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行第一次比余句快一步掛了電話， 嘟的一聲，直接把余句弄清醒了。

　此刻，余句短袖在外面的地方， 只有剛才腦袋趴過的地方是熱的，其他冰涼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這也太冷了。

　人醒過來了，皮疙瘩也跟著醒了過來， 麻麻的在手上， 手機上鎖屏的最后一個屏幕正好是空調遙控，索余句就先把空調調高了幾度。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直接把空調關了。

　退出遙控， 余句發現顧千行在他睡覺的兩個多小時里，給他發了三條消息。

　16：15；

　G：“份證號”

　16：54；

　G：“在忙嗎？我準備買機票”

　17：24；

　G：“小句號？”

　“a qi”

　余句鼻子， 瞟了眼現在的時間。

　17：32；

　余句在手機上打字“你過來干嘛？”

　但寫完了，他又一個一個刪掉。

　溫一點嘛。

　余句于是改：“不用過來，我沒事的”

　發過去后余句等了幾分鐘。

　好的對方不回。

　余句把手機收起來，拍拍額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沒想到， 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眼前瞬間黑了一片，人也站不穩了。

　這個頭， 是真的痛……

　余句扶著桌子緩了好長一會兒，等到能重新看清這個世界了， 他才意識到好像確實是冒了。

　幾百年不生病， 他想了好久才回憶起似乎某個屜里藏了一包冒藥。

　照著記憶過去， 果然在最底下的屜里找到了冒沖劑。

　接下來的時間， 余句燒水， 開沖劑，泡開，晾涼，但在準備喝之前，他一個激靈。

　果然拿起盒子一看，藥已經過期好幾個月了。

　白忙活一陣，余句覺自己更不好了。

　他昏昏沉沉地嘆了一聲，聽那邊門鈴響了。

　余句的腦子有點鈍。

　但又沒有完全鈍，比如現在他還知道看廚房邊上的窗戶，看看自己的樣子。

　玻璃上映著的余句，頭發有點，人有點憔悴。

　余句整理一下自己的頭發，把翹起來的都弄下去，覺得自己的容貌可以見人了，才過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就是顧千行。

　余句覺得自己現在狀態還行，但顧千行開口就道：“怎麼這麼嚴重。”

　余句：“我沒事。”

　顧千行提了個袋子，他說是：“你的晚飯。”

　余句點頭：“哦。”

　有點生，余句再補一句：“謝謝。”

　然后他給顧千行讓路。

　顧千行進門，首先看到的是鞋架上的一雙新男士拖鞋。

　是的，有些人表面上對你理不理，實際連夜坐座去給喜歡的人買拖鞋。

　那麼他怎麼知道顧千行一定會再來呢。

　你看他還真的就再來了。

　對于這個拖鞋，顧千行沒問，余句自然不會多說一句話。

　進門后，顧千行十分當自己家地直奔餐桌，把袋子放下，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余句。

　“過來吃飯。”

　余句聽聽話話地過去坐著。

　他想拿筷子，顧千行快他一步把筷子拿了。

　他想拿勺子，顧千行又快他一步把勺子拿出來。

　他想拿碗，顧千行再快他一步把碗放在他面前。

　他想……

　別想了，顧千行要不你直接喂吧。

　余句就這麼端坐著，看著顧千行把一樣樣東西在他面前擺放好。

　“稻左。”

　拿起筷子，余句把碟子上的logo念了出來。

　顧千行拉開椅子坐下：“吃過嗎？”

　余句慚愧得低下頭：“沒有。”

　他哪吃過這麼貴的餐廳啊。

　只有一份餐，余句問顧千行：“你不吃嗎？”

　顧千行淡淡：“我飽了。”

　余句快快看顧千行一眼，再快快把眼神收回來：“干嘛啊。”

　顧千行看著余句：“這麼熱的天你也能冒。”

　余句：“我牛不牛？”

　顧千行：“是，你最牛。”

　顧千行轉頭看，余句一下子就知道他在干嘛。

　余句：“空調已經關了。”

