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時候, 羅佳峪在的社態下簡短地做了祝賀。他說：“生日快樂。”在評論里發：“統一回復一下，謝謝大家。”但是卻單獨給他發了玫瑰的emoji。

　然后私聊他說：“你那邊天氣怎麼樣？”

　中國是晚上十點，國是上午十點。羅佳峪發了張自己拍的樹給。

　他好像經常拍照, 但不拍人。而是拍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比如樹，比如奇怪的地磚，比如七八糟纏在一起的電線。在國的時候，還看到過他拍自己吃的藥的藥瓶底部。

　喜歡拍吃的, 看相冊就知道的食類型——可、甜品、系。羅佳峪就不一樣了, 連吃飯都每盤夾點, 不多不, 本看不出喜惡。

　看到羅佳峪拍的樹，就多了點心思：“你能不能送我個生日禮？”

　“你要什麼？”羅佳峪問。

　“我在小紅書上刷到你們學校的學生曬學生卡, 那上面有證件照。”打字過去, “你的能不能給我看看？”

　羅佳峪也有些不清這之中的行為邏輯。自從他打破規則, 沒能一被告白就拉遠距離后, 他的規則就靈活得多了。不過是學生卡，其實沒什麼。他剛好晨練完有空，拍了下來，但檢查又遲疑。

　他本科時被同學說過不上鏡，這張拍得一臉苦大仇深，嚴肅得嚇人。

　還是笑著的更好。羅佳峪回復：“很丑, 還是算了。”

　手機另一頭的心下不滿, 怎麼可能丑？他在補習機構上崗隨便拍的都好看。于是又催促：“怎麼丑？有我丑？快發！”

　他不由得打量頭像。的頭像是梳著丸子頭, 用圓圓的眼睛看向鏡頭的照片。假如不說是, 放到微博上, 那也是妥妥的網紅。不過以前的確也有些。

　該出門了, 羅佳峪收拾了東西, 今天要去學校，他發了條消息給：“你很好看。”

　然后他就專心走路，等到達目的地，卻大大方方發來自己拍的表包。圖中的wink了一下，又來回擺臉，配字是“我知道的哦”。

　羅佳峪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笑。

　他把學生卡的照片發給，專心致志去學習了。

　躺在床上，把那張學生卡的圖片放大又小。最先想的是“哪里丑了”。羅佳峪板著臉的模樣并不像本人以為的那樣可怕，在看來，他還是似笑非笑的時候最嚇人。雖然很想設置壁紙，但萬一被看到就糟了。在床上滾來滾去，用手機蓋住臉，又看了好久才睡著。

　小小的滿足讓久違做了不錯的夢。

　沒告訴他，這是這段漫長而艱辛的日子里最令開心的一夜。

　一個月的目標完全落空，反而淪落到更糟糕的境地。越想跳好，反而越弄巧拙。上的傷痛增加，不知該不該慶幸，不管有多努力，都不至于搶風頭。因為努力的人真不。

　雖然不到欺負的程度，但也不是沒被排。月末評價，團隊選曲時被告訴了錯誤的曲目。完全練錯了容，都是學過的，也穩扎穩打聯系了，可突然換歌，難免心理上沒做好準備。

　還是頭一次拿到那麼低的績。

　去質問了對方，但們只會相互推卸責任，最后搪塞說是“忘記了，對不起哦”。心郁悶得要命，休息日躺在床上補覺。幾個同期進公司的臨時湊過來，背著資歷老的師姐告訴，們也是不得已，下次小心點，不要用到師姐專用的練習室。

　練習室上沒有名牌，但總有比較威風的前輩。知道大家不是故意的，還特意來告訴，已經人很好。晚上也懂事地買了卸妝油送給師姐。

　但是，明明努力就夠累的了，為什麼還要考慮練習以外的事？

　拖著疲憊的回去，迎面走來的每個人都一樣筋疲力竭。

　在課堂上控制不住睡著，老師過去，看是孩子，也不好一通臭罵。但讓他們理解從事演藝的人也不容易。有老師更是苦口婆心地直言：“還是好好讀書吧？回來學習還不晚。你基礎又不差。”

　進高三，的文化排名從中游到下游，甚至比陶娜筆都差了。

　過去珍惜的事即將失去，新的東西卻還夠不到。十八歲是為大人的年紀，所以不能躊躇不前。

　即便極有可能會落到一無所有的境地。

　-

　羅佳峪看了一眼手機。

　他和學校的人一起去酒店餐廳聚餐，順便和工業項目那邊頭。每個人不過幾道菜，吃了將近四個小時。全程都在聊天。聊失業，聊星座，聊。羅佳峪對這種社風格適應得不錯，但多半還是回答問題，期間不止一次暗暗看手機。

　吃過飯后，他和朋友約去打籃球，比分差距沒有拉得很大。他中間有去檢查手機，被催促了，才匆忙放下回掉頭回去。

　洗完澡還要學習一段時間，他坐到書桌前，很快就沉下心來。但起倒水的時候，他又還是拿起手機看了看。

　早晨起床，洗漱時看了下手機。白天又不得不忙起來，一個程序跑半天，羅佳峪在云視頻會議件和出差的老板耗了四十多分鐘，期間把桌上的手機翻過來，默默看了一眼。

　邊人提醒他：“你看手機的次數有點多。”

