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新年快樂”,說“happy new year”。
盛以也是真的說出口時才驀地一愣。
方才這句,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如此突兀地便說出口了。明明只是打算應著時節寒暄一下,做個開端。
可是說出口才好像確實是真意切的祝福。
高三那年的年夜,正在孤一人沖刺藝考。
畫畫的空隙看了一眼班群,群里的大家正在狂歡。
其實高三那會兒已經鮮去教室上課,藝考的集訓忙碌而充實,每天都過著閉關的生活。
十二月底到一月初,更是輾轉于各大高校參加考試,而那會兒正在準備的,還恰好是自己最想去的景城大學的系考試。
盛大佬也難得有些張。
外公外婆早就睡了,盛以畫著畫著,臨近十二點時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江斂舟打來的。
隨手接了起來:“喂?”
江斂舟那邊還熱鬧,盛以稍稍一辯認,便聽出來是班上幾個跟他關系好的男生,正在吆五喝六的。
“閉。”江斂舟的聲音有點遠,懶懶散散的,又近了,,“盛以。”
盛以“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很想去景大?”江斂舟問得很自然,那邊本來很安靜的環境里,卻驀地傳來幾個男生的起哄聲。
盛以沒來由地便有些尷尬了。
但bking本在,盛以再次淡定應了一聲:“對,怎麼了?”
“沒事。”江斂舟吊兒郎當的,“happy new year,好好考試。”
盛以還吃驚:“跟我說的?”
江斂舟“嘖”了一聲,頓了三秒,又道:“跟他們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你是我通話列表第十三位。”
“行了,掛了。”江斂舟拖著尾音,等了一會兒,發現盛以還是沒開口。
盛以本來注意力都放在畫上了,以為他說完就掛,直到聽到江斂舟又一聲輕“嘖”,才發現通話仍然在進行。
盛以:“……”
“你真心話大冒險還沒結束嗎?”
“沒有。”江斂舟輕揚了揚眉,語氣不耐煩,可眼角全是張揚的笑意,“還要求接電話的人也跟我說一句才行。”
邊說著,他輕踹了一下旁邊的付承澤,單挑了挑眉。
付承澤先是一個茫然,接下來飛快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幫腔:“對啊舟哥,這老半天了你怎麼還沒完任務呢,快點快點,等不及了都。”
江斂舟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付承澤,繼而對著盛以輕描淡寫的:“說吧。”
盛以:“……”
你們的真心話大冒險還折騰人。
但盛以向來不是什麼扭的人,何況本就是年夜,便也大大方方的:“Happy new year,江斂舟。”
……
不知道江斂舟是不是也想起來了當時的場景,反正盛以說完這句話,這大概是他們兩個人再次相遇后,頭一次沒有劍拔弩張的氛圍了。
確實難得。
江斂舟好半天沒說話。
盛以有些苦惱,艱難思索著要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
江斂舟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別開了眼,輕應了一聲。
——便算是對剛才那句“happy new year”的回應了。
這狗脾氣。
盛以也不知道江斂舟這會兒到底開心還是不開心,但既然寒暄過了,那也就該說目的了。
“你現在有事嗎?能……開車載我出去一趟嗎?”
江斂舟把玩著手機,聞言看了眼時間,語氣涼涼的:“現在?”
他這會兒才注意到盛以確實是準備出門的模樣,服都換好了。幾個念頭在腦子里過了一圈,最后了句,“去哪?”
盛以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地址:“新區的萊特酒吧,不太遠,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
江斂舟一怔,繼而輕聳了下肩膀,冷冷淡淡:“可以啊盛以,讓鄰居大半夜的載你去酒吧玩樂。怎麼,打車錢都付不起了?”
盛以也就堂而皇之地點了點頭:“對啊,不都拿來買鄰居的..照了嗎?”
江斂舟:“……”
他扯了下角,直起子就準備往回走,還欠欠地沖著盛以擺手:“不去,睡了。”
盛以飛快地攔住了江斂舟:“去吧,就當我欠你一個人行吧?我朋友喝醉了,我得去接。”
江斂舟停住腳步,回過頭看盛以。
盛以眨眨眼。
靜默兩秒后,江斂舟對著盛以單挑了挑眉:“我一聲。”
盛以不明所以:“……江斂舟?”
江斂舟一言不發,低頭就輕扯盛以拽著的服。
盛以便又飛速多抓了一點,繼續:“……江大明星?”
江斂舟繼續扯。
盛以再想了想,繼而從記憶的角落里使勁拉出來一個都沒過幾次的稱呼。
……
大概是當時有求于江斂舟時會用的,限定版稱呼。
“……舟哥?”
江斂舟停住作,再看。
盛以自覺猜對了,卻聽見江斂舟又說:“松手。”
盛以:“……”
到底要怎樣!
再多抓了一些,正準備據理力爭。
江大明星語氣里有些無語:“你不松手是要看我換服嗎?”
