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個大塊頭倒是心細得很。

鍾靈腦子裏靈一閃，回答說：“我在山頂發現了一座山神廟，在廟裏睡了一晚上，神奇的是一覺起來，肚子也不了，腳也不疼了，所以才有力氣能走下山來。”

語氣之真摯說得自己都信了。

先前父親就在村裏大肆吹噓山神娘娘，如今又上這小姑娘，換作尋常人早就信了，可衛長錚子又軸又，什麽事都要眼見為實才行。

他冷哼了一聲：“山神廟而已，哪有那麽靈。”

鍾靈生氣地鼓了鼓。

最討厭無神論者了！遲早要把你收做信徒，乖乖奉上信仰點數不可。

幾度想下來自己走，卻被衛長錚嫌棄走得慢，是一路把背回了村子口。進村子後，村民們見了，紛紛停下手裏的活計，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你看你看，衛家小子從哪兒背回來個娃娃？”

“莫不是長錚把衛家小妹找回來了？”

“怎麽可能，衛家小妹被妖抓走，是許多人親眼看見的，再說都過去那麽久了還能活？”

“這娃娃麵生得很，一看就不是我們村的……”

鍾靈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但是離得太遠，也聽不清那些村民在嘰嘰咕咕說什麽。

衛長錚更是視而不見，徑直帶回了自家的茅屋院子。

看到自家兒子打獵歸來，居然帶回來個娃娃，衛樟一家人都傻眼了。

衛長錚把鍾靈放下來，把弓箭收拾放好：“山裏撿的，說是迷路了。”

鍾靈安靜地站在那兒，像是在等待眾人發落的小羊崽子。

衛樟捋了捋胡須，剛想說些什麽，就被妻子朱氏打斷：“真是老天爺保佑，這麽點大的小娃娃在山裏迷路，定是吃了不苦，看這小臉髒的，了也了吧，什麽話後麵再說……”

婦人扯著洪亮的嗓門朝屋裏喊了一聲：“月娘！”

月娘聞聲從屋裏探出頭，手裏還舉著一副鍋鏟，“娘，什麽事？”

“帶這娃娃洗把臉，換幹淨服，弄點吃的喝的……”

月娘連忙應了，放下鍋鏟過來牽鍾靈，衛長錚叮囑了一句：“腳上有傷，別忘給上個藥。”

“知道了。”

進屋之後，月娘端來清水，幫鍾靈臉子，順便把歪掉的兩個小揪揪重新紮好，又取來消腫的青草藥膏給了腳上的水泡，最後拿來一疊針腳實的小子給換上。

“你和我小妹差不多大，剛好能穿的服，不然這些服放著也是可惜了。”月娘笑著說。

這大半月來，鍾靈通過山海圖觀察村民們的日常，尤其對衛樟家已經是了如指掌，此刻見到月娘有一種別樣的親近，一點也沒見外，甜甜地笑：“謝謝月姐姐。”

鍾靈拾掇幹淨再度走出來時，白淨的臉蛋，圓圓的杏眼，穿著他們小兒的服，衛樟夫婦登時怔愣在原地，一陣恍惚。

朱氏沒忍住，口而出了一句：“阿玉？”

說完，立刻意識到什麽，眼角泛出淚花，抬手抹掉。衛樟見狀歎了口氣，摟了摟妻子作安。

鍾靈有些不解，抬頭看月娘。

月娘回之一笑：“還不知道你什麽呢？”

“我鍾靈。”小丫頭仰著臉，脆生生地回答。

衛長錚看著年歲量和小妹相仿的鍾靈，裏泛起苦。初見時灰頭土臉，還未覺得像。現在穿上小妹的舊服，梳著一模一樣的發髻，相仿的年紀和個頭……

是真的很像。

衛長錚走到鍾靈麵前，彎下腰，出大掌使勁了的腦袋，隨即從邊抱起一堆柴火，自顧自地砍柴去了。

鍾靈躲閃不及，頗有些不滿，月娘剛給紮好的丸子又了……

—

晚膳時間，桌子上擺上了菜肴。一盤炒山筍，一盤炒野菌子，幾塊野菜餅，就是衛樟一家人的晚飯了。

鍾靈握著筷子想，如果不是今天恰好出現嚇跑了那隻麅子，說不定晚上還能加個餐。

細心的月娘擔心鍾靈啃不餅子，拿了碗熱水過來幫把餅子泡，不好意思地解釋說：“現在麥子還沒到收的時候，這餅子是用陳年的麥麩子做的，所以難咬些。”

