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泱泱的人散開,淑妃再裝不下去,俯下將案上的杯盞茶碗全掃到地上。
瓷炸裂,聲響刺破耳。
“賤人!賤人!賤人!”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主子的霉頭,宮里人都知道儲秀宮的淑妃娘娘家世最大,連皇后也要忍讓幾分,平常驕奢,在儲秀宮當差也不容易,惹得娘娘不高興輒非打即罵。宮人們跟鵪鶉似的垂著腦袋一也不敢。
釗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娘娘饒命,奴婢去了趟凈房,不知那賤人竟鉆了這個空子,娘娘饒命啊!”
“你是干什麼吃的?連守夜都守不好!”淑妃錘著脯坐下來,“都怪那賤人狡詐,待下回落到本宮手里,本宮絕不輕饒!”
掃了眼跪在地上發的釗釗,心里還有火,“到外面跪兩個時辰吧,再有這種事本宮決不就這麼輕易揭過去了。”
釗釗呼出口氣,激涕零道:“謝娘娘。”
……
且說那頭福如海一見到里面跑出的宮,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如何都沒想到跟皇上在里的人竟是鐘粹宮的伶玉姑娘。現在就連他這跟了多年的老人也愈發看不皇上的心思了,上回皇上分明在鐘粹宮了怒賞伶玉姑娘五板子,怎麼著今日又把人從儲秀宮帶出來了?
他不敢想其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地隨侍。
外面鑾輿備好,李玄翊登了儀仗,起行時向下看了眼,果不其然看見那人咬住的,垂著頭像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他扯了下角,當做沒看見。
旁邊男人冷漠地登了鑾輿起行,伶玉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回憶起宮與他相是的形,不道服侍帝王果真與尋常的男子不同,僅是以□□之只有十之一二的功效,日后的路長著,先是在宮里鬧出靜現今又徹底得罪了淑妃,若沒君王庇佑,在宮里定是難以活下去。皇上應是對有幾分興趣的,只是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心里揣度著事,細眉時舒時蹙,月下那張小臉如雪似的白,李玄翊坐在鑾輿里不經意側目看一眼,誠然這張臉生得甚合他心意,只是心機太過張揚,后宮不缺嬪妃,多一人就多一事,前朝忙得他焦頭爛額沒心思理后宮的事,這人也不是非不可。念此,他眉眼一沉,收了目。
一路人各自懷揣著事,福如海不時打量前面跟隨在側的姑娘,心里嘆這番姿容放眼整個京城都挑不出第二個,實在矣,不怪乎皇上一時把持不住。
他不敢多瞧,收了目默默低著頭走。
圣駕到昭宮門前,起的火已經滅了,宮人們渾臟黑,著氣地在樹下休息,各宮被吵過來鶯鶯燕燕堆聚在院。其中不乏有知皇上會來的,妝容皆梳得致萬分,想要見皇上一面。皇后在其中安排著人手,樹下石凳上坐著一個披外氅的嬪妃,垂散的黑發,形容狼狽。
伶玉宮是頭一回見到這般多的妃子,一時暗悔應直接回鐘粹宮的,今兒這麼一鬧,明日被皇上從儲秀宮帶出來的事豈不傳揚得更甚,更加惹人眼。
李玄翊下了鑾輿,面要照方才冷淡些,并未看一旁的伶玉。
“怎麼回事?”
皇上一到,滿院子的環綠瘦競相走過來,掙著搶著似的。李玄翊掃過一院子的妃嬪皺了皺眉,這些子里有許多他連名什也不上,當初為何納宮似也沒記得幾個。
主子帶著宮人呼啦啦福禮欠,眾人眼地盯著前面的男人像看著的羊。伶玉到那些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想原來君王在后宮生存也是不易。
李玄翊聽著一堆人嘰嘰喳喳原本不耐的緒更加煩躁,“皇后先說。”
這話落下眾人抿抿不敢再出聲了。
皇后往前走幾步到李玄翊跟前,欠了下,“皇上,是飛羽殿的奴才不甚將柴房燃著了,臣妾已命人將他送去了慎刑司。”
李玄翊點了下頭,“可有人傷?”
皇后張了張口言又止,李玄翊撥著拇指的扳指,“說。”
“是臣妾過失未看管好后宮,陳昭儀了些驚嚇,方才太醫看過說陳昭儀已有了兩月孕,這般驚嚇過度恐對皇嗣有損。”
李玄翊著扳指的手倏忽頓住,那些的嬪妃聽到這句話亦是一怔。
陳昭儀有孕?為何皇后方才沒說?心眼小的心里冷哼,準是皇后怕們在院里伺機謀害陳昭儀才憋到現在才說,得虧有那個定力。
“可有礙?”李玄翊臉更加沉,有孕之時宮中便走了水,可見事蹊蹺。別的也就罷了,這些年后宮中有孕的子不,末了落胎的落胎,夭折的夭折,無一個養,他面上不顯,但心里終歸是計較,皇嗣事關國家基,絕非小事。
皇后聽出皇上變了語氣,立即屈膝回應,“已吃了藥,太醫囑咐只要靜養便能安好胎。”
李玄翊讓起來,臉極冷,“細查那背后縱火之人,讓太醫院何太醫守著,再給飛羽殿添上小廚房,這些時日無關的人沒朕令不得踏昭宮。”
以往宮里有孕的子不,這還是頭一回皇上下了這種令,太醫院何太醫是皇上親信,小廚房除卻坤寧宮,儲秀宮,別的嬪妃是都不到,圍著的妃子們心底發酸,怎麼他們肚子就這麼不爭氣,其中也不乏有人半年才見皇上一面,暗自嘆息命如浮萍,人生悲艱。
這麼一鬧,伶玉徹底被忘在了一邊,心中亦想著昭宮走水,陳昭儀有孕一事,細想過于巧合。再者,這偌大的皇宮,嬪妃眾多,竟無一皇子平安活下來,實在詭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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