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醉坐起來，從校服兜裏拿出泡泡糖，放在裏一點點地嚼著。

時棲聞到有很適合夏天的西瓜味兒。

寇醉“噗”的一聲吹破泡泡，“威脅我啊？”

時棲看著他嚼泡泡糖的說：“不是威脅。”

寇醉的很好看，很標準的m型，角還有人的小鉤子向上翹，紋很淺，很。

像很喜歡吃的那種果凍。

寇醉問：“看什麽。”

時棲長睫了下，“沒看什麽，就是有點饞了。”

寇醉沒說話，就那麽嚼啊嚼的，看著。

時棲出的手向他抖了抖，“還有泡泡糖嗎，我也想吃。”

“有啊，”寇醉出舌尖兒，給看舌頭上的泡泡糖，“這兒呢。”

“……”

不正經。

時棲往後退開，抱肩膀，抬下，“我不是威脅，我這是通知。你不給我號碼的話，寇文在宿舍頂替你的事，依心姑姑就會知道。”

時棲五長得偏小，致得小，有種高一學生的稚。

還在姣好的環境下長，養得皮也水，眸澄清幹淨如泉水。

威脅起人來，哪怕是擺出用鼻孔看人的架勢，也沒什麽威懾力。

寇醉顯然沒怕，還是那副放鬆的模樣，泡泡糖含到一側，仰頭喝茶水。

喝完茶水，再繼續嚼泡泡糖，“委這麽套路我，就為了要我手機號？有什麽企圖？”

“我還能有什麽企圖啊，”時棲著小白牙笑，手心又朝他抖了抖，“一般生向男生要號碼，不都是想朋友嗎？學委，個朋友。”

寇醉用筆推開攤開的手，“你可不是一般人。”

話雖這麽說，寇醉翻開桌上的化學書，找了塊空白的紙撕了一長條下來。

寫電話號。

時棲沒見過寇醉寫字，也沒見過寇醉的字跡，目不轉睛地瞧著。

看他執筆的手勢，下筆時流暢的作，還有左手著紙條時好看的骨節，和修長的手指。

以及他連數字都寫得很瀟灑漂亮的手機號碼。

齊博在一旁小聲提醒時棲，“他手機都調飛行模式，你得讓他加你微信。”

寇醉掀開眼皮看他，“博哥怎麽呢，看時棲小姐姐長得漂亮，你就叛變了？”

齊博立馬給上拉鏈。

時棲問：“你以前的微信，不用了啊？”

寇醉在手機號碼後麵，寫上了他英文字母的微信號，沒吱聲地默認了。

時棲小聲嘀咕說：“怪不得，我給你發了好多微信，你都沒回。”

寇醉寫到Z的一橫，手稍頓，“發什麽了？”

時棲心想從6月8號到7月31號，發了好多呢。

但是沒看到就沒看到吧，食指撓著大拇指說：“就是那種分給好友就獲得積分時長經驗之類的鏈接。”

寇醉瞥了眼的小作，眉頭淺蹙了一下，把長紙條放到手心，“別讓寇文和姑姑知道這號碼。”

時棲怕丟，低頭認真讀了遍手機號和微信號，聯想記憶住，問他，“萬一知道了呢，有什麽後果嗎？”

“有啊，”寇醉輕乜水潤圓乎乎的眼睛，“我會換號碼。”

寇醉學著無辜的樣子，眨眼說：“再也不告訴你了。”

**

晚上時棲回到家，爸媽都不在家，問了家裏阿姨，才知道爸爸有應酬，帶著媽媽一起去了。

時棲回家就總想吃點東西，和阿姨說想吃油燜蝦，阿姨去廚房做，回自己臥室裏的浴室泡澡。

浴缸裏的水溫剛剛好，時棲鑽進去，聽到床頭手機響，漉漉地圍著浴巾跑出來接電話。

看見是秦豔的號碼，就鑽回到浴缸裏泡著打電話。

秦豔問：“棲寶，你怎麽才接電話啊，我打好多遍了。”

時棲放鬆的，閉著眼睛說：“我複讀了，白天在學校上課，沒拿手機。”

時棲話音剛落，秦豔那邊響起很多人倒吸氣的聲音。

時棲猛地睜開眼睛，“你在哪？”

秦豔也沒想到時棲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往外跑著說：“班長回國了，大家在KTV玩呢，我今天給你打了十多個電話想約你出來……怎麽辦棲寶，你是不是不想讓咱班同學知道你複讀啊。對不起啊，剛才我開的是免提。”

時棲發了會兒呆：“沒事兒，知道就知道了吧。小，我沒和你說，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啊，”秦豔說，“我也有啊，不過你為什麽複讀了啊？”

時棲支支吾吾，“就，報考出了點問題，也不想去北京念書了，想在我爸媽邊。”

秦豔沒細問，想了會兒，小聲問：“班長本來是想讓我幫他打聽你報的哪個學校哪個專業。”

“那個，”時棲也小聲，“寇醉也複讀了。”

“在三中複讀嗎？”

“你怎麽知道？”

“三中複讀班有名啊，你和寇醉一個班級？”

“嗯。”

秦豔這回真沒忍住，嗓子破了音，“我日，你是為了他複讀？”

時棲搖頭，“沒有，他也就占百分之二三十吧。”

“那你要追他嗎？”