　羅佳峪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多說話。

　一反常態，已經二十四小時沒發送任何消息給他。手機關機。在這之前，在他睡著的時間里發了條“我這次真的完了”過來。他醒來時答復，卻遲遲沒收到回音。

　等待了這麼久，他總算覺得差不多可以越界，確認了一下時差，然后發消息給的姑姑。的姑姑回復說在和朋友旅行，應該回家了。羅佳峪又聯絡了陶娜筆。之前一起出去玩過一次后，他就連男朋友一起加了好友，還會解答陶娜筆男友關于留學和雅思的問題。他借口有事找來打聽下落。陶娜筆卻說請假沒來學校。

　羅佳峪收起手機，把手頭的事暫時放下，背上包難得地早退。

　他走出電梯才開始打電話。

　現在國是晚上，讓陶娜筆這樣的高中生出門不合適。長輩容易大驚小怪，萬一鬧大了很麻煩。刀必割，他打給了趙春楠。

　趙春楠如他所料還在加班，羅佳峪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彬彬有禮地問：“你現在有空嗎？想請你幫個忙。”

　趙春楠照他說的到了姑姑家，按了很久門鈴，萬幸有人應門。

　長發凌，穿著睡，面對造訪的不速之客瞇起眼。

　好在是虛驚一場，之后立刻打電話給羅佳峪。羅佳峪先謝趙春楠，約好下次送游戲裝備給他，然后才跟聯絡。

　已經到了午餐時間，他表現得好像本沒有過這次尋人事件，云淡風輕地問：“睡得好嗎？”

　抿著，一下委屈得又想哭了。

　“你自己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嗎？我聽你唱就是活罪。”“你怎麼辦啊？你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我聽你唱都臉紅。”“之后千萬別說是我教的你，你有耳朵嗎？你這唱得簡直讓我想吐。”

　公司聲樂老師的破口大罵一直在耳邊回響，是摔了東西走的。事實上，大部分老師并不會真怒，就算遇到差生也就無視，不會為難自己，這位是個例外，大概沒見過真敢反抗的，于是厲聲喝道：“還想不想混出頭啊？出了這個門你就別回來了！”

　一了百了，甩手道：“我不會回來了！”

　當時是真的在氣頭上，怒氣沖沖橫沖直撞而去時，心里的確已經盤算好了遞申請，干脆不做這個練習生了。

　但等氣勢洶洶一不做二不休出去后，直接在路上哭了。

　在路上邊哭邊走，眼淚模糊了眼睛，所以看不清路。只好抹掉往前走，可掉后，新的眼淚又會出來。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可是憑什麼啊？

　好難過，太恥了，痛苦得要死了。好死不死，還在路上遇到了人。

　任梓昊陪人到附近買東西，沒想到會撞見，而且還是正在掉眼淚的。

　在他眼中就是以馬尾辮為標致的怪盜圣，行俠仗義，麗神。他從沒撿到過傷的圣。

　任梓昊追上來，卻已經走了。于是他只好打電話給。同班同學，手機號和□□好友還是有一個的。

　掛斷，任梓昊就再打。現在實在是不想理睬任何人，回到家只想自己靜一靜。和平時走得近的練習生也有發消息來，不可否認，其中不人只是想看熱鬧。但也有一兩個真心勸別沖的。

　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回到家后更是猖獗。哭得很厲害，一來是被否定很難過，二來被當著那麼多人罵很丟臉，其三則是不甘心。已經很久沒睡好過了，累得要命，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卻本沒取到任何理想的結果。

　關掉手機，躺到床上倒頭就睡。

　沒想到自己會被趙春楠的門鈴聲驚醒。他們本沒見過幾面，完全不悉。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沒事吧？別害我們擔心啊。是羅佳峪讓我來的。”

　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說了。

　說到最后，語氣很委屈，不斷地強調：“怎麼能那麼說我？我前面的人唱得比我差多了，都只罵了幾句。我也不是罵幾句就不高興的，把我到那里，一口氣訓了我半小時，耽誤上課時間。我早就害怕上的課了，以前就這樣罵我……”

　羅佳峪走在路上，靜靜地聽完，時不時會回復諸如“嗯”或“然后呢”的斷句。到最后，他也不再多問，單刀直地說：“回去吧。”

　覺心被中了一下。

　“我真的不想去了……”

　不是真的想結束。努力這麼久才走到今天，但也是真的回不去了。都說了那樣的狠話，怎麼可能再回去？

　“嗯……”他在思考什麼。

　“那個老師又會罵我的。其他人也會笑我的，我不想變笑料。”坐在床上。

　他聲音很輕，小心翼翼，好像怕驚到：“不會的。”

　“會的！”說，“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們。”

　羅佳峪很突兀地問：“你有耳機嗎？”

　“啊？”沒搞懂他這麼問的緣由，“有啊。”

　“你們上課可以戴耳機嗎？”

　“可以。”

　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羅佳峪抬起手看腕表，他說：“課堂時間還是一樣吧？你那邊的下午，我會騰出時間來。你打電話給我，不要掛，我們連著線上課。”

　很意外。

　“你是去學習的，只需要學到東西。其他的都無所謂。們對你的看法、給你傳輸的緒都是垃圾。”羅佳峪很擅長讓人安心，他是一枚刻著“沒關系”的印章，主持邪念也充滿道理，“要是你不舒服，和我說話就行了。”

　羅佳峪沒有當著的面說出口。覺得丟人、無法忍他人目、脆弱，這些都只是小孩子的通。臉皮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越來越厚。會變強，比現在更強。但這話不用現在說，他暫且只需要告訴“沒關系”。他說：“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自以為是靠自己長大的。沒有人教過這個。

　“那好吧。”吸了吸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謝在2022-04-28 00:09:05~2022-04-28 23:37: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Ligeia 16瓶；平生自知 9瓶；木南 6瓶；薺小小 3瓶；777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