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秦湘蘭的院落,寧珞一路去了老夫人的榮安苑,錢嬤嬤也才到了沒多久,一見到寧珞有些納悶:「九姑娘怎麼也回來了?」
寧珞臉上略帶萎靡之,有氣無力地道:「錢嬤嬤走了以後,我覺得上有些不舒坦,左思右想還是回來穩妥。」
老夫人頓時一驚:「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病了?錢嬤嬤你怎麼在伺候的?」
「不關嬤嬤的事,」寧珞慌忙道,「嬤嬤在外面忙前忙后的,也辛苦得很。」
老夫人瞥了錢嬤嬤一眼,顯然有些不滿:「什麼事能有照顧珞兒要?」
錢嬤嬤只得請罪:「是我疏忽了,想必是山裡冷,忘了叮囑九姑娘多披件服了。」
寧珞歉然道:「我子還沒好利索就任外出,讓祖母掛心了,幸好去太清觀得見了清虛道長,總算不虛此行。清虛道長仙風道骨,他點撥珞兒得益匪淺。」
老夫人頓時一喜:「珞兒見了觀主了?那可真是有福氣,我也只是在十年前才和觀主有一面之緣。」
寧珞示意紫晶將一尊元始天尊白玉像呈了上來,笑嘻嘻地依偎在了祖母旁:「這是珞兒為祖母請來的,清虛道長說我道緣深厚,以後我常伴祖母膝下,祖母定能長命百歲。」
老夫人喜笑開,親手接過了玉像:「我的乖孫兒就是甜,這片心意我收下了,以後你給祖母好好的,你們好了,我才能安生。」
寧珞乖巧地應了一聲「好」,只是眉宇間的疲依然,陪著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便輕咳了起來,唬得老夫人立刻便讓回去好生歇息。
前腳寧珞剛回了聽雲軒,後腳大夫便到了,寧珞原本就是裝的,大夫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是例行叮囑了幾句,開了個安神補的方子便告辭了。
寧珞將自己關在院中呆了兩日,屋裡的幾個奴婢日里煎藥,弄得整個院子里都是一子葯香,旁人走過便能聞到,秦湘蘭和寧臻川見好端端地又病了起來,卻又查不出病癥,只是每日人仄仄的,心裡著實擔憂。
到了第三日下午,連寧珞覺得自己都快被悶壞了,綠松一溜兒地跑進來,小聲道:「姑娘,太清觀果然來了兩位道姑,正在往榮安苑走呢。」
寧珞神一振,立刻從床上起來:「爹那裡呢?找人絆住他了嗎?」
「寧德拿了姑娘寫的的那張紙去找三爺了,」綠松頭一次在別人面前撒謊耍心眼,不免有些張,「姑娘,儆猴未奏效,到底是什麼吃食?」
「白斬,爹一定以為是我小孩子心在和他玩猜謎,城北的歸雲居最擅長野味,這一來一去最起碼要花上一個時辰,」寧珞的面一肅,「走,我們先去祖母那裡。」
榮安苑的前廳,老夫人、大夫人和清和真人、秋水道長二人相談正歡,兩位道長都穿得很是正式,道冠高高紮起,寬袖窄袍,清和真人手執一柄拂塵,坐在下手,秋水道長侍立在一旁,也只不過二十多歲,因為長年清修的緣故,的皮特別白皙,玲瓏的段被裹在道袍中,有種慾而神的。
大陳素來推崇道教,道士深尊敬,常有世家小姐到道觀清修幾年後又還俗,但像這秋水道長一般出家十餘年的甚是見。
若不是這事出在自家父親上,寧珞說不得還會贊上一句天降姻緣,可如今,這件事可以說是寧國公府衰敗的起源,寧珞是萬萬不能讓它的。
一進院門,寧珞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淚水凝聚,一頭就朝著老夫人撲了過去。
老夫人被唬了一跳,抱住了寧珞一疊聲地道:「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的乖孫了不?」
「祖母……我做了個噩夢……」寧珞哽咽著道。
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哎呦你這孩子,做夢而已,都是假的,別怕了,都讓道長們看笑話了。」
寧珞抹了一把眼淚,好像這才看到了兩位道長,吶吶地上前見禮:「這……這是太清觀的道長嗎?」
「貧道正是。」清和真人應了一聲,已經年過不,眉目慈和,稱讚了寧珞幾句,一旁秋水道長卻只是微微頷首,想來是上回對寧珞的印象太差了。
老夫人心裡有些不太痛快,老人家年紀大了,總有些護短,特別是自己最心疼的孫兒,總覺得是千般好百般,見不得別人瞧不上寧珞。這些年都沒能讓兒子鬆口納妾,原本快要斷了這個念想,這陣子聽錢嬤嬤誇讚得那秋水道長如何得好,又瞅著家世好門第高,這才又了心思。
現在瞧這秋水道長清高傲氣,老夫人不免興趣寡淡了些,可一想到三兒媳婦那付讓極度不喜的做派,卻又不甘心。
只是既然請了來,總要好生招待,老夫人和清和真人聊了一會兒,心裡琢磨著怎麼先把寧珞支開:要替兒子找個妾室,總不能讓孫兒在跟前瞧著吧。
