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臂一錯,將要把這謝無憂打個臼。
卻不料謝素淩空打出手邊茶碗,正往飄瓦額頭頂門上砸。
飄瓦隻好騰出手一掃,那茶碗落在地上。
謝素已揚聲斥道:“無憂你老實站著,這裏都是前輩,幾時到你出手?”
謝無憂最怕他大哥,朝飄瓦冷哼一聲,已退回謝素後。那王、李二位都頭見已無事,亦退回兩側。連謝家、天下門的弟子,也退回去。
杜知府才是回過神要審案,驚堂木一拍,道:“堂下何人?還不快快報上姓名。”
和尚忙又躬一拜,稟道:“小僧飄瓦,寄住在錦屏山白馬寺,平日灑掃種菜,與世無尤。”
一聽白馬寺,公堂之下一陣,原來那錦屏山頭,崖險嶺峭,還有許多虎狼毒蛇。過路的,砍柴的,被齧走的不在數。常有獵戶要去捉那些大蟲,卻也是賠上命的多,生還的。
一時,人群議論紛紛,隻說這和尚手了得,莫非他有伏虎的法子,是而能在白馬寺安住?
謝無憂一聽,卻不管什麽虎啊狼啊,隻搶話道:“好個與世無尤!你怎的闖進我掃垢山莊?”
飄瓦道:“誤會誤會,我本是上掃垢山賞花則個,誰料撞上公子的絆馬索,若非我寺裏那個種菜丫頭,懂一點應變,小僧要被公子箭垛哩!”
杜知府雖有無限閑心,終於曉得要辦正事,又一拍驚堂木,道:“二位莫要歪纏,飄瓦,本問你,你有何事要訴,為何闖上公堂來?”
飄瓦笑道:“知府有所不知,我也是個好管閑事的,隻是聽了半晌知府審案,卻有三件事不明白。”
“哪三件事?”杜知府問道。
飄瓦道:“其一,這蕭進到底是怎麽死的,他一介武林高手,當真溺死?不知大人可曾仔細再驗一遍?”
方師爺此時已鑽出桌子,杜知府朝他打個眼,方師爺整整冠,道:“仵作驗過,這蕭進骨發黑,中過毒,想必是毒發,這才打栽,跌進河裏淹死的。”
“阿彌陀佛,怪道仵作半年前驗不出來。”飄瓦伶俐道。
方師爺道:“正是,不是我每公堂疏忽大意,實在是下毒之人,心機難測。若非這蕭進死不瞑目,半年後人頭作怪,我每也不會去挖,曉得他含冤莫白呢。”
“是哩!知府英明。”飄瓦恭敬又一拜,方才道:“小僧想這蕭進既是毒死的,其二便想問他的結拜兄弟沈爺。”
沈衝安坐,洪聲道:“和尚且問。”
飄瓦道:“這蕭進既是毒發,定是仇人所為,沈爺可曉得這蕭進有哪些恨他骨的仇家?”
“我等行走江湖,結仇不在數,恨之骨的,更不勝枚舉。”沈衝道。
“沈爺說的極是,但小僧還有第三問,”和尚道,“蕭進的妻子俞婉,人人議論,卻沒個蹤跡,不知沈爺可認得。”
“不認得。”
“那蕭進可提起過?”
