有不周全之,特來致問。”
趙洵點頭,道:“此甚好。”
圓智臉上堆笑,手腳無可放,站得愈發不安。
趙洵抬眼,問道:“高僧有何事相告,直言無妨。”
圓智笑道:“小僧聽聞公子是通書畫的人兒,隻這鎮上賣的筆墨紙硯,都是,怕不得公子的法眼,小僧特地送來一些私藏,若不見棄,還公子笑納。”
說著圓智解開那層青布包袱,隻見裏頭出尋常白紙,圓智又解下那白紙,拆了三層,方才見著裏頭一卷藏經箋。他雙手捧著,遞上來。但見那紙表裏細潤,並無簾紋,每幅紙心都有小印鈐蓋,原是舊時蘇州承天寺的紙坊用繭所製的金粟山藏經紙。金粟紙名貴非常,與圓智先前酬答飄瓦的青藤紙,不可作一比較。
趙洵自然認得,隻是無事獻殷勤,他已微微一笑,朝程蓮點點頭,程蓮已雙手捧下這金粟紙。
趙洵意態更閑,問道:“高僧之意是?”
圓智麵有難,吱唔良久,方才道:“小僧在這廟中棲已有四十年之久,素日還算勤懇,不敢怠慢神佛,隻是近來世道艱難,供佛的香油已有些不繼,加之昨夜雷雨,坍塌了廊下,公子想必也看在眼裏,小僧不敢奢求十畝大寺,隻公子大發慈悲……”
趙洵聽到此,已點頭道:“高僧的難,我已明白。不知重修寶剎,還需多銀錢?”
圓智大喜,連忙張開五指。此時,秦花娘擎起帷幄,笑道:“高僧之意,是要五十兩銀子?不多,不多,花娘都可雙手奉送給高僧哩。”
圓智一聽,脊背聳然。五十兩銀子差可抵得金粟紙價,不是賺錢的買賣。他還要開口,秦花娘又笑問道:“高僧是嫌五十兩不夠?難道這世上的和尚都打秋風不?”
圓智霎時張口不得,又看趙公子含笑著他,愈發窘迫,進退失措,正要告辭。那趙洵已吩咐小乙備下五百兩銀子。圓智乍聽得,喜不自勝,忙不迭念佛致謝。稍後,小乙捧來銀匣,圓智恭恭敬敬接過,方才退出廳去。
卻說圓智才走到窗前,聽見趙公子吩咐要裁金粟紙。圓智不知他作何使用,步子便稍停,豎起耳朵潛聽,良久,隔窗聽得那趙公子要親手寫食單。
圓智驚得咂舌。
嘖嘖,世間豪奢子竟敗壞到了這等地步!
罪過!罪過!
廳,趙洵來了興致,也肯起,書案前提筆蘸墨,紙上寫了幾行。南窗支起,些天,他寫得仔細,靜然無聲。
此時,小乙見公子得了空,站到跟前,說起賀家兇案的前因後果。
趙洵似聽得,又似未曾聽得。良久,公子筆下方才停頓,吩咐程蓮照著這紙上,好生安排一席素宴。程蓮領著食單去了。
公子臉上笑意淡淡的,向霍珍問道:“你久在七柳鎮上,賀家的底細可有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霍珍連忙起,邁進廳,稟道:“這七柳鎮上有賀、馬、郭、張四家富戶。鄉謠都說是,郭家的山,賀家的房,馬家的騾子比車長,張家的銀子用鬥量。”
樂放一直坐在一旁調弦,聽了一哂,道:“賀家有幾間房子,敢這樣誇口?”
霍珍笑道:“賀家在揚州的買賣街上,也有十來間鋪子,隻在七柳鎮上講論,也算是富甲一方了。”
樂放搖頭一笑,霍珍又稟道:“屬下查得,賀家莊上有房屋十一院,騾馬四十匹,車轎十輛,大車六輛,紅藍花轎兩乘,跑馬二十餘匹,稻旱地也有幾百來畝。這些產業,都是他家祖上掙下的。”
趙洵點點頭,道:“聽聞賀家在白水村也有田地?”
