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脆如黃鸝的聲音說:“靈娘不是那樣的仙,你是不是誤會了?”
灰兔氣到叉腰:“什麽誤會,親口跟我說想留下那群人類,天下神仙一般黑,都是說話不算話的騙子!”
“你那些徒子徒孫那麽能生,送給人類吃一兩隻,又有什麽關係。”
一道雌雄莫辨、冷的聲音響起,語氣滿是事不關己的冷漠,以及一顯而易見的不屑和嘲諷。
“啊呸!我生再多關你屁事!我看你窩在蛇窟裏幾百年了,也沒見生個蛋出來,我看你是嫉妒!”灰兔像被踩了尾似的,炸怒罵。
眼看一兔一蛇就要吵起來,一個最為蒼老的聲音開口:“兔子說得有道理,小桃山是我們的家,不能讓那些人類那麽糟蹋,靈娘也是我們的朋友,一走了之實在太過衝,我們也得聽聽的意見,終歸這座山是歸管……”
恰逢此時,鍾靈也穿過了結界,出現在了眾眼前。
灰兔後背著一個破布包,用一樹枝挑著,一副隨時就要離家出走的狀態,見了,更是直接把頭扭到一旁,不願看。
另有一隻長有漂亮羽的百靈鳥,一條九尺長的青蟒蛇,一隻金絨的長臂猿猴,圍坐在一起,像是在開茶話會。
而鍾靈就像突然出現在課間時分的班主任,場麵瞬間寂靜。
“靈娘!”百靈鳥閃翅膀,落在肩頭,親切地用腦袋蹭了蹭的臉頰。
青蟒蜿蜒行至鍾靈的腳邊,黑沉晶亮的眼珠盯著,比手臂還的蛇尾纏上了的腰際,傳來冰冷的蛇鱗過布料的,鍾靈忍了忍,這種靈之間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
“很抱歉,無意中聽到你們的聊天,我想我還是應該跟你們解釋一下……”
這四隻靈都是原沉睡前的玩伴,現在都開了靈智,長了靈,但還保留著之前的習慣,百靈喜歡蹲在的肩頭,曾經的青蟒隻有手指細,喜歡纏在的手臂和腰間。
數百年過去,百靈、灰兔、猿猴都毫未變,倒是這隻青蟒型大了百倍。
“灰兔,對不起。”鍾靈先誠懇地對灰兔道了個歉。
“哼。”灰兔依然傲地扭著頭。
但從好度加10點的係統提示音裏不難看出灰兔對的道歉很用。
灰兔把包袱墊在屁下坐著:“我倒要聽聽你如何狡辯。”
麵子上還是要拿一下。
鍾靈想在長臂猿猴和灰兔之間坐下,第一下沒坐下去,拍了下還纏在腰間的那手腕的蛇尾,“……有點勒。”
青蟒無聲地看了一眼,頗為不不願地收起了尾。
鍾靈盤坐好,神認真:“我覺得靈和人類並不是天生敵對,而是可以和諧相的。那些村民捕獵也隻是為了飽腹,止他們吃,就像止鳥吃蟲,止蛇吃鼠一樣,是違反自然規律的……”
百靈歪了下腦袋:“我不吃蟲,蟲子多惡心。”
青蟒慢吞吞地說:“我也不吃老鼠,我吃素。”
“……”
這就是靈與眾不同的地方嗎?
鍾靈扯回話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們和人類和諧共,但前提是你們要幫我一個忙。”
鍾靈把的計劃同眾靈們說了說。
“這點小事,包在我上。”百靈率先表態。
“同上。”青蛇說。
“靈娘,你確定隻要這麽做,人類就會乖乖聽話了嗎?”
長臂猿猴是四位靈裏年歲最長的,甚至比靈娘任職山神的時間還久。聽說它的修為早就臻至化形之境,隻是遲遲不願修作人而已。
所以,眾靈們都親切地稱呼它為猿叔。
活得夠久,思慮得自然也多。
“就是,人類向來喜歡食言。”灰兔已經對人類毫無信任了。
“我保證,如果有人類違反合約,直接驅逐,絕不手。”
在鍾靈的再三保證下,四位靈勉強同意了的計劃。
-
月黑風高,村裏的各家各戶早早熄燈闔門,朦朧的月映照大地,仿佛披了一層銀紗。
衛樟一家人早已睡。
忽然,屋門“嘎吱”一聲被風吹開,微涼的夜風灌了進來,睡在外側的衛樟被凍醒。妻子朱氏正鼾聲震天,他無奈披上一層外,黑下地去關門。
他正要將裏屋的門合上,院子裏卻響起一陣清晰的叩門聲。
誰大半夜不睡覺來敲院門?