　顧千行很無奈：“哪里不舒服？”

　余句：“沒有不舒服。”

　顧千行：“還。”

　余句垂下腦袋。

　好吧不裝了，顧千行能過來他不要太開心。

　余句：“頭痛，嗓子干，鼻子堵。”

　說完小心瞥一眼，有點不自的委委屈屈。

　顧千行終于笑了。

　余句咬了一下筷子，再問：“你吃過了嗎？”

　顧千行：“吃過了。”

　余句：“哦。”

　顧千行拿起手機：“吃完躺床上，我給你買……”

　顧千行的一個「藥」字還在里，他就看到了桌子另一邊放著的盒子。

　顧千行手把沖劑拿過來：“吃過藥了？”余句還沒說話，顧千行皺了一下眉，把盒子拿起來：“喝了嗎？這個過期了。”

　余句眨了一下眼睛：“會死嗎？”

　顧千行：“……”

　難得見顧千行被噎得說不出話。

　顧千行又拿起了手機，眼見他要打電話，余句趕把顧千行的手按下去。

　“你干嘛？”余句問。

　“我有個醫生朋友，”顧千行順便問：“喝了多久了？”

　余句再把顧千行的手按下去：“別打，沒喝。”

　他轉頭把灶臺上一滴沒的冒藥拿了過來。

　“大郎，”余句挪了過去：“你看。”

　還有功夫開玩笑。

　不過顧千行是真的笑了。

　也忍不住手用力余句的頭發。

　窩。

　顧千行：“大男孩確實幽默。”

　余句接話：“果然名不虛傳。”

　別看余句這一口一句的，但實際他頭要炸了。

　也特別沒有胃口，奄奄一息的樣子勉強把桌上的飯菜吃掉一半。

　這種時候吃這麼貴的菜屬實有點浪費。

　吃完飯，他很聽話地躺到了床上。

　顧千行的藥也到了，還把他的杯子洗了，過期藥理了。

　雖說顧千行來他家次數不多，但門路的仿佛經常過來。

　在臥室里問都不問余句，就懂得怎麼關大燈，怎麼開床邊的臺燈。

　余句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怎麼突然就這麼了，不過是頂著空調風吹了個睡覺，竟然就病怏怏了起來。

　而他也不想承認，要是這會兒顧千行不在邊，他一定能壯得像頭牛。

　顧千行此刻坐在余句的床沿，余句躺在床中央，沖劑，糖漿，藥整整齊齊擺在床頭柜上，顧千行無所事事，正在看藥盒里拆出來的說明書。

　沒想到看完一張還要看另一張，余句半闔著眼問：“顧醫生，我的病怎麼樣了？”

　顧千行笑了聲，把說明書收了起來。

　然后他了余句他的頭發。

　騙到頭了。

　沖劑涼了后，顧千行示意了一下，余句就起來了。

　臥室安靜極了，余句無聲喝藥，顧千行無聲看余句。

　余句眼神不敢瞟，喝完藥就躺下了。

　然后他半遮著臉，喊了聲：“哥哥。”

　顧千行好似頓了一下。

　“怎麼了？”

　顧千行應得很低很，余句更想哥哥了。

　余句問：“你什麼時候走啊？”

　顧千行無奈：“這就趕我走了？”

　“不是，”余句小聲，他再拉了一下被子：“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走，我心里有數一點。”

　顧千行說：“你不需要我了我再走。”

　余句：“那我什麼時候不需要你？”

　顧千行：“你問我？”

　余句：“問你啊。”

　顧千行偏開余句的視線：“你什麼時候都不需要我。”

　余句抿了抿：“不是的。”

　顧千行笑了笑，看起來不是很信，但也不是很介意，他又了余句的腦袋，輕聲道：“生病了怎麼和喝多了似的。”

　余句不理解：“啊？什麼意思？”

　顧千行：“說你乖乖。”

　余句嗓子有點干。

　既然提到喝酒那天。

　余句問：“我那天都干嘛了？”

　顧千行只想了半秒，就字正腔圓道：“你輕薄了我。”

