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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祓神雖然表現出完全任理的態度，可清禾并不想辜負對方信任。

　想用相應的珍重心意，回應神靈。

　于是平靜道：“驚擾神靈已是大罪，倘若沒有正經理由，天理難容。”

　饒是如此，鹿星白也不由驚喜加。

　畢竟天圣山僅存于失傳多年的典籍里，在那避諱的只言片語中，天圣山為天道埋骨之地，他染，他的眷族長相奇異怪誕，極其排外保守。

　怎麼聽怎麼像是自尋死路的鬼地方。

　他只是絕之下的掙扎，卻沒想不但沒遭遇妖魔鬼怪，而且邂逅了仙子般神的。

　此時他算深刻領會到了，何為天無絕人之路！

　他不敢啰嗦，簡潔而悲憤的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北荒部洲遍地凍土，有的適宜生存區域均在“圣洲”，由世家宗門掌控，平民想要求得片寸立錐之地，便只能賣為奴。

　鹿星白的祖父本為名門薛氏農奴，然而承蒙天幸，在五百年前敞開的“谷圣天”里走了大運道，得了一新生圣洲。

　鹿氏自此興盛，為北荒大族。

　由于出緣故，鹿星白祖父沒有苛待平民，此等善舉引得擁躉無數，以至于犯了北荒部洲眾多勢力的忌諱。

　因此以薛氏為首的勢力決定除掉鹿家。

　世族與宗派聯手，本已手到擒來，偏偏薛氏殺人還要誅心，非要用鹿家興盛的憑依將他們滅族。

　薛氏用了最狠辣、最無可轉圜的方法。

　“他們使用上古，將圣之污穢，轉嫁于我家。”

　而凡人如何能承神靈的氣數？

　當日鹿氏滿門便死了一半，另一半在神靈的折磨中煎熬等死。

　如此絕戶之計無人可解。

　能收回這慘烈饋贈的存在，僅有傳說中的天道，如今的祓神。

　鹿星白并非鹿氏親子，乃是鹿老爺于心不忍收養的孤兒，因此并未被詛咒。

　如他這樣被鹿家收養的孤兒有很多，但只有鹿星白站了出來，選擇千辛萬苦尋找傳說中的神靈長眠之地。

　“如今鹿氏不求富貴長生，只求留得一脈香火。”

　鹿星白雙目通紅，幾乎有眼淚打轉：“小子自知冒犯神靈，所以死也無妨，只求天道大人開恩，收回這番神通吧。”

　而在他這番堪稱難自的表述后，面前猶如神仙般輕靈貌的并未容。

　氣質甚至更冷了兩分。

　“是麼？”

　清禾輕抬指尖，念道：“天雷，引！”

　而不過稍稍一頓，二人頭頂那片方寸天空，真的飄來烏云。

　轟隆！

　一道雷霆墜下，直直落在掌心，化作涌跳躍的刺目團。

　清禾平靜地看向鹿星白：“天雷之下，無有妄言。”

　“便天雷看看，你說的是否為實話吧。”

　鹿星白微微失，心已是掀起驚濤駭浪。

　原先還因年輕貌而有所疏忽，現在看來，竟能引天雷，份如此貴重！

　清禾沒有給鹿星白拒絕的余地，天雷凌厲地向他劈去——

　鹿星白本能閉上眼睛。

　咦，

　不疼。

　清禾頷首：“毫發無傷，你說的是實話。”

　鹿星白心悅誠服。

　這年屬于被清禾徹底拿心態。

　清禾自然沒有縱天雷的權柄，但誰讓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為神靈偏寵之人呢？

　清禾畫的餅，天理天雷兩兄弟，就是著頭皮也得吃了圓場。

　更不要說他們本就喜歡清禾了。

　可無論是天雷的配合，還是年的坦誠，都沒能令清禾心真正好轉，面上雖是微笑的，然而心已怒火中燒。

　天道給予他們的恩惠——令北荒部洲逐年變得繁榮而宜居的，就被那些人渣如此玩弄？

　神靈，豈是用來勾心斗角的玩！

　那群渣滓，了神靈的悲憫。

　*

　清禾給鹿星白指明瀑布的方向，編了個流程頗為復雜的儀式。

　“你在那齋戒三日后，倘若得到回應，神靈便是應允了你的懇求。”

