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就像走馬燈一樣再次浮現在唐意舒的腦海裏。

陸錦洲這個名字和昨晚超市裏那個男人重合，才意識到昨天陸錦洲故意推牛瓶不是沒有道理的。

昨天幹了什麽？

好像說了人家禿頭地中海，還給人起了個外號卡西莫多。

唐意舒立即決定單方麵大人不記小人過，相逢一笑泯恩仇。

“您真會開玩笑。”唐意舒友好地出一隻手，笑容燦爛，“你好，我唐意舒。”

昨天叭叭個不停的小，現在虛假地彎好看的弧度；

昨天的站在貨架前冷漠拒絕出席的人，今天出纖纖五指同他虛與委蛇；

看著眼前這個人故作鎮靜的樣子，陸錦洲扯了扯。

“我卡西莫多，就不用我重複了吧。”陸錦洲的語調懶洋洋的。

唐意舒麵上仍舊維持著笑意。

目卻在四尋找，有沒有可以讓人一擊斃命的兇。

用盡了畢生的好脾氣，克製住了自己——

這裏人這麽多，扯起頭發來應該相當難看。

況且陸錦洲頭發這麽短，不備理優勢。

卡西莫多今天怕不是來敲鍾的，而是來給送終的。

“錦洲，別欺負你唐叔叔的兒。”一旁的秦靜埋怨著，出言阻攔，“你怎麽就改姓卡了，我們陸家難道還容不下你了？”

陸錦洲：“......”

秦靜雖然沒看出他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麽，但一看兒子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在欺負人家小姑娘。

“這就是我兒子陸錦洲。”

唐知偉也看出兩人幾句言語中帶著火花，卻也隻當是年輕人之間的打趣，畢竟唐意舒才剛回國，怎麽可能會跟陸錦洲有集？

“哦，”唐意舒故作驚訝，又朝陸錦洲莞爾一笑，紅齒白，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原來你就是陸家公子，傳聞中的青年才俊。”

畢竟是先說了人家壞話，馬後炮不管有沒有用，先用上總沒錯。

瞇著狹長的雙眼盯著眼前這個小姑娘，陸錦洲斂目，眉梢微。

秦靜驚訝道：“你們倆認識嗎？”

“不認識。”

陸錦洲手在口袋裏，了，甚至還在唐意舒看向他的時候挑了下眼尾。

“我不記得和唐小姐見過麵，”陸錦洲半垂著頭做思索狀，隨後抬起頭隨意打量了幾下唐意舒，眼裏含著沒什麽緒的笑：“不過唐小姐有點像昨晚那個矮到牛都夠不著還在背後說——”

後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陸錦洲垂下眼簾，撞眼中的是一隻白皙纖長的手。

那溫熱的手此刻正捂著他的。

陸錦洲眼睫微，那隻手輕輕過他的，極細小的蹭，知卻無限放大。

隨之而來的是縈繞在鼻尖的一縷香氣。

淡淡的，甜甜的。

意識到不該在這個場合做出這樣的舉，唐意舒立即撤開手。

昨晚本來就是隨便打個炮，沒想到還被正主當場捉到。

剛才下意識地捂他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不僅夠不到牛，還在背後別人。

可方才的作太唐突，好像適得其反了。

庭院裏都是人，現下全都往這邊看了過來。他們投過來的目像是帶了重量，裹著溫度，讓唐意舒極度不自在。

這番出乎錦洲意料的舉也讓他怔了片刻。

此刻。

那雙從他上撤開的手，此刻正攥著邊，骨節分明，白淨、細。

微垂著頭，一烏發從耳尖落，抿著，似乎是陷了尷尬的境地。

本來也是過來逗小姑娘玩兒的，陸錦洲沒打算讓真下不來臺，剛要開口解圍，

不料對麵的小姑娘卻突然抬起頭來——

“你跟我過來。”

