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致的玻璃瓶, 綻出了一條突兀的裂痕。明的淌出來,從周司羿的指間溢出,滴滴答答地蜿蜒至小臂上。濃烈的白茶香氣在空氣里逸散開來。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大家都呆住了。
尹之枝率先反應過來, 立即跑過去, 抓住他的手腕, 急道:“沒扎傷手吧?”
后方, 顧逢青的鏡片微微一閃,將那個裝有領帶夾的禮盒收懷中,也從長椅站了起來,關切道:“還好吧?”
蘇雅茉也道:“司羿, 你先把瓶子扔了吧!”
周司羿垂下眼睫, 沒說話, 不不慢地松開五指, 將玻璃碎片扔進了一個牛皮紙袋里——這是剛才鬼屋的工作人員所提供的,卻沒來得及用上的禮品包裝袋。
“快讓我看看!”尹之枝展平了他的手指,擔憂地掃視了一圈。好在, 并沒有看見最壞想象中的淋淋的傷口。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毫發無損。畢竟,有些玻璃碎片,可是微小得連眼都看不見的。尹之枝張地追問:“你覺得有哪里疼嗎?”
“沒事。”周司羿笑了笑, 活了一下手指, 甩了甩手上的, 輕聲說:“給我一張紙巾。”
尹之枝從口袋翻出紙巾。
顧逢青的口吻很關切,如可靠的兄長一般:“還好這次沒劃傷手。下次可要小心一點了。”
蘇雅茉也皺起眉:“這公園的文創品控未免也太差了, 雖然是禮, 但也得保證好質量吧。好好的玻璃瓶, 怎麼無緣無故就碎了?”
“玻璃太脆了吧,容易裂開。”周司羿微微一笑,看著居然比他們還淡定得多。慢條斯理地干了右手的,那張紙巾就被他攥在掌心,了皺的一團。
公園的工作人員聽到這邊的靜,都趕來道歉了。因為沒傷,周司羿很大度,沒有追究他們責任的意思,把工作人員弄得又又愧疚,連連保證以后會對禮質量把好關,還執意補送了周司羿一份禮——是一條澤粼粼的墨綠巾。
這段小小的曲過去后,四人按照地圖的指示,把機游樂項目——云霄飛車、蘑菇彈跳船等都玩了個七七八八。
一連串刺激的項目玩下來,尹之枝的嗓子都喊啞了,兩條也在呀的。之后,四人轉戰3D電影院。這里的座位都是沙發,且兩兩座。恰好,他們來到的時候,只剩下隔著一條過道的兩排位置了。
周司羿和顧逢青各選了一側坐下。尹之枝左右一看,就毫不猶豫就跟著周司羿坐下了。
《弟弟兇猛》的作者深諳端水之道,把鬼屋的共同歷險戲份給了周司羿,便將電影院的甜共部分給了顧逢青。那麼,一定要確保他們坐在同一側。
周司羿微一瞇眼。
在打算坐下時,他忽然一,牽住了的小手,將尹之枝往座位的側輕輕一帶:“枝枝,你坐里面。”
尹之枝沒看出有什麼區別,老實坐下了。
不知道,因為座位的邊緣很高,右邊又有周司羿擋著,一坐下去,就完全被遮擋住了,從外面再也無法窺見分毫。
顧逢青一臉淡靜地轉過了頭,看著前方的幕布,指腹在輕輕挲著懷中那禮盒的邊角。
環境很快就暗了下來。
在昏暗的環境里,空調呼呼地吹。四周并非絕對的安靜,除了音響聲,還有其他游客那嗡嗡的說話聲。可這樣的環境,某種程度上更容易催生睡意。
尹之枝最初還認真地看著屏幕,過了不到十分鐘,開始昏昏睡,子也越越低,腦袋一時歪向左,一時向右。忽然,在朦朧間,似乎覺到,自己被納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一拱,包裹的臂彎卻收得更了,嘀咕一聲,睡意找到了發酵的溫床,便放松了,不再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電影結束時,尹之枝的眼睛一睜開,才發現自己居然跟樹袋熊一樣,地住了周司羿的胳膊,將臉枕在了他的手臂上——就像平時睡覺時。總喜歡抱著什麼一樣。
觀眾們已經陸續在離席了,顧逢青和蘇雅茉也站了起來,也看到了這一幕。
尹之枝一窘,立即坐直了:“電影結束了?”
周司羿正支著腮,扭頭看,見醒了,才慢慢回手,心似乎不錯:“剛結束。”
“那我們走吧。”
在3D電影院睡了一覺,尹之枝重新蓄滿了能量池。隨后,四人去了水族館,出來時,天都黑了,公園里的游客卻比白天時更加稠。原來每逢周末夜晚九點,公園都會有煙花秀。這一刻,尹之枝總算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作那種話風的裝扮了。
按照慣例,煙花秀的余韻會在十點鐘才結束。結果今天的天氣預報不準,夜里九點多,天空開始電。不多時,豆大而稠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煙花秀提前結束了,游客們也唏噓地散開了。
蘇雅茉看了看手表,說:“我看這大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今天也累得夠嗆了,我們也回去吧。”
余下的三人自然沒有意見。回程時也按照來時的安排,他們在停車場道了再見,各自坐上了不同的車子。
尹之枝扭頭,看車窗外雨幕如瀑,車頭燈也僅能照亮幾米之外的道路。的指尖扣著安全帶,默默地思索著待會兒的事。
這麼晚了,周司羿肯定會將送回岳家大宅。
倒是想讓他載去租住的公寓附近,但本說不過去——周司羿幾乎不可能讓在下著暴雨的深夜,在那種鬼影都沒一只、鋪子也全關門了的街上下車。
要下車,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像出院那天一樣,在周司羿送回岳家后,再想辦法悄悄自己打車走了。
不料,等車子駛市區,就在主干道堵住了,車流的挪移幾乎完全停滯了。
尹之枝不解地問:“堵車?”