“當初逃難時各家各戶帶的存糧都已耗盡，住山吃山，吃些野菜野菌子，終究是不死，比起之前四躲避妖，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經是好上許多……”

衛樟手握野菜餅，跟家眷們說教，同時也像在安自己，“若非當初冒險渡江，意外地發現這如同桃花源般的山林，我們早就葬生那些妖之腹了，如今這一菜一餅，當思來之不易。”

言罷，他咬下一塊野菜餅，嚼了兩下，卻在咽下去的時候僵住，老臉迅速地憋至通紅，朱氏見狀習以為常地猛拍他後背。

衛樟好容易順過氣來，老臉微紅地岔開話題：“靈丫頭，你可還記得原本住在哪個城鎮？是如何和爹娘走丟的？”

“我隻記得我住在古樹村，”鍾靈搬出早就提前準備好的說辭，，“爹娘說村子裏不安全，帶著我離開了村子，後來爹娘說去給我找吃的，進了山就再也沒回來，我等了他們三天，剩的幹糧都吃完了，沒辦法隻能進山找他們，結果迷了路，就一直走到了這兒……”

衛樟原本的打算是，先讓鍾靈在這休息兩天，然後就讓衛長崢翻山去北邊尋一尋鍾靈的家人，畢竟誰家丟了個這麽玉雪似的娃娃都會著急啊。

然而鍾靈說的這段遭遇，是他沒想到的。

爹娘進山三天未歸，多半是已經……而且爹娘說村子不安全，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要麽是遇到了妖襲擊，要麽是遇到了大變故，否則，誰會輕易離開自己居住的土地呢？

現在看來，冒然送鍾靈回村子，還可能會遇到危險。

“我們是從西邊渡江而來，對北邊不甚了解，倒從沒聽說過什麽古樹村。靈丫頭，你先放心在這兒將養著，幫你找爹娘的事慢慢來……”

“嗯，阿靈謝謝伯伯。”

鍾靈乖巧點頭，細嚼慢咽地啃著手裏的餅子。太久沒吃人類的食了，月娘的廚藝其實很不錯，山筍和野菌子都炒的很香。

衛樟和朱氏見不挑食，不住地給夾菜。

其實方才他們就已私下討論過，若真的找不到的家人，就把收養了，不過是添雙碗筷的事。

隻是他們村子也不富裕，吃不飽也穿不暖，怕委屈了這孩子。

目前看來，這孩子連野菜麥麩餅都吃得這麽香，也是個好養活的。

鍾靈早知道他們是從蒼溟江的方向過來，所以故意說自己從北邊來，他們就無從考證。

古樹村也並非是隨口編的，確實是位於小桃山東北方向的一個村莊，屬於另一個山神的管轄領地。因村裏有一顆上千年的靈茶樹，產出的茶葉香醇味，泡出來的茶水堪比靈泉，所以每次的地仙聚會上，那位山神都會吹噓自家山頭產的靈茶有多香，所以鍾靈還記得名字。

就算細究，也能對得上。

而且那邊山神的脾氣不太好，哪怕衛長錚真的找到了古樹村，山神也不可能輕易讓外人進村。

鍾靈為了能順利留下來，想得不能更周全了。

“對了，靈丫頭，這山這麽高，你是怎麽一個人翻過來的？”朱氏也想到了先前衛長錚的疑。

鍾靈便把遇到山神廟的事又說了一遍，除了衛長錚，其他三人都聽得一愣一愣。

隻是在山神廟睡了一覺，就全消？這麽說來，這小丫頭能偶遇到他家的長錚，也是靠山神娘娘的指引，這一切都是神仙的旨意啊。

衛樟作為的忠實信徒，當即激地又歌頌了一遍山神娘娘的偉大和德。

【衛樟信仰點數5。】

【朱氏信仰點數5】

【衛祁月信仰點數3。】

隻有衛長錚一人毫無貢獻。

鍾靈無聲地瞪了眼正在悶頭幹飯的男人，慨這人真是……一不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