霍珍曉得公子是問葉寡婦一事,道:“白水村葉寡婦的丈夫,生前與賀家訂下租約。八分田當一畝,每畝租課四鬥。葉家有房有牲畜,才可租他家的田地,以備荒年和收租時抵押所用。尋常,葉家還要去賀家做些零活,隨傳隨到。四時八節,葉家還要送禮到賀家。”
秦花娘聽得一笑,道:“租約如此之苛,看來這賀家也不是良善,仇家想必不。”
霍珍道:“三年前葉寡婦死在他家門首,都傳是賀家租太急、葉寡婦不堪辱罵,憤而懸頸。但賀家的租田之法,在鄉野中也算是慣例。還有賀家主事的賀大,為人雖然魯,卻也是個忠厚之輩。往年年底,湊不齊租子的農戶但去求他,他都肯減免。去年中秋前幾日,屬下曾在萬竹嶺上,與那賀大打過一次照麵。屬下見那賀大行事,還頗令人欽敬。”
秦花娘道:“能令你欽敬的,也不是尋常之人了。”
霍珍笑道:“那日,屬下見對麵山頭,兩個鎮上的無賴各抱著兩頭狼,爬上相間十來丈的楓樹。屬下不知所為何事,瞧了半會。隻見不多時大狼歸來,那兩個無賴便掐著小狼嗚嗚哀鳴,笑謔不止。那大狼子之心,東走西顧,疲乏不堪,卻也不肯離去,力竭之時,伏地就擒而矣。屬下看不過,下山又爬上那山頭,卻見賀大正手握大弓,捶打那兩個無賴,口道‘虎狼也有拳拳之心,怎可見辱於無恥之徒!’。賀大打罵不休,那兩個無賴雪雪呼痛,隻得放下兩隻狼,抱頭鼠竄而去。”
霍珍略一頓,笑道:“這也算是快事一樁了!往後屬下還曾聽聞,賀家門檻上常有咬死的山野兔,想必是那頭義狼酬謝賀大之意。”
秦花娘點頭,卻道:“賀家的門檻還真是熱鬧,有送禮答謝的,還有送死人的。”
霍珍含笑道:“但觀賀大的為人,也有些惻之心,此案想必另有。”
此時,主趙洵問道:“去年除夕的十燈會上,可曾瞧見賀家之人?”
常步影連忙起稟道:“十燈會上,隻令分管錢莊、酒房、藥鋪、布店、雜貨、木廠等十號生意的大掌櫃前來賞。那賀家隻在揚州城的買賣街上有幾個鋪頭,是末枝中的末枝,主自然不必見他。”
趙洵點點頭,也肯客氣道:“現下,去請賀家人過來罷。”
常步影點頭稱是,因事急,又有違常例,便親自去請。
趙洵沉思良久,又問小乙道:“聽聞半月前,沈衝被人在牢裏割下頭顱,懸掛於揚州城東門的旗桿上。”他微微一頓,又問道:“這是你的手筆,還是你常大哥的?”
小乙曉得瞞不過,道:“是常大哥悶得慌,拉著小乙到府衙大牢賞月,卻恰巧聽那些牢子講論,隻說天下門有人來揚州城保沈衝。常大哥與小乙聽了不忿,索闖了進去,一刀結果了沈衝。常大哥與小乙將此事做得蔽,旁人都以為是蕭進作祟,主人大可放心。”
公子微微一笑,隻問道:“天下門派了誰做保人?”
小乙道:“除卻那個庶出的病秧子,還有哪個?聽聞他近年來風生水起,已從段家數十子弟中穎而出,還力嫡兄段瑞一籌,頗其父段梟的寵。江湖中人都說,他有承繼天下門門主之位。”
公子道:“他既是借著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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