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式空調呼呼地送出令人到舒適的涼風，寬敞的落地窗外，厚重的雲層將黯淡的月遮蓋，喧囂的燈火不再明亮，這座繁榮的城市逐漸進了沉睡。

的懶人沙發上側躺著安靜祥和的影，昏暗的燈映照在臉上，烏黑濃的長發隨意散落，纖長的眼睫在眼瞼投落出小扇子一樣的影，秀氣的鼻梁勾勒出流暢的弧度，泛白的帶著點兒病態，腰上纏繞著薄薄的毯，手邊散落著一部套著某遊戲周邊手機殼的最新款手機，屏幕上赫然掛著滲的暗紅英文字母：

【gameover】

英文字母下還出現了一個詭異的、正在以緩慢的頻率跳著的仿真心髒。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暗紅的字緩緩從屏幕正中央去，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裏，忽然——

出現了一團如同打潑的墨水一般濃鬱的黑霧氣。

白鳥是被一陣尖銳刺耳的嘈雜聲吵醒的，那是一些，古怪而又粘膩的、雜在一起的聲音——

尖銳的嘶吼聲、粘稠的撕裂聲、清脆的哢嚓聲、怪異的談聲、雜細的腳步聲……就像是把世間所能找到的、所有會令人產生心理上不適的聲音全都放到了一個閉的空間裏。

薄薄一層眼皮下的眼珠不安地轉，纖長濃的羽睫了，白鳥睜開了雙眼。

目一片荒蕪的沙土，幹涸皸裂的地麵流淌著粘稠的紅，濃重的腥臭撲麵而來。

不遠風沙彌漫，人影綽綽，所有的聲音都被掩埋在了呼嘯的沙土中。

夢……是夢嗎？

空氣中的味道令人作嘔，白鳥從草垛裏爬起來，上穿的還是睡前的那一寬大舒適的家居服，的棉質長袖上正麵還印著早就已經被拋之腦後的某乙遊人卡通形象，細膩白皙的掌心幹幹淨淨，在昏暗汙濁的環境下出瑩潤的澤。

腦海裏忽然蹦出一大段的時代背景故事、攻略人介紹、以及任務信息等等——

【攻略對象選定：「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麵宿儺」

背景故事：玩家將回到一千年前的咒世界——詛咒與咒師的時代。這是強大暴、橫行無忌的詛咒，負隅前行、頑抗到底的咒師，在黑暗中潛行、流離失所的人類，共同編織出的時代悲歌。目前已知陣營……

人報：代號「兩麵宿儺」，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暴強大的鬼神，已知報……

任務信息：暗的人、流淌的鮮是時代的象征，玩家需要獲得攻略對象「友」以上的好度，改變他、救贖他、以及攻略他……

任務難度：五顆星。

攻略需知：

玩家專屬被技能「不夜之月」已裝備；

為保證玩家擁有真實，遊戲百分百沉浸式驗；

好度等同於可見度，請玩家努力提升攻略對象的好度，解鎖攻略對象的真麵目吧。

以上，請開始您的遊戲。】

大腦迅速讀取並接收了獲得的報，白鳥晃晃腦袋，恍然，這不是睡前還在肝的那款遊戲上出現過的‘劇’麽？

是夢啊。

沒想到已經沉迷到就連夢境裏都在肝遊戲，氪金玩家之恥啊可惡。

左右看了看四周，破舊頹敗的老實建築、隨可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砸出來的大坑、被削掉了一半搖搖墜的房子、就連野草也不願意生長的荒地……除了不遠籠罩在濃重霧氣裏，依稀可見的人影之外，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活。

按理來說，夢境往往是人心理的映。

但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去過，乃至見過類似的場景。

不過，畢竟是夢嘛，還是遊戲衍生而來的夢境，荒誕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鳥離開棲的草垛，打算到前麵去看看——反正在的夢境裏，總不可能會遇到什麽無法掌控的危險分子吧？

