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心說不出的復雜,決定先洗個澡清醒下,洗完坐床上,把消息全部投影到了眼前。
覺頭疼,然而再頭疼困也得面對。
十余條信息,對比起陸律平時的簡潔,已經算是很多了。
最后一條,是陸律讓他不要怕的,說自己沒有任何非要他表態的意思。
哪怕時星的決定是斷不會再更改了,看到向來的驕傲的陸律這麼卑微的一句,還是忍不住恍了下神,做不到惡劣地置之不理。
當然,以小陸爺的份,他也不能不理。
【回來之后沾著沙發就睡著了,剛醒】
時星:【我現在看,看完了回你】
陸律果如時星所想的,一直守在通訊前,秒回道,【好】
時星著頭皮往上翻閱。
前面比較正常,就是問時星,在干嘛之類的寒暄。
往后,除了他醒來時看到的那幾句剖白,還有其他的,一些……能勾起時星復雜緒的。
【剛開始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覺得你很好說話,和你相很舒服,后面,回帝都的時候我會想念樹巢的生活,當然,主要還是想念在樹巢的同學,想念……你】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意識到的時候,就不能忽略了】
【經常在帝都,有很多東西,新奇的,好玩的,驚人眼球的,我在帝都上學的時候看著總是想如果你在就好了,但你不能離開樹巢,后來我就習慣給你帶些東西,希和你多一些共同話題,當然,也總是不自覺想親近你對你好】
【現在回想,好像已經很久了】
確實很久了,陸律來樹巢暫住的第二年,便次次從帝都回來都會給時星帶禮了。
如果東西尋常,班上的所有同學都有份,如果罕見,陸律便私下塞給他。
于滿當時和時星位置挨得近,對陸律也有好,陸律這些小作能避開別人,卻是避不開于滿的,時間一久,于滿怎麼可能心里平衡?!
最初,于滿也是爭過的,不經意撞破,又或者在他們相時,小作頻出,后來陸律察覺到,干脆讓老師給換了個位置,把于滿隔開了。
自此,于滿不再做無謂的嘗試,但他和時星的矛盾,也越來越深了。
偏時星從前還是個很能忍讓的,越忍,便越是縱得于滿變本加厲。
時星當年還不明白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一味的忍讓,總是會有退無可退的時候,有些事……從一開始就不能讓。
想得偏了,等視線再聚焦在投影上,時星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是啊,很多事,從一開始就不能走岔。
其實在樹園里除了明確的拒絕外,不合適的原因他已經說的很徹了。
陸律不信,他也不想來,就打算天賦評估之后……但沒料到,陸律居然表白了。
直覺拒絕的時機就在此刻了,時星長出口氣,打字:【我看完了】
四個字只有敘述,沒有緒也沒有態度,陸律直覺這個開頭……不太好。
果然,時星不提表白,反而道,【在樹巢這麼久,你應該知道的,藍星人一旦選定了誰,就相當于是把命到對方手上了吧?】
話說的太重,看到“把命到對方手上”幾個字,陸律眼皮子跳了跳,心頭不安越發強烈。
【知道的】
【藍星人和帝國人不同,帝國人神海哪怕干涸了,仍能擁有很長壽命,藍星人的神海在長期一旦開始干涸,過幾年就會自然死去】
陸律輸的手指穩定,承諾,【我不會讓你這樣的】
時星:“……”
時星笑了一下,苦笑。
【陸律,我想為一個醫療師】
時星沒有回應陸律的承諾,卻沒頭沒尾講了這麼一句,雖然不是拒絕,但陸律也不是傻子。
尤其在他單方面表白了那麼久,都沒有得到任何明確回復后,這句話落在陸律眼中便更像是在鋪墊什麼的引信,徹底點燃了他的焦灼不安,【和我在一起不能為醫療師嗎?】
著惱的緒一沖出,便再收不住。
【陸家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我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時星被問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短暫的停頓像是某種默認,進一步刺激了陸律。
陸律:【之前你擔心我會養不起你,我后面去圖書館,翻閱了所有天賦評估的結果,確定以及肯定,樹巢最高只給出過a級的評價】
【雖然這話我不該說,但哪怕你是a級,以后會為s級的醫療師,陸家養你我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不等時星回復,陸律又道,【是,我還沒有分級,但晶石陸家是不可能缺的,核可以找其他六大軍團換,就算換不到,聯盟黑市里總是有的吧,加價就是了!】
【分級我的神力達到ss級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時星,我不明白,不明白你有什麼好畏懼的】
答應他就那麼難嗎,他……也不是條件很差的人啊,相反的,他在同齡人中一直都是優異的。
【還是說你已經有了別的想法,看不上陸家,也看不上我了】
近乎于發泄緒的自嘲太過尖銳,時星久久不回。
等陸律后知后覺到不妥,撤回也晚了。
時星:【你不是說不會我的嗎?】
陸律發出的話被時星重復,像是在耳邊敲響了一記警鐘般,振聾發聵。
時星:【我沒有畏懼】
都講到這個地步了,時星放棄了委婉鋪墊,【陸家很好,你也很好】
八個字陸律看見的剎那,心都突了突。
沒有畏懼,陸家很好,他也很好……這話頭……
巨大的惶恐驀然席卷了陸律……
時星:【匹配不是個小事,原本我是想好好考慮的】
考慮怎麼把傷害降到最低。
【但如果你今天就一定要個答復的話】
“我覺得我們不是合適”幾個字時星打到一半。
【對不起!】陸律突兀的道歉中斷了他的回復。
這一句幾乎是陸律憑本能完的,在他意識到自己干了什麼之前,手已經率先打字按了發送。
須臾,陸律重復:【對不起,我剛太激了】
【我本意不是想你的,就是,可能我最近太患得患失了】
【我真的很喜歡你,星星】
喜歡到完全接不了,自己強烈的預中,時星后續要說的話。
【你剛說“好好考慮”是真的嗎?】
【算了,沒關系,你說得對,我不該你的,你也不用著急今天就想清楚】
【既然你不安心,我們還是天賦評估之后再討論吧,等你安心了,也徹底考慮好了,我們再繼續】
也等他自己冷靜一下,理清思緒。
頓了頓,陸律肯定道,【對,等評估出來了吧】
等評估出來,至不會再有“養不起”的借口。
【不好意思今晚我失態了,就這樣吧,我下了】
時星都還沒有回過神來,陸律頭像先灰了。
陸律……是在害怕他的拒絕嗎?