衛樟了上的服,倒也沒想那麽多,以前也有過村民突然有急事半夜敲門的。
誰讓他是村長呢。
“來了來了。”
衛樟把腰帶係好,快步前去開門。然而撥開門閂,門外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沒有。
衛樟了眼睛,不確定是自己眼花,還是耳背聽錯了。
死寂一般的黑夜裏,月慘白,隻有微弱的蟲鳴聲。
衛樟打了個冷戰,正回去睡覺,忽然一個黑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竄進了草叢裏。
“什、什麽東西,莫要嚇人。”
衛樟抄起牆角曬草藥的耙子,擺出防的姿勢,巍巍地朝那草叢靠近。
“山神娘娘有令,此地有主,擅而不告者,必遭災禍。”
一道模糊的人聲從草叢裏傳出,衛樟傻眼了。
他明明看見那道黑影是很小一團,絕對不是人的影子。
他的雙開始發抖了。
“山神娘娘有令,此地有主,擅而不告者,必遭災禍。”
後再度傳來人聲,他猛地轉,卻依舊什麽人都沒有,唯有樹枝上立著一隻鳥。
“山神娘娘有令,此地有主,擅而不告者,必遭災禍。”
衛樟聞聲又向左看去,隻看到遠遠地,有一隻猿猴的影從一棵樹到了另一棵樹。
“山神娘娘有令,此地有主,擅而不告者,必遭災禍。”
又是一模一樣的話語出現在他的後,同時還伴隨著什麽碾過草地的聲音。
這次,衛樟連回頭都不敢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腦門上下,他能覺到,剛剛從他後路過的那個東西是個的龐然巨。
“山神娘娘有令,此地有主,擅而不告者,必遭災禍——”
四麵八方的聲音齊齊響起,悠揚神,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圍困,無可逃。
衛樟手一鬆,釘耙掉落在地,他的人也跟著跪在地上。他匍匐在地,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抖著說:“山神娘娘息怒,小民不知此山有主啊,驚擾了山神娘娘,還山神娘娘贖罪……”
躲在暗的鍾靈聽到衛樟的求饒聲,也是一愣。
想著若要立威,當然要首先挑選村裏威最高的人下手,巧猿叔說,他知道村長的家在哪兒。
沒想到竟然就是白天跟蹤過的那戶人家,村長衛樟就是那位看書的老伯,也是傷疤男人的父親。
“限三日之,攜供品去山頂山神廟裏參拜,否則就和你的族人一起滾蛋吧!”
這是灰兔說的,惡狠狠的同時還沒夾住了點音,衛樟正戰戰兢兢,完全沒聽出來哪兒不對,慌忙磕頭道:“是是,小民一定照做,一定照做……”
話音落,再無聲響。
過了半晌,衛樟在地上趴得子都僵了,才敢微微抬起頭:“山神娘娘?”
冷風吹過,卷起落葉幾片,四周又恢複了平時的寂靜無聲。
衛樟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鑽進院子,閉上了大門。
—
回去之後,衛樟翻來覆去,一直未曾睡著。
他滿腦子都在想,萬一山神震怒,降下災禍或是驅逐他們,這可怎麽是好。
天剛蒙蒙亮,他便推醒了妻子朱氏:“快幫我準備點吃食,我要去拜山神。”
朱氏一臉莫名其妙:“這地兒荒山野嶺的,哪來的山神,你睡糊塗了吧……”
“真的有,我們不請自來,山神娘娘已經發怒了,我懶得跟你說,算了,我找月娘去。”
衛樟換好服,便去找閨張羅帶上山的供品。他這一番不尋常的靜,把一家人都弄懵了。
“爹,你不是常說,子不語怪力神嗎?”
月娘一邊麵團,一邊奇怪地問。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世,各地戰妖頻出,也隻有神仙能保我們的命了。”
衛樟是一家之主,他說的話,也沒人敢反駁。他雖然是手無縛之力的文人,但是極為有遠見,否則大家也不會推舉他為村長。
“我上山采藥的時候,的確看到過山頂有座山神廟。”
衛家二哥兒衛長風適時走過來,打了個哈欠:“隻是那座山神廟破敗得很,若真有神仙過得如此窘迫,那估計祂也保佑不了我們什麽。”
“慎言!慎言!”衛樟氣得胡子抖了抖,一掌拍在衛長風的後腦上,“你這臭小子,是不是真要害得我們全家被山神遷怒降罪才滿意?”
“爹,山路難行,要不我去吧。”
衛家長子衛長錚本來已經準備出門打獵,聽到父親要去山頂祭拜,複又折返。
“不可,山神昨日特意顯靈授意於我,怎可由別人代勞,此為不誠。”
“那我送你過去……”
“不用,爬爬山而已,我這子骨還是走得的。”
衛樟子執拗,大家勸說不,隻能眼看著他領著月娘剛做好的供品籃子,一路朝山上走去。
小桃山山路蜿蜒,且沒有石階,都是人為走出來的土路。好在最近都是晴天,若是下雨,地麵泥濘難行,一不小心就會滾下山去。
衛樟一路走走停停,累了就坐在巖石上歇一會,喝口泉水,走了約莫三個時辰,才遠遠看到了山神廟的廓。
又繼續走了半個多時辰,衛樟扶著走到酸痛的老腰,終於抵達了山神廟。
用袖了汗珠,衛樟抬頭,認真打量著眼前的廟宇,忽然覺得二兒子的話也不全是胡說。
這廟可真他娘的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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