　“若沒有回應，便立即離開，那尚且能留得一條命。”

　這算是相當仁慈的做法。

　神靈若是應允，那三日等待期也好說，祓神總不會令無辜之人枉死。

　倘若不允，等不等三天都沒區別，鹿星白自己也不至于丟了命。

　鹿星白離去后，祓神現，難得夸獎。

　“做事了。”

　清禾皺起鼻子：“您還夸獎我！”

　“你有進步，為何不褒獎？”

　“您不生氣麼？”清禾冷聲道，“有人那樣您。”

　祓神心平氣和道：“如果事事都要如此生氣，那我便要怨恨天下人了。”

　聞言清禾微微張口，卻又無話可說。

　最后只能有些難過地癟，。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祓神嗜殺濫殺，那只會令他沾染惡孽墮落。

　可若教他就此釋懷，清禾自己都開不了口。

　了自己的口，的，鼻尖也酸酸的。

　“我好難過啊，祓神大人。”

　已習慣了將自己的心，直白地向神靈表達。

　而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比神靈更清晰的到此刻的憐惜與難過。

　神靈猶豫了一下，嘗試著抬手。

　他了的發頂：“無妨。”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

　與他冰涼的不同，的長發更為韌，質明晰。

　他了一下，竟有些喜歡這樣的覺，便又了。

　不滿地兩手按住他的手掌，將他拉下來。

　“我是認真的！”

　祓神以為清禾這是不喜歡被他這樣親昵，面上毫無起伏，只準備淡淡回手。

　卻沒想——

　按著他的手掌，用力捂住自己的臉頰。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淬了火，格外明亮堅定地著他。

　“我現在好生氣，為了防止我沖，麻煩您按著我一會兒。”

　但祓神原本不愉的心反而因此平靜下來，甚至添了幾分微妙的愉快。

　他沒有收回手，淡淡問道：“你想幫助那個年麼？”

　他知道清禾本善良。

　而那年確實有幾分氣運在。相比其他凡人，品倒也算是上佳，清禾倘若想幫他，神靈可以全。

　清禾抿起。

　這是極好的引祓神向善機會，以德報怨更是大境界。

　為神靈的悲憫之心，本應這麼做。

　神靈平靜地注視著，清禾知道，無論此刻做出什麼決定，祓神都會無條件支持。

　他總是如此縱容。

　所以……

　“不。”吐出一個字。

　被這樣惡毒地玷污辱。

　被這樣敷衍地踐踏污蔑。

　做不到皮子，就替神靈大度。

　或許是越在乎一個人，就越會為他的不公委屈而憤怒。

　神靈的慈悲與威嚴，玩弄生靈的苦楚，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一樁樁一件件，都合該那群人渣天打雷劈。

　清禾抬眸，堅定地說道。

　“我想懲戒罪人。”

　神靈卻道：“我并未在意此事，你不必勉強。”

　清禾皺眉。

　怎麼到這種時候還關心是不是勉為其難？

　多關注下他自己嘛。

　“我不是勉強，就是生氣！你越不在意，我越生氣。”強調道。

　聞言，祓神輕嘆，像是有些頭疼。

　可角卻分明微微翹起，出了淺淡笑意。

　他罕見有如此溫微笑的時刻。

　——從未有人試圖保護神靈，因為在眾人眼中，神靈強悍無比，刀槍不。

　人類才是弱者。

　但從相遇之初，便篤定，他是脆弱的。

　……何等奇妙。

　原來被人維護，是這般滋味。

　“若能你出氣，想做便做罷。”

　他平靜而縱容道。

　“此世間，無你不可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