說著,他朝著盛以輕揚了揚下,“在這等我,三分鐘。”
-
確實守時。
坐在江斂舟的副駕上,自覺地系好安全帶、還打量了一番車的裝潢,盛以兀自慨。
說三分鐘就三分鐘,在去敲江斂舟家門的時候,也屬實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地就出發。
怎麼說都是請別人幫的忙,盛以琢磨了一下,開始揀好聽的話說:“舟哥,你這車不錯。”
江斂舟發車子,隨意地點了點頭,“是還不錯。”
可以,看來彩虹屁吹得還到位。
下一句就聽江斂舟又冷又欠揍的:“畢竟是我最便宜的一輛。”
盛以:“……”
就是說有些人確實是沒有辦法和平對話的。
車子開得飛快,江斂舟沒放歌,車子里很安靜。
按理來說盛以這個時候應該找點話題的,然而屬實覺得江斂舟狗的,生怕自己跟他吵起來,干脆閉上了。
遇上了紅燈,江斂舟停在了原地。
他轉過頭,瞥了盛以一眼,忽地問:“你沒買車?”
要說買不起也不可能,說實話,能住得起湖悅山的人哪個是買不起車的?
盛以抿了一下:“沒,不用問了,私人原因。”
“哦,”江斂舟慢條斯理一頷首,表示明白,“駕照考不過吧。”
盛以:“……”
盛以:“?”
嗤笑一聲,雙手環,“聯想得這麼快,看來你很有經驗啊。”
綠燈亮起,江斂舟正準備說什麼,盛以就跟個駕校教練似地,一揚下,
“綠燈了也不走,怎麼,沒有你喜歡的?”
江斂舟:“……”
他一踩油門,盛以完全沒反應過來,魂比人先跑一步,后知后覺地嚇了一跳:“江斂舟,你謀殺教練呢?”
“有求于人就是舟哥,坐上我車就是江斂舟。”這段路很順暢,江斂舟換了單手開車,冷冷淡淡的,“過河拆橋第一人,盛以,真不愧是你。”
這語氣……
知道的明白是了一聲江斂舟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辜負了這位頂流一輩子呢。
盛以有時候會產生一些錯覺,比如自己是不是做過什麼對不起江斂舟的事?
但細想了想,其實高考前離開景城一中時,跟江斂舟還是很友好和諧的同桌關系;高考后就更不用提了,他們倆幾年間都沒什麼集,也不太可能吧。
難道……
是因為不肯上節目炒CP?
這麼一想,盛以看江斂舟的目就多帶了點同的意味。
——是不是真的要過氣了啊?
真這麼需要?
江斂舟:“?”
到底在腦補些什麼鬼東西。
-
萊特酒吧確實不遠,江斂舟又把車踩了火箭,盛以并沒有花太久便在酒吧里見到了醉得意識不清的貝蕾。
但萬幸,貝蕾盡管已經意識不清了,好像還能模模糊糊認出來人。
酒吧的小哥見到盛以也松了口氣:“您放心,您的朋友沒什麼事,就是一直吵著要見您。”
最后還幫盛以一起架著貝蕾送到了車上。
貝蕾一躺上后座便徹底倒了下去,倒還乖,除了里偶爾嘟嘟囔囔什麼“再也不喜歡你了”之外,就跟個睡著的乖寶寶一樣。
小哥了額角的汗,大冬天的也只覺得渾熱意。
他目瞥到了駕駛座戴著帽子、帽檐得極低的男人,下意識問盛以:“那是你朋友嗎?”
盛以:“……啊不是,我兒子。”
小哥:“……”
江斂舟:“……”
有陌生人在跟前,江斂舟還沒辦法開口,怕被人辨認出來。
只能看到后視鏡里,小哥了角,對盛以“恭維”道:“那您看起來還年輕。”
江斂舟:“……”
小哥又跟盛以客套了幾句,飛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空氣里突然就多了一難捱的寂靜。
……其實盛以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口而出了個“我兒子”,主要是想了想,說是朋友也不對,說不是朋友也不對。
飛快地瞥了一眼渾散發著“爺正在不爽”的江斂舟,突然就有點害怕他會就這麼把自己扔在這里……
琢磨了一下,正準備說點什麼來補救時,就聽“咔噠”一聲。
盛以:“……”
江斂舟把門鎖住了!
扣了扣車窗,又扣了扣車窗,再扣了扣車窗。
好半天,江斂舟終于施恩似地降下來了窗戶,揚著下看:“有事嗎?”
盛以難得放了語氣,他:“舟哥,我說錯了,您是我哥還……”
還沒等盛以講完自己打好的腹稿,車后座本來跟條死魚一樣的貝蕾突然翻了個,而后嘿嘿一笑,大聲嚷嚷,跟宣誓一樣:
“床下哥哥,床上哥哥!”
盛以:“……”
江斂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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