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烏頭藤殘害其他妃嬪和皇子,故而太醫院在很早之前就開始研究如何驗證這種毒.藥,以及如何解毒。”
“當時可有法子的?”
看見杜仲葉遲緩地點了下頭,傅璧不了茶盞。
杜仲葉繼續道:“長公主懷孕不久,就出現骨脊劇痛的癥狀,隻不過懷得是頭胎,沒有經驗,隻當是素日勞累所致,並未放在心上。而老朽當時雖然懷疑與烏頭藤有關,但也僅僅是懷疑罷了。為了穩妥起見,我取了指尖帶回太醫院,進一步再驗。”
傅璧說:“果真有烏頭藤的,是不是?”
“是。我當時也慌了,趕將這事告訴了皇上。卻沒想到,皇上第一時間不是派人去查尋兇手,而是問我可曾將此事告知旁人。”
“你的意思是,皇上早就知道此事?”
杜仲葉的聲音冷下來:“知道,而且是除了我,唯一一個知的人。‘今日當你從未知道此事,也當朕從未聽過’,聖上是這樣告訴我的……”
他出了極為痛苦難忍的表,歎道:“我是一個大夫,曾經在祖師爺麵前發過誓,今生都要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助人離病痛苦海。那時卻要因為這一句話,背棄自己的諾言,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死去。”
傅璧額頭一時劇痛無比,蹙著眉,閉著眼睛,沉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我聽不明白了……長公主可是聖上的親妹妹……烏頭藤毒,他怎麽忍心看著如此痛苦?”
清淺的月被片片浮雲遮住,顯得值房中的燈兒愈明。
段崇坐在明暖的燭中,而沈鴻儒則如浸在無盡的長夜裏,眼睫下一片影。
沈鴻儒說:“長公主太過一意孤行,凡是認定的事,任何人都勸不回來。了多的人利益,滿朝文武都戰戰兢兢地盯著的新政策令。為此,黨派間在朝堂上爭鋒不斷,讓皇上漸覺出自己在朝政上的無力。死一個,換得是眾臣歸位、各司其職,換得是黨派瓦解、皇權集上。如此,死一個,又算得了甚麽呢?”
兩人靜默了半晌,段崇才問:“當年我朝為,是你教給我‘忠’二字。如今,我就是在為這樣的人效命……?這就是你所謂的‘忠’?”
沈鴻儒勾起淺淺的笑容來,回道:“我為大周宰相,並非忠於君,而是忠於天下百姓。”
段崇冷道:“我為六扇門的魁君,要忠於蒼生,就要查出真相,還世人一個清白。現在兇手就坐在龍椅之上,沈相以為我當如何?”
“你能如何?默不作聲,就能留,繼續做你的魁君;知無不言,就可去,回去做你的盟主。但無論你是去是留,天子仍舊是天子,誰也不能改變。你得記著,大周律法姓李,不姓段。”
“好極。”段崇冷冷一笑,中猶若寒霜熱火錯而至,“既然大周律法姓李,想必六扇門本容不得異姓的人。”
沈鴻儒說:“別著急做決定。寄愁,好好想一想,做甚麽才是最值得的。”他整了整袍的下擺,不經意地說:“好了。再說說你想盤問的第二件事罷。我在朝上同人吵了一天的架,實在累了。”
沈鴻儒抬起頭來,正跌段崇森然的雙眸,容懾人。連他這般久經政場的人都不驚了驚心,隻覺得段崇這雙眼睛實在若觀火,能將人最暗的一麵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件事。”段崇拿起手旁的紅漆信,對著沈鴻儒晃了晃,說,“我的人查到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正好跟沈相有關。”
沈鴻儒笑了笑:“紅漆信?你都這麽久了,江湖上的人還肯賣你這樣大的麵?你當真是教人嫉妒得很。……講罷,這回是查到甚麽了?”
段崇說:“春華坊七名.被殺一案,我去查了們的底細,發現們都是孤兒出,而且,在春華坊前,都與你沈相有著千萬縷的關係。”
沈鴻儒一挑眉,訝然道:“本相做得如此,你都能查出來?”
段崇說:“是要我將沈相關進牢房裏好好審問,還是你現在就招了?”
“你我總算師生一場,也不必如此無罷?”沈鴻儒苦笑連連,“我一五一十講清楚也好,省得你將力氣白費在我上。這些子是我放在春華坊裏的暗子,負責刺探報。展行不過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刀,你要是想查,就去查查究竟是誰指使他做這件事的罷。”
沈鴻儒站起來,走到段崇麵前,杵著桌子對向他的眼睛:“我就放了七個人,七個人全死了。這背後之人不簡單啊……”
“既然死得是你的人,你就沒有一點頭緒麽?”