腳上套著睡時沒有的棉質拖鞋，遲疑著踏上這片噴濺著不知名紅的沙地，薄薄的鞋底到地麵的一瞬間，清晰地聽見了詭異又粘稠的聲音。

仿佛踩踏著的並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某一類蔓延的肢。

白鳥下意識抖了抖，試圖抖掉被那種怪異聲音激起的皮疙瘩，順便環住自己壯壯膽子，慢吞吞地朝濃霧走去。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一定、一定會殺了你！！”

‘……不、你不能……求你……不……殺我……“

”……詛咒……一定……拔除……“

還沒走近，就聽到了愈發清晰的嘶吼聲，過於用力而變調的聲音裏裹挾著沉重的怨恨與不甘；與之相對的是另一道抖著的聲音，似乎在……求饒？那麽，那些完全聽不懂的字詞，又是怎麽回事呢？

聲音且雜，一窩蜂地朝湧來，濃鬱的負麵緒撲麵而來，或怨恨，或恐懼，或悔恨……一字一句都浸滿了深深的泣戾。

大概是聲音裏過於真實的絕影響了，白鳥前進的腳步頓了頓，原本鬆散的眉眼也不自覺認真了起來。

他們在對誰說話？

又或許，他們是在對話嗎？

不，不對。

這個夢……似乎有點太真實了。

明明再向前邁兩步，就能揭開白霧的麵紗，看到’夢境‘的真實。

但不知道為什麽，白鳥忽然停下了腳步，低頭去看那雙黑白熊貓模樣的棉拖——

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

長長的、圓形的、又堅的東西。

——是一斷指。

斷口還殘留著黑紅跡的斷指。

白鳥嚇了一跳，忙不迭往前小跑兩步。

下一秒，就衝出了霧氣的遮掩，看到了令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畫麵——

在恐懼與絕中死去的、麵目猙獰的人類，遍地殘肢斷臂，隨可見的髒，被鮮染紅的地麵——原來那些粘稠的紅是，原來風帶來的是死亡的氣息。

看到了癱倒在地上的男人，掙紮著按住被破開了一個的肚子，另一隻沾滿泥汙的手還拉扯著溢出的腸子試圖把它們塞回去；看到了不遠倒在地上，腦袋炸開鮮四溢的；甚至看到了——

“嘔。”從小到大除了在孤兒院那段時間之外都在接收良好素質教育的白鳥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就連十八影片也不會這麽毫無下限地放出這種純粹為了腥而腥的畫麵，雙一癱倒在地，顧不上接到的粘稠，一個沒忍住就吐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夢裏的原因，幹嘔了好一會兒，什麽也吐不出來。

“哦？人？”

剛剛經曆了神衝擊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緩過來的白鳥跪趴在地上，就連幹淨的手掌和膝蓋陷進了混雜著的沙土裏也沒發覺，神恍惚到腦袋嗡嗡，耳朵裏都是san值狂掉造的耳鳴，什麽也沒有聽到。

不、不行了。

再這麽掉下去一定會瘋掉的吧？會瘋掉的吧！

這到底是什麽詭異的夢境啊喂！

趕給我醒來啊！！

緩了緩，好不容易把離家出走的理智揪了回來，也顧不上手上上沾上的汙濁，就近跪坐在地上，狠狠地扇了隻穿著運短的潔大一掌。

‘啪’的一聲，極其響亮，白皙的大上印上了一個髒兮兮的手印，敏的部神經迅速向大腦傳輸痛覺，白鳥咬咬牙忍住敏的到疼痛條件反就要彈起來的衝，閉著眼睛——

“趕給我清醒過來！”

“嗯？”低啞的男嗓音從頭頂傳來，“普通人？把這裏當夢境了嗎？”

白鳥猛地一僵，髒兮兮的手攥拳放在上，甚至能到掌心粘稠又糙的——那是雜糅著沙土的產。

風把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送到鼻息之間，狠狠地灌肺裏，讓到一陣比一陣猛烈的窒息。