聲音脆脆的，語調卻綿綿的。

不是命令，卻帶著不容置喙。

撂下這句話，唐意舒一手提著子轉就往大廳裏走。

仿佛篤定陸錦洲一定會跟過去似的。

而陸錦洲也確實跟了過去。

他懶懶散散的，邁著長不不慢地跟在唐意舒後，剛才那一尖尖欺負了小姑娘的而產生的愧疚頃刻消散。

留在原地的唐知偉和秦靜眼裏皆滿是詫異。

*

“什麽事？”

陸錦洲背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盯著麵前的小姑娘。

“算我昨天說你壞話有錯在先，”唐意舒誓要跟他算個一清二楚，“你不也挪我牛瓶了嗎。”

“我最後都沒喝到。”

控訴的語氣裏還帶點惹人憐的委屈。

陸錦洲垂下眼，勾極輕地笑了下：“我不挪你不也夠不著嗎。”

“……”

“今天你又來，”唐意舒出一手指指向外麵嘈雜的人群，又回來握拳，“那麽多人，你多給點麵子吧兄弟。”

理了下領，陸錦洲站直了子一副要走的模樣，耷拉著眼皮懶洋洋道：“行，今天逗你玩的，算咱倆扯平了。”

唐意舒的拳頭當下就了。

盯著麵前的男人，先不說扯平扯不平，是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讓人竄火。

“很好玩嗎？”

上下掃了幾眼，陸錦洲沒說話。

唐意舒提著子往前走了兩步，倏然將男人退到牆邊。傾斜著子努力仰頭，狡黠的目對上那淡然的眸子，笑得明豔，“想不想玩點更好玩的？”

兩人距離近在咫尺，人上淡淡的甜縈繞在側。穿著藍吊帶，脖頸和鎖骨的白一覽無餘，杏眼圓圓，明明是很無辜的長相，眼神裏卻滿是挑釁。

“不了，我對小朋友沒興趣。”陸錦洲挪開目不再往下看。

他據腦海裏的可憐的關於唐意舒的傳聞推算了一下，這小姑娘應該還沒有二十歲。

唐意舒後退兩步，手叉著腰，“你今天跟我進來了，就別想走。”

“你破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陸錦洲：“......”行，還野。

唐意舒冷哼一聲：“今天我們好好算算賬，出了這扇門我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怎麽算？”陸錦洲好整以暇地看。

昨天陸錦洲，確實是不對，今天陸錦洲來這兒讓下不來臺，他也有錯。

托著下思考了一會，唐意舒極為鄭重地說出了一聽就是小學生的解決辦法：“我先給你道歉，你再給我道歉。”

陸錦洲用極輕的氣音笑了下。

瞪了陸錦洲一眼，唐意舒誠誠懇懇地垂下腦袋：“對不起，昨天不該在背後說你醜。”

我下次說壞話的時候一定不被你逮住。

“你長得，其實還能看。”

也就比卡西莫多好那麽點點兒。

陸錦洲：“……”

不太誠懇地道完歉，唐意舒看著他，自顧自地開始嘀咕，“該你了，還有以後出去不準再說我矮我夠不著貨架的事，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是矮子！”

明明是貨架設計太不合理，明明！有一米！六！五！

“好。”

陸錦洲似乎是思索了片刻，而後一改剛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頗為認真地道歉：“對不起。”

道歉倒是很正式。

“可以了？”陸錦洲垂眼看。

唐意舒滿意地點點頭，一副您請便的姿態。

“要不要喝一杯，增進一下彼此之前的？”陸錦洲突然來了興致，指了指不遠的桌子上擺放著的香檳，“我有預我們不久之後還會再見。”

唐意舒可疑地看了一眼陸錦洲，總覺得他話裏有話。走到酒桌前，拿起一杯香檳，“喝一杯可以，再見就不必了。”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陸錦洲這麽想著。