沒有答案,時星嘗試著又發了幾條消息,都石沉大海,確認陸律是不會再回了。
關了通訊,時星也不知道是該到慶幸,還是惋惜,思緒一陣混。
也罷,等天賦評估后再說吧,那個時候陸律就不會懷疑他的理由是隨便找的借口了。
*
睡前,時星想,自己最近得好好休息了,一個于滿一個陸律,天賦評估他可不能再搞砸了。
*
或許是被表白了,又或許是談中回憶起了些過去,時星又做噩夢了。
這次夢境清晰,王妃的聲音是那麼真實。
——“夠了,實在不行,把他送回樹巢。”
——“沒有送回去的先例,把他送回去就有了!”
過于尖銳的聲音仿佛要刺時星,讓他眉頭蹙,仿佛下一秒就要醒來。
下一秒,時星沒有醒來,一強大的神力鎮了所有,在他神海中流淌,像是有一雙溫又強勢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耳朵,周圍驟然都安靜了。
時星覺氣息很悉,讓他安心,但是來自誰,他卻想不起來。
床上的時星眉頭緩緩又松開了,再次安睡了過去。
*
“殿下。”
“殿下!”
池曜從床上坐起來的瞬間,符青和他的侍幾乎是同一時間敲響了門。
池曜后知后覺自己神力外泄了。
等兩人進來,池曜已經在探查起自己神海了,出乎他意料的,神海沒有任何異常,相反的,在樹巢住著,比平日里的狀態都穩定。
池曜:“我沒事。”
“現在神海還穩定,離我紊發還有一段時間。”
侍問完退了出去,符青本來都走了,想到什麼,又停步轉過了來,言又止。
池曜不喜歡猜來猜去,“有什麼就說,不說就走。”
靜默須臾,下定了某種決心,符青半跪行禮,“陛下,今年您也不準備帶走任何的藍星人嗎?”
把在外的稱謂都換了,可見很正式了,聞言池曜靜靜看著符青。
符青:“醫生已經明確表示,您的紊不能再用藥強行制了,必須得及時疏導。”
池曜面無表,“哦,所以長老會每年都催吾,你也要加了是嗎?”
池曜也跟著換了自稱。
聽不出個所以然的語調讓符青冷汗刷的下來了,他心知陛下最討厭別人催他這個,故而雖然這個念頭在心里打轉了很久,也一直在嚨里沒說,但是,但……
符青猛的低頭,“我知道是因為一直沒有出現等級能相配的藍星人,所以您遲遲沒有匹配,但是,今年的況又不一樣,今年肯定會有一個等級不低的,您也不考慮嗎?”
符青指的是誰,池曜和他都心知肚明。
池曜聽了很是有好久沒說話。
就在符青覺得有希的時候,池曜開了口,“那你覺得,他天賦評估得到多,才有可能為一個神力等級3s的醫療師?”
冷淡依舊的口吻,宛如一盆冷水,澆了符青個心涼。
是了,陛下的神力等級太高,如果不是sss級的醫療師,恐怕都無法治愈。
符青心知時星大概率會超過s級,但這跟他有可能達到sss級,完全是兩碼事,樹巢的存在超過了一百年,這期間,就沒有出過一個sss級的醫療師……
哪怕是ss級的,這也將是第一個。
但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他只要3s級的。
符青久不說話,池曜抬手一揮,“行了,退下吧。”
一陣裹挾著神力的風徑直將符青送出了臥室,等符青站穩,門在眼前已經關上了。
池曜被鬧了一通,睡不著,起來靠著窗邊喝水,籠罩在母樹的神力下,打擾他睡眠的那種覺忽然又約而至,但清醒著,池曜能肯定自己的神海并沒有任何反常。
意識到什麼,池曜在窗外握了一縷風又放開。
這一縷裹挾著神力的微風在母樹的籠罩下飄飄,竄了時星的房間,最終沒了時星。
覺徹底平靜的那刻,池曜擰眉,喃喃,“也就一兩次,締造的聯結這麼強嗎?”
“還是因為在母樹的范圍……”
聲音漸低,沒在了夜風中。
*
一晃又是一周,時星最后一次復查,醫生確定他沒問題了,管員終于宣布了天賦評估的日期。
而這一天,隸屬于第五軍項家的項和澤中將,和隸屬于第七軍談家的談焱將,也同時抵達了樹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