沈鴻儒說:“是有點線索。”
段崇明了,倚到靠背上,握雙手:“下次請先生到品香樓喝酒,算作賠罪。”
“算你識相。”沈鴻儒低低笑了幾聲,“……建議你從睿王上著手。”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於要結束這個案子了,掃完尾後,寫寫過渡,開下一卷“巫蠱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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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破冰
從泉曲回到臨京時,京城裏已經冬。一路舟車勞頓,傅璧已然疲力竭,回府後沾了枕頭就睡,睡得昏天黑地,一連休息了三天才緩過神來。
這日坐到書案前,裹著煙青的大氅,抱著手爐,杵首沉思。
在得知真相後的滋味很不妙,心裏頭一直悶悶的,不比去時暢快多。不過這幾日睡得頭腦發昏,恍惚間卻讓記起了一些事。
記得前世,武安侯府周圍就莫名出現了很多江湖人士和乞丐。原以為是來討錢的,隻吩咐玉壺賞了些銀兩去打發。
後來去逛東市,街坊裏頭喧嚷,熱鬧非凡,但侍衛總攔著去人多的地方。
傅璧那時候才真是小姑娘,心活潑,哪裏得了這番管教?小鳥似的往人群裏一鑽,轉眼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急得侍衛的臉都黑了大半,還躲在暗看著,隻竊笑不已呢。
一直頑兒的黃昏後,待四下人都了很多,傅璧才漸漸注意後的腳步聲。那時年紀小,遇事就慌,跌跌撞撞地隻曉得跑,卻不慎撞上了睿王的車馬。
傅璧見這馬車鎏金錯銀,乃是家的規製,趕言明了份。
從車廂裏下來的人,黑眸,冷眉,藏藍常服的肩頭盤著赫然金蛟,在瑰麗明霞中映照下威懾萬,正是李元鈞。
李元鈞低眸看了半晌,然後出手來,同講:“別怕,來。”
他的聲音很冷,像是裹著冰刀霜劍。但跟傅璧講話的時候,似乎冰霜都化了潭水一般。
傅璧已嚇得渾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也不顧地甚麽,一下撲到了李元鈞的懷中。
等醒來,就是在睿王府中了。可當時卻不知自己在哪兒,心頭縈繞著驚懼和迷茫,拖遝著繡鞋,走出房間,順著亭廊一路走了好久。
直到走近一偏僻的院落,裏麵傳來藥材的清苦味。隔著半掩的門,遠遠瞧見院子裏的梧桐樹下支起了一隻小泥爐,架著的陶罐裏正煎著藥。一旁坐在小板凳上的婢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眼睛懶懶地盯著燃燒的火焰。
窗是打開著的,裏麵站著的是一個男人,赤膊的男人,口上纏繞著白布條,浸出刺目的紅。
“姑娘,您在這呢?”
玉壺的聲音仿佛與當日的喚聲疊合,令傅璧猛地一抖,下意識將手爐擲開,眼見手指上已被燙出了一道紅痕。
玉壺訝然跑過來,趕忙將桌上瓷瓶著的雪梅拔下,將裏頭的雪水倒到傅璧的手上,急忙道:“可燙著了?疼不疼?”
傅璧蹙眉,忍著手指上的刺痛,心思卻全然不在此。
展行……?會是展行嗎?可為甚麽能在睿王府看到展行?
既然也是傷在口,那就是如今世這般,在墓室中為段崇所傷。而展行之所以負重傷也能逃出重重包圍,是因李元鈞救了他?\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想起李元鈞,傅璧就一陣心煩意,心思也被手上的痛楚拉了回來。
比起李元鈞,更應該想想段崇。上輩子應該就是在這個冬天,段崇被貶去了縣衙做。
以這段時日裏對段崇的了解,這般心思細致的人,既然可以確定他已經查到了墓室,那對於長公主骸的異狀不可能視而不見。
段崇是天子臣士,他必會直接告訴皇上,請求查明長公主真正的死因。而不像,會將此事先告訴一個將長公主視作親姊妹的惠貴妃。
中間沒有了惠貴妃手,對長公主的死因心知肚明的文宣帝會輕易讓段崇著手調查嗎?但無論皇上允還是不允,段崇都不是個聽話的人,他總會繼續查。
傅璧想了想所有的可能。
“冤假錯案……難道是這個意思?”傅璧恍然大悟地暗道,“是他覺得自己未能將兇手繩之以法,所以才甘願認了這個罪名,到縣衙任職的?”
玉壺見唔噥了幾句,疑地問:“姑娘在說甚麽呢?”
傅璧蹙起眉,俏生生地罵了一句:“這人傻的呀!”
“誰傻呀?”
傅璧說:“姓段的!”
玉壺撲哧一笑:“段大人總算是姑娘的救命恩人,何必總記恨著他呢?”
救命恩人?傅璧眸子浮現了些然,趕忙問道:“我記得你上次說,圍在府外的乞丐都是段崇派來的?”
玉壺點點頭:“是呀,其中一人好像來頭不小,說是丐幫的長老。乞丐還分弟子長老甚麽的,聽著才有意思呢。”
上輩子沒去過長公主府,也不認識展行,這才免了被劫持的災厄。但那些江湖人士和乞丐仍然出現在了侯府周圍,也就是說,段崇那時候就在暗中保護了?
傅璧輕著發疼的額頭。上輩子到底欠了段崇多債?
……
翌日,傅璧到六扇門來當值,從潁昌買了不特產,令玉壺分全都送了出去。
收到一盒甜果子的楊世忠前來道謝,還有些驚詫,問:“傅姑娘?你真得回來了?”
傅璧“恩”了一聲,正將幾支新梅到冰玉瓷瓶裏,看著他手裏的甜果子說:“我瞧楊大人值房桌上的盤子裏總是滿滿的糖,想著你吃甜,就特地挑了這巧兒果。不過這個吃多了會膩,配著淡茶最好。”
楊世忠嘿嘿笑了起來:“原來是去潁昌了。我聽魁君那意思,還以為傅姑娘不住這等苦差,不肯再來了。你來了最好,也好心解救解救我等沉浮苦海的蕓蕓眾生!”
傅璧彎起眼睛,問:“此話怎講?”
“姑娘寫字好,文章也好,魁君恨不得將你做得筆錄我腦門兒上,讓我學著。”楊世忠一肚子苦水就開始往外倒,“你說我這一大老,就跟了魁君後開始認幾個字,這哪裏能跟你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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