纖長的羽睫劇烈，眼皮下不斷轉的眼珠和皺一團的眉心充分表現了主人的不安。

緩緩睜開雙眼，目一片黑紅，沾染在上的跡仿佛變了從裏流淌出來的新鮮，巨大的恐慌在心底蔓延，猛地抬起低垂的頭顱——

看到了一大坨非常考驗視力的馬賽克。

“？”白鳥作一頓，下意識抬手想眼睛，卻在看到手上已經半幹掉的跡時放棄了。

看了看自己正常的手，又抬頭看了兩眼眼前這一大坨貌似正在俯視著的馬賽克，陷了沉思。

難道，因為常年沉迷熬夜打遊戲，的眼睛已經完全壞掉了嗎？

白鳥不信邪地鼓起勇氣扭頭飛快地瞥了一眼猶如人間地獄的沙地——

胃裏一陣翻湧，幾乎都要聽到大腦裏尖銳的警報在提醒理智值再一次跌落穀底的聲音了。

扛住了幹嘔的，再一次抬頭直麵馬賽克。

嗯，果然還是馬賽克。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喂！

“……”連續兩次問話都沒能得到回應的宿儺出了核善的笑容，抬手正準備把這個人鯊掉助助興。

白鳥敏銳地察覺到了毫不掩飾的惡意，眼睜睜地看著馬賽克有幾塊變了變，似乎做出了什麽作，當機立斷搶先開口，“那個……你好，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的突然開口反倒是激起了宿儺的興趣——連續兩次得不到回應讓他還以為這個人是個看不到他的普通人。

他暫時放下了抬起的手，俯視著眼前一臉況外的人，瞇了瞇眼。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得不到回答的白鳥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對雖然是一大坨馬賽克但似乎上沒有什麽致命傷口（因為隻能看到馬賽克的白）的男提出了疑問。

宿儺可沒有打算回答這些無聊的問題，他瞇著眼睛從眼裏看到了無法掩飾的驚懼，無趣地抬起手打算送原地上路。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一定會殺了你這個該死的怪！！該死的該死的兩麵宿儺——”由低到高的嘶吼猛然朝他們的方向撲了過來，一隻手上握著斷兩半的武士刀，另一隻手裏似乎地握著什麽。

按照正常況下，眼前這坨馬賽克在和自己對話的時候應該是麵對著自己的，也就是背對著那個失去理智朝他們衝過來的男人——

“小心！”白鳥下意識出聲提醒，黑而亮的瞳孔在及到男人手裏握著的、從他被刨開的腹部裏掉出來的腸子時猛地一。

‘唰’

馬賽克的影消失在原地，甚至來不及看清楚他的作，幾乎眨眼間，滾燙猩紅的從男人的腰部噴濺而出，下一秒，盡管他的雙任然還在艱難地奔跑，但他的上半已經狠狠地栽倒在了沙地上。

溫熱的噴濺在臉上，白鳥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的瞳孔瘋狂，渾僵地一不敢，腦子裏不斷回放著男人死前充滿了怨恨與絕的眼睛。

“兩麵宿儺……？”

失去焦距的視線裏忽然閃過一道冷的銀，的視線下意識追逐著那一抹銀，耳邊響起一道刻意低的惡意低語。

“去死吧，弱小的人類人。”

口一涼，隨其後的是向蔓延的疼痛，就像用燒紅的鐵槌子一寸一寸，把每一骨頭重重敲碎，散落的骨碎深深地紮脆弱的管、紮細的皮、被的流衝刷著紮進的每一個角落。

白鳥茫然地低頭看著從背後穿了心口的刀刃，下意識手按向心口，刀尖穿了掌心，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唰’地一下，尖銳的刀刃從裏了出去，甚至能聽到鮮噴濺到沙地上的聲音。

泊泊流淌的鮮把髒兮兮的手掌染了豔麗的紅，跪坐著的虛無力地倒在了滿是汙的土地上，白鳥掙紮著捂住口，無助地看著猩紅滾燙的不斷湧出，從前湧向大腦，湧上鼻腔，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卻隻能無力地垂眸看著鼻腔和口腔裏噴湧而出的鮮。

“……疼……”

好疼。

這就是所謂的‘百分百沉浸式驗’麽……？

還真是……糟糕了。

哪怕躺著一不，部卻像被幾百噸的大卡車反複碾過，隻能靜靜地承著心肺的疼痛，承著大腦失去供氧的窒息，承著瘋狂跳的心髒趨於平緩，承著逐漸消散的呼吸，承著……世界在眼中一點一點崩塌。

直至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