周司羿也看了前方片刻,便道:“前面似乎出了事故。”
尹之枝一聽,再隔著大雨觀察,終于約看出了什麼——一輛救護車停在路邊,警、消防員和醫生們正忙著在從幾輛連環相撞的車子里救人。似乎是暴雨加酒駕造了連環相撞。酒駕的司機被急送去了醫院。
其他到牽連的車主,也怒氣沖沖地站在雨幕里扯皮,不知道要堵多久。
周司羿道:“累了就先睡會吧。”
尹之枝輕輕地“嗯”了一聲,聽著音響里慵懶聽的爵士樂,眼皮沉重,慢慢沉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被周司羿醒時,察覺到上很暖——原來自己上蓋了一張毯子,而窗外的雨聲已經消失了。
尹之枝本以為是停雨了,結果定睛一看,發現他們在車庫里,而時間已經走到了凌晨一點多。驚訝地問:“我們這是在哪?”
“嗯……”周司羿輕描淡寫地說:“在我一套房子的地下車庫。”
尹之枝:“?”
周司羿給按下了安全帶的扣子,桃花眼瞥過來:“那邊已經堵死了,我等了好久才繞出來,這麼晚了,還下大雨,開車不安全,今晚就在我這里湊合一下吧。”
.
啪地一聲,周司羿按亮了玄關的燈,明亮的線充盈了全屋,回頭對說:“進來吧。”
尹之枝點頭,并好奇地掃視了一圈。
周家六房十幾個孫輩,長大后,人人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窩蜂都住在老宅里。大家都據工作和上學的地點,在B市不同區域置業。
這座一戶一梯的高檔公寓,位于B市寸土尺金的地段。因為平時只有周司羿一個人住,房屋也完全按照他的喜好來打造,都彰顯了簡潔而冷酷的現代風格,地上也鋪了干凈的地毯。
這里也算是周司羿的個人地盤了。他居然讓進來,尹之枝有些寵若驚。
畢竟,借宿一夜,比一個人冒著大雨,半夜從岳家的門口打車回家要安全得多了。
采極佳的落地窗外,此時烏云布,大雨瓢潑。明玻璃把屋屋外隔了兩個世界,外面狂風暴雨,屋則是安逸,溫暖,安靜,玻璃上倒映著星星點點的暖黃燈。
因為只有周司羿自己會來,整間房子只有一個主臥。其它地方都被挪作他用了,變了帽間、健室、影音室等等。
周司羿顯然也清楚這一點,直接領著尹之枝,來到了帶衛浴的主臥門前,從柜里找了一套干凈的服,丟給:“這是我以前的睡,尺寸應該比較適合你。今晚你就睡這個房間吧。”
“那你呢?”
話一說完,尹之枝的額頭就被輕輕彈了一下:“唔!”
周司羿收回了手,懶懶道:“我在沙發上或者書房睡,你快去吧。”
公寓樓下就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超市,剛才從地下車庫上來時,已經去超市買了旅行裝的。尹之枝拿起了床上的服,進了浴室。
這里的設施比豪華酒店還干凈漂亮得多,雖然凌晨了,尹之枝還是洗了頭。出來時,滿疲憊好像都消除了。
周司羿的睡質地極好,是白的。他說這是他幾年前的服,但穿在尹之枝上,也非常寬,管得掖幾下,領口還大得很。尹之枝只好將它盡量扯平了。
想吹頭發,卻找不到吹風機,尹之枝打著呵欠,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還開著臺燈,廚房的方向傳來了靜。周司羿端著一個杯子,走了出來,見狀,尹之枝立即跑上去,仰著腦袋,問:“司羿,吹風機在哪里啊?”
燈下,的仿佛流的綢,是極純的白。剛洗完澡,臉頰又泛著紅意,像是一用力,就能從上,出水。
周司羿低眼,看了一會兒,說:“我去給你拿,你在沙發上等著。”
尹之枝“哦”了一聲。正好,的包和手機也落在了沙發上。便了過去,在沙發盤坐下,低下頭,翻出手機搗鼓了幾下,忽然聽見后面有腳步聲。
還以為是周司羿把吹風機拿來了,便要回頭。
誰知在這時,眼前有影飄過。隨即,的脖頸傳來了涼意。
冰涼,,微微收,帶來了戰栗的。
什麼……東西?
尹之枝迷地抬手了,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是巾。
是今天那條墨綠的巾禮。
此時,它正不輕不重地束在了的脖子上。
周司羿站在后,收回了打結的手,垂眼看著,瞳孔深,似乎有某些危險的暗影在搖曳。
雪白纖細的脖頸,系了一個質的環。綁蝴蝶結,還有長長的尾帶落在肩胛骨上。
像是沒拆封的禮。也像極了一個用來圈住所有的,漂亮的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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