“不曾。”
“怪哉,和尚記得蕭進是半年前退出的天下門,但他卻是一年前娶的俞婉。和尚想問,蕭進為何不在天下門辦喜事,卻在揚州悄悄地親?”飄瓦問道。
沈衝坦然道:“或是這俞婉出煙花之地,蕭兄弟怕我們天下門瞧不起,是而私下娶進門,也是一番考量。”
飄瓦道:“沈爺說得極是,天下門乃江湖名門,這俞婉出低微,卻有些妨礙。”
“非也,天下門不是那等勢利門派,隻是蕭兄弟為妻子著想罷了。”沈衝道。
“那天下門既不是勢利門派,想必也不曾虧待蕭進?”和尚道。
“這是當然,天下門廣招義士好漢,養客三千,哪個不是食無憂?”沈衝道。
“既如此,驚雷劍蕭進為何又要退?莫非也是娶妻的緣故?”和尚問道。
沈衝道:“蕭兄弟已死,他作何想,已無定論,和尚不要挑起是非。”
和尚一笑,道:“沈爺說的極是,隻是這俞婉乃關鍵人,天下門竟沒個人曉得,奇也。和尚有一個知,擅作寫真,他舊日在小秦淮,為俞婉作過一幅畫。小僧前來,特是要呈上給諸位瞧瞧,若謝家或天下門有識得的,莫要瞞哩!”
話畢,和尚從懷中,掏出一卷畫軸,緩緩展開。
原來,那日花紅玉請和尚看完小像,一瞧落款竟是何燕及,才曉得這何燕及做乞丐前,還曾在小秦淮流連,畫過許多青樓子。
當中,正有俞婉。
作者有話要說:
☆、畫中子
飄瓦舉著手上的畫軸,先請沈衝看過。
這位沈爺側眼一瞥,道:“不認得。”和尚舉得近些,沈爺看也不看。他後那些天下門的人,也齊聲道:“我每都不認得,和尚莫要耍寶!”
飄瓦嘿然一笑,轉,又將畫軸展在謝素麵前。
謝大公子、謝忠、謝無憂都定睛看那畫上之人。
隻見畫上一個子,年不過二十青春,釵整飾,垂鬟接黛,豔異,顧盼輝,確是個人。
而這畫邊題名道“揚州小秦淮紗窗和月舫俞婉”,落款道“國朝第一聖手何燕及”。
飄瓦道:“哪怕這世上有與俞婉同名同姓的子,但的畫舫名號是不會錯的。不知謝公子可認得?”
謝無憂此時冷笑一聲,道:“什麽國朝第一聖手?這是那何燕及自封的罷?一個乞兒的畫,豈能作得真?”
飄瓦搖頭笑道:“真不真,請典房子的掮客詹兄弟看過,或者請畫舫上的老鴇來認,不就曉得?”
杜知府道:“正是,詹你上來瞧瞧。”
那退在邊上的詹,連忙走上前,湊近畫軸廝認,點頭道,“啟稟大人,畫上人正是蕭進之妻俞婉。”
此時,謝素淡聲道:“我與這子素不相識,亦不認得。管家,你可見過?”
謝忠亦答道:“啟稟大公子,小的未見過這子上門。”
飄瓦點點頭,歎口氣道:“罷了,都不認得。小僧就將此畫獻上公堂,當是助幾位都頭訪查這位蕭夫人。”
杜知府含笑道:“你這和尚也有心,方師爺,取畫來。”
方師爺下堂接過畫,呈在公案上,杜知府細看一眼,已命師爺將這畫軸卷將起來,給王都頭收著,好去查訪此。
堂下謝無憂卻不以為然,冷哼道:“揚州之地,如雲,比這俞婉慧心百倍的,不在數。這蕭進端的沒眼力,挑來挑去,竟挑個潑辣貨。”
這話飄瓦聽來,心上一。
沈衝道:“我蕭兄弟已死,謝公子莫要出言不遜。”
謝無憂笑道:“我何曾出言不遜?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饒是蕭進看上這俞婉,以他的財力,大可再買幾個溫可人的,隨伺候。怎麽偏稱對一個俞婉,死心塌地?以我見慣風月,久浸煙花,實在不解。”
謝大公子聽弟說話越發沒遮沒攔,冷聲道:“看來三百打得不夠,這些話也敢拿來吹噓?”
謝無憂扁扁,沒再言語。
杜知府忽而肅然道:“這件命案子,一問三不知。但這金線鎖子甲在此擺著,謝家不開嫌疑。本也隻好作回歹人。李都頭、王都頭,替本拿下謝無憂,押到牢裏聽候發落!”