“也沒有，”時棲著水花，嘟囔說，“追不上的，他不喜歡我。”

秦豔突然激，“不喜歡就啊！”

“我推薦你的那個神，”秦豔鼓勵說，“你沒事兒多看看，真的，他特別會，教得也有用，正好他這兩天都是晚上直播，現在就應該在線呢，你看看。”

時棲有一點不信任，“聽著，就覺不太正經。”

“你管他正不正經呢，招有用就行啊，”秦豔明顯很擁護神，“他直播間平常都幾十萬人看，更別提做活搶小時榜的時候了，他特有人格魅力，你看兩次就知道了。”

說著，秦豔著重強調，“他正經的，聽說有很多小網紅追他，他都沒搭理們。”

和秦豔通話結束後，時棲點進應用搜索app，猶豫地看了會兒，還是沒下載。

總覺得神這樣的人，很可能是那種道貌岸然斯文敗類的老男人，怕被帶歪。

**

臨睡覺時，時棲躺在床上，彎眉輕皺出猶豫的神。

拇指在手機微信頁麵反複了又，輕輕抿住，點進寇醉之前的微信。

寇醉的頭像是他揚頭吸煙的側臉，間咬著煙，香煙燃著一個猩紅的紅點，灰煙霧徐徐上升，似遮非遮繚繞在他側臉周圍。

半闔著眼，掩住了他總含的那雙眼。

從額頭到鼻梁、到人中、到微張咬煙的、到下的側臉廓線條流暢好看。

以及凸出的小山峰結，有令人心跳會突然掉一拍的魅力。

聊天頁麵裏，發了好多條話嘮的碎碎念，他都沒回。

向上翻了很久，才看到寇醉發來的白氣泡條。

高考前一天，他發來的隻有三個字，“加油啊”。

這樣疏離的寇醉，喜歡就怪了。

時棲憑記憶輸寇醉微信號，怕記得不準，又下床翻書包，找到他寫的紙條對比，看到沒錯，發送好友申請。

寇醉新微信頭像是簡潔風，非常簡潔得一片空白。

沒有立即接收到寇醉的同意。

反複按亮手機，等了十分鍾，仍然沒有。

時棲平寇醉給寫的紙條，平整地夾在日記本裏，關燈睡覺。

五分鍾後，時棲開燈坐起來，一筆一劃地模仿，寇醉寫數字的字跡。

藏在心底裏的心事，總是會在月亮升起的夜裏，抑製不住地，溢出來。

時棲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就醒了，第一時間就是拿出枕頭底下的手機看微信。

寇醉出現在了好友頁麵裏，寇醉接了！

睡不著了，時棲第一時間點進寇醉朋友圈。

但是和之前的微信一樣，朋友圈隻有一句話——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時棲揪了會兒下，點開手機記事本，在上麵打字。

刪刪改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有些話，錯過了最佳時機後，就很難再說出口。

寫了有半個小時，終於完：

哥哥，高考那天，考完最後一科英語，我剛出考場，就聽我媽說，姥爺住院了，我就立刻坐飛機去看姥爺了。

一直到六月末，姥爺出院，我才知道阿姨的事。

那時候沒有陪著你，對不起。

時棲一直都想和他說對不起，雖然他可能不覺得有什麽對不起的。

但是沒有和他說過任何話，就好像不關心他。

不是的，知道後就立刻回來了。

隻是回來晚了，聯係不上他了。

**

寇醉早上五點下播，摘了哆啦A夢麵，扯掉耳機，關閉手機和前後的打燈。

長長地、疲憊地，籲了口氣。

旁邊穿著骷髏頭恤的江超，有氣無力說：“寇哥，你睡半個小時再去上課啊？”

寇醉晃了晃僵的脖子，仰頭滴眼藥水，嗓子發啞，“嗯，你幫我定個鬧鍾。”

“行，我給你定好了，”江超在直播間主要就是做管理員維護，嗓子還行，“你抓睡。”

另一個管理員小髒辮耷拉著眼睛，給寇醉拿來一杯熱牛，“寇哥，我加蜂了，喝一杯再睡。”

寇醉輕笑了聲，“蜂牛，你這是，把我當小姑娘治痛經呢？”

“別笑，”小髒辮翻白眼，“你每次對我笑，我都覺得你在我，你怎麽連男的都不放過啊。”

寇醉接過杯子喝牛，拖著腔說：“真沒，我就是，眼睛長得好看。”

喝了牛後，寇醉爬上床，困得眼睛疼，想起什麽，突然手拿ipad看微信。

時棲半夜兩點，發了一條新消息過來。

寇醉側躺著，瞇著泛疼泛紅的眼睛看消息。

沒文字，時棲隻給他分了一首歌。

寇醉的表，一點一點的，凝固了。

歌曲名字：對不起。

括弧：兒歌。

寇醉點開聽。

《兩隻老虎》調子的兒歌，頓時在房間裏歡快地響起來。

——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吧，請你原諒我吧，對不起。

骷髏頭和小髒辮同時看向寇醉，“？？？”

寇醉閉眼循環聽了兩遍這莫名其妙的歌兒。

不知怎麽，忽然聽笑了。

六點開始上早自習，本來還能睡半個小時。

寇醉不睡了，起來洗澡。

洗完澡，頭發漉漉的也沒吹，拿起書包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