　余句大聲：“你放屁。”

　顧千行笑了起來，大手掌又到余句腦袋上來了，他還用手指刮余句的頭發，沙沙響。

　“沒干什麼，你乖得很。”顧千行說。

　余句突然心虛，他不敢看顧千行，也沒有底氣：“真的嗎？”

　顧千行卻說得肯定：“真的。”

　顧千行說：“你畫了很多只老虎，后來因為不是自己家不肯睡覺，回了家才安心。”

　完全不提索吻的事。

　顧千行的聲音很輕很慢，像在哄人，也像在耳鬢廝磨。

　氣氛被顧千行拉得很漫很長。

　余句有些許困了，但顧千行在邊，他怎麼會睡得著。

　喜歡被公開之后，好像一切都放肆了起來，破罐破摔也好，為所為也好，余句確實是在和顧千行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還趁著生病，放縱了許多。

　但也沒完全放縱，至他顧千行的服下擺是的，在顧千行看不見的盲區。

　暖黃燈昏暗也能有罪，臺燈就在顧千行的側，顧千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他就那麼坐著，一句話不說。

　他好帥。

　余句垂著眸，顧千行的視線投在余句的臉上，很明目張膽。

　余句不知道不知道顧千行在看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心思很遠，也很近。

　顧千行的手漸漸不放在余句頭發上了，他往下了一些，食指輕輕抵在余句的耳朵后方，而下的手指，搭在余句的后腦上。

　很悉的覺，大概喝多的那天晚上，顧千行也有這麼過余句。

　相，余句著顧千行和他相差不大但又明顯更熱一點的溫。

　甚至他覺，顧千行的小指要探進他的領里了。

　余句知道顧千行肯定是無意的，但他很難不注意那塊地方，還想要更多一點。

　也想著，顧千行的指腹，這會兒是不是在他的絨上。

　那麼，顧千行會有覺嗎？

　余句覺得自己瘋了。

　他好心。

　過了一會兒，顧千行突然問：“和別人這麼喝過嗎？”

　顧千行說話這話，手不自地了，把小指收了回去。

　余句心思有點，直接胡說八道：“當然有啊。”

　顧千行問：“誰？”

　反應過來，余句只能繼續編：“你又不認識。”

　顧千行：“也喝多了嗎？”

　余句：“那倒沒有。”

　顧千行沒有追問，而是說：“以后不要在別人面前喝多。”

　余句哦了聲：“也不能在你面前喝多。”

　顧千行：“我可以。”

　余句：“憑什麼你可以？”

　顧千行：“憑我是你哥哥。”

　余句哼了聲：“還不是你騙我喝酒。”

　顧千行笑了笑，輕輕了一下余句的脖子：“誰讓你好騙。”

　余句白了顧千行一眼，腦袋一扭，躲開顧千行的手：“我不需要你了。”

　顧千行笑了起來，馬上：“我錯了。”

　說完他把余句的腦袋掰回來，就非要把手放他后腦上。

　他也說：“以后不能被別人騙。”

　余句覺得好笑。

　趙翼都知道他多機靈一個人，除了你顧千行還有誰會騙得到他。

　耳朵，好像有窗外的蟲鳴聲，一段停一停。

　伴隨這些聲音，余句道：“我前幾天的那個項目，是和F大的學生一起的，”他抬頭看顧千行：“你知道嗎？”

　顧千行搖頭：“我不知道。”

　余句繼續：“你說巧不巧，里面有個同學竟然認識你，他說你幾年前去F大找人啊。”

　這下余句抬頭看顧千行了，和他目對上。

　臺燈不亮，眼睛很深。

　顧千行：“嗯。”

　余句又問：“很重要的人嗎？”

　顧千行：“很重要。”

　余句歪腦袋看顧千行：“那你找到了嗎？”

　顧千行輕輕一笑，手指那塊，用了點力：“找到了。”

　生病了，連心都需要陪伴。

　是的，余句故意的。

　而顧千行他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多離譜，就這麼幾句話，余句竟然萌生了個沖的想法。

　他想和顧千行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