謝無憂一聽,還要再鬧。杜知府又道:“若有違抗者,本這就寫奏折上報朝廷,調請城外步兵營,上你們掃垢山莊拿人。”
杜知府說得真真,方師爺卻勸道:“知府息怒,莫要為這點小事大幹戈。掃垢山莊不是那不知好歹的。隻要出謝無憂,我等也好生款待。若是沒罪,定還他清白。”
謝無憂斷斷不肯去牢裏安的。
但謝大公子卻道:“既如此,但憑知府發落。”
李都頭和王都頭見機,上前押人,謝無憂不敢忤逆大哥,隻能老實製,滿臉不甘不願,道:“我為咱謝家的大局著想,隻在牢裏呆上三天,三天之後,哥你不把我救出去,我自出去!”
謝素冷哼一聲,道:“曉得你脾氣。”
說著大公子拂袖起。↙思↙兔↙網↙
眼看謝家人要走,杜知府忙拍一聲驚堂木,道:“退堂。”
這一番審案,和尚推波助瀾,倒做一個主審。而無憂公子坐牢,還是謝家賣給知府一個麵子。百般顛倒,公堂前的百姓看呆的也有,低聲罵的也有,但都不敢發作。謝家人要走,連忙分開道來,如魚鱗般齊整。謝家人穿過人群,衙門口上了馬車。
車軲轆碾上衙署大街,轉眼揚長而去。
旁人亦紛紛散去。
此時茶樓之上,花紅玉低頭一笑,道:“宗師說過,這謝家與天下門,定有認得俞婉的,倒猜得不錯。”
花紅玉同阿沅都且下樓,坐上自家馬車。
公堂此時散去,和尚也大步趕回來,坐上車轅,湊著簾問道:“小玉,他們沒口風?”
花紅玉微微一笑,隔簾答道:“宗師神機妙算,這一招投石問路,果然問出來了。”
“哪裏哪裏。”和尚謙虛,揮鞭趕路有勁。
“那個沈爺,是認得俞婉的。他一出公堂,就叮囑手底人加搜查,好似那俞婉手上,有件要東西。”
和尚還問:“那謝家人呢?”
花紅玉抿一笑,道:“也認得,隻是還有個妙。”
“什麽妙?”和尚道。
花紅玉道:“那謝忠上馬車前,疑心這俞婉長得廝像一個人。謝大公子點點頭,沒再言語。
那謝管家還道,莊上今早收著一封請帖,約大公子今夜在水月道觀,二更天,石榴林相見。
帖上還說,大公子赴約,便會告知蕭夫人的所在。”
和尚笑道:“妙哉妙哉,咱今晚也去探一探。不過趁天未晚,還要去一個地方。”
阿沅倚靠馬車沉思,道:“是該去蕭進宅子看看。”
和尚點頭,駕車轉向興教寺街,徑往蕭進宅子而去。
興教寺街槐樹蔽天,靜無人聲。
和尚駕著馬車,且找到一間沒匾著封條的大宅。又往前,往街口茶樓,下馬車,朝店小二打聽清楚,果然是蕭家。
和尚又跳上馬車,揚鞭,轉到後巷,停下馬車。
花紅玉隻等在外頭,阿沅與和尚則淩空翻過牆去。
蕭宅大得很,先有妙遠堂,又有餞春堂,水廳樓閣,竹徑逶迤,還有四時花木,鬱然濃,杳不可測。
看這宅子,布置當,想這蕭進確有與卿歸之意。再看屋舍積塵,確是許久不曾住人的模樣。
阿沅道:“此亭臺樓閣皆備,單單一個所在。”
和尚道:“莫非在別?”
阿沅道:“今晚去水月道觀瞧瞧,才見分曉。”
兩人便匆匆離開蕭宅,與花紅玉一同,坐馬車先回虹橋。
未到二更時分,見天已黑,和尚與阿沅靠腳力,繞城自西向南。先過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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