還沒等想出個什麼理由來,錢嬤嬤急匆匆地進來了,附在老夫人的耳旁道:「三爺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奴婢守在門口好一會兒也沒見他人影,不如奴婢到署去瞧瞧?」
「胡說。」老夫人低聲音斥道,「這等小事去署打擾,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你且等著就是。」
錢嬤嬤訕訕地退了出去。
「寧大人莫不是有要務?」清和真人笑道,「不急,左右也沒什麼大事,我們候著就是。」
秋水道長卻沒有師傅那付好涵養了,還不知自己被家人和寧府算計,只當是寧府請們師徒倆過來敘舊兼看風水運勢,眼看著過了約好的時辰,寧臻川卻依然人影全無,心裡愈發嫌棄起這家人來。
「師傅,明日觀主要主持道場,妙玉殿也要到場。」悄聲提醒道。
清和真人沉了片刻道:「無妨,明日一早趕回也無大礙。」
「多謝真人,」老夫人順勢道,「那不如請真人移步珍饈閣,我略備了薄酒,請真人先行用膳。」
老夫人站起來剛要走,袖子卻被人地拽住了,回頭一看,只見寧珞原本就不太好的臉煞白,眼中著幾分驚懼。
「祖母……」寧珞連連搖頭,眼中淚水浮現,一雙手用力得骨節發白。
心裡「咯噔」了一下,幾乎以為寧珞知道了什麼,不免有些心虛,朝著一旁的大夫人使了個眼,大夫人見勢立刻引著人先走了。
眼看著那兩位道長沒了影,寧珞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祖母,珞兒害怕……那個夢……夢見了聖人……」
老夫人大驚失:「珞兒莫哭,這是怎麼了?快和祖母說,正好真人在,請解一解夢便好了,哭得這麼傷心做什麼?」
寧珞原本只是想嚇嚇祖母,可這哭著哭著,前世家中幾近悲慘的下場在腦中掠過,這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老夫人摟著寧珞一陣安,又讓旁邊伺候著的人都退了出去,眼看著廳里只剩下了祖孫二人,寧珞終於一邊噎一邊開了口:「祖母,聖人在夢裡對我疾言厲,問我為何要對聖人不敬?說我若是再執迷不悟,今後便要將我的道緣收回,不僅我會命薄無福,全家人也會……」
寧老夫人頓時臉大變:「這……你是做了何事惹怒了聖人?」
「我也不知道,」寧珞哭著道,「前幾日我去太清觀時,清虛道長還贊我道緣深厚,可一眨眼怎麼就變了?祖母……會不會和今日來的兩位道長有關?」
寧老夫人頓時打了一個寒,難道說……是因為秋水道長一事惹怒了聖人?只是道長還俗嫁人在大陳常見得很,為何會讓聖人震怒?
「聖人還說……說……」寧珞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快說,」寧老夫人催促道,「這不是兒戲,萬萬不可瞞。」
「說……刁仆欺主……府里的奴僕都聽話得很,沒人欺負我,」寧珞一臉茫然,「近的也只是錢嬤嬤著急從別莊趕回寧府,有急事我也允了的,聖人連這也會不高興嗎?」
「刁仆欺主……錢嬤嬤……」寧老夫人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一懷疑在腦中一閃而過。
寧珞不再說話了,只是拉著寧老夫人的袖低聲啜泣著。
「好了珞兒,」寧老夫人終於下定了決心,「聽祖母的話,別哭了,我心裡有數了,你現在就去府外找你爹去,等用過了晚膳再回來。」
黃昏初上,天邊一團一團的晚霞紅似流火,寧珞坐在馬車裡,從車窗探頭欣賞著景,一路朝著歸雲居疾馳而去。
馬車有點顛簸,卻不妨礙此時的好心,祖母已經鬆口,想必秋水道長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寧臻川,也不會再有納寧國公府的那一天。
歸雲居的位置稍顯偏僻,在城北北孤山的附近,說起來,這北孤山倒也算是一名勝,前朝名將北川曾力拒烏桓侵,在北孤山拼至最後一人,和帝一起以殉國,高祖建國大陳之後,對前朝名將一一追賞,並特為北川在北孤山頂建了一個冠冢供人憑弔、至此之後,這裡便了在武將心目中的聖地。
寧珞卻並不喜歡這裡,一來是因為寧珩十分推崇北川,而他的結局也和北川有異曲同工之,二來是因為前世臨死前,於安說景昀便是在這裡被楊彥設伏所害。
正值晚膳時分,歸雲居門前倒是車水馬龍,寧珞在車裡一眼便瞧見了寧臻川,只見他手裡拎著一個食盒,素來溫文的臉上帶著忍的慍怒,正和一個人在爭執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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