他也舉起一杯酒，悠然地看向唐意舒。

唐意舒剛要說點什麽，餘瞥見一個人正朝這邊走過來。行間擺飄搖，眉目間滿是矜高倨傲，目地盯著他們這邊。

見兩人舉著酒杯，沒什麽過分親的舉，黎妍是鬆了口氣的。

自陸錦洲走進來那一刻便盯著他，親眼目睹了他和唐意舒的接。

認識陸錦洲很多年了，很見他主和別的人說話，上學時候這樣，工作之後也是這樣。他的生活圈子裏都是一群男朋友，導致很長一段裏黎妍都懷疑他其實是個GAY，找了很多陸錦洲的朋友打聽，知道他確實對男人不興趣後才放下心來。

已經很多年沒有到危機。

但麵對唐意舒，心中的警鈴驟然響起。

“錦洲哥，”黎妍走上前，笑的得，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支香檳，“好久不見。”

陸錦洲沒什麽緒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唐意舒人似的，一眼就瞧出這個人對陸錦洲有意思，就是衝著他來的，當即舉起酒杯扯出一個微笑，“你們先聊，我出去找我爸。”

“別呀，”黎妍輕輕拉住唐意舒的手，“剛才我們兩個沒打招呼呢吧。”

“我黎妍。”

被麻煩的人纏住了，唐意舒不聲地皺眉，順便把這一筆賬添到了陸錦洲頭上。

“我唐意舒。”

“你剛回來，對什麽都不悉，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多問問我。”黎妍狀似親昵地挽著唐意舒，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樣做的十足十，“後天我要和幾個朋友出去吃下午茶，你到時候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那幾個都是京市裏得上名號的千金小姐，你也多認認人。”

唐意舒自然是不願去的。

才認識幾分鍾就跟姐姐妹妹的親熱起來約上了茶話會，明明是心猿意馬朝著陸錦洲來的，這個黎妍對絕對沒安什麽好心。

“我就不去了。”唐意舒禮貌拒絕，隨口扯了個謊，“抱歉，我後天下午還有事。”

黎妍見拒絕，當即就換上了一副可憐的表，鬆開了挽著的手，看向陸錦洲，“沒關係的，我就是想著意舒剛回來，估計周圍沒什麽人可以玩，我也是好心……沒想到意舒不領，是我唐突了……”

唐意舒覺得空氣中茶香四溢，濃得可怕。不過並不在意，並不care在陸錦洲心中是個什麽形象。

黎妍說完這話，眼中含著委屈，一直盯著陸錦洲，好似一定要他說些什麽來安。

半晌，陸錦洲了，“說了，後天下午有事。”

黎妍被噎了一下，沒想到陸錦洲竟然不安，還為唐意舒找借口。他們不是才剛認識嗎？

“確實有事。”陸錦洲麵無表地又說一遍。

“這樣啊，”黎妍尷尬笑笑，繞過話題，舉起酒杯，“那是我誤會你了，來，姐姐跟你道歉。”

勉強說完這話，黎妍手指攥得指尖發白。

不明白陸錦洲為什麽要替這個小丫頭片子說話，拂了的麵子。

再看看唐意舒上穿的那條子，黎妍越發覺得刺眼。

......

將信將疑地了一眼陸錦洲，唐意舒納悶兒他為什麽要提自己開解釋。

難道是這個狗男人良心發現了？

舉起酒杯，唐意舒和對麵輕，玻璃輕撞，杯的酒打了個輕旋，激起許白的泡沫。

仰頭正準備啜一口，唐意舒餘瞥見黎妍搖搖晃晃好似崴了腳，手裏攥著酒杯角度刁鑽地朝撲了過來。

不出意外的話，杯裏的酒正好潑到這條新子上。

兩人離得很近，但是的酒水卻能潑得很遠，大概是往後退都來不及躲避的程度。

百分之八十，黎妍是故意的。

如果是無意也就算了，弄髒就弄髒。

可是故意的。

嘖，這就讓很不爽。

心裏默念三遍對不起，閉了閉眼，唐意舒抬起胳膊，幾乎是用上了吃的力氣，把此刻正站在側的陸錦洲倏地拉了過來——

完完整整一杯香檳，正正好灑在他的暗灰西裝上。

一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