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嬤嬤派了個小丫頭盯著香珺，代香珺一旦出了閑安堂的門，就即刻來告訴自己。

這日天剛黑，香珺從上房老太太那兒退出來后，也沒回自己屋兒，直接就悄趁著天黑沒人注意時離開了閑安堂。那被差派去盯梢的小婢見狀，立即跑回來將此事告訴了莊嬤嬤。

莊嬤嬤其實心中約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了，但抓抓雙，沒親眼瞧見，也不能信口胡謅。

所以，匆匆代了云間綠俏們好好侍奉老太太后，莊嬤嬤則匆匆從上房退了出來。那婢一路跟在莊嬤嬤后，待到出了閑安堂的門后，婢指著一個方向說：“我瞧見往那兒去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代了所有，不敢瞞毫，“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模糊中，我瞧見同一個男子站在一起，二人似是說了幾句話，然后就一道往后面去了。”

莊嬤嬤氣得咬著后槽牙，努力保持鎮定代那婢道：“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回去后也不許瞎說。若我知道你外頭嚼舌，看我不打斷你的，記得了？”

婢雖才十一二歲的年紀，但看著卻頗為穩重，忙應道：“奴婢今晚一直都留在閑安堂，從未出過門半步。”

莊嬤嬤知道是個懂事的，不然也不會派來盯梢。打發回去后，莊嬤嬤就親自跟了過去。

閑安堂附近有個空置的小院落，還是當年三娘子在家做姑娘時住的閨房。后來娘子了宮，做了娘娘后，這院子便再沒給人住過。雖說老太太一直都有差人按時去打掃收拾，里頭一應被褥家都齊全，就還跟當年三娘子在的時候一樣，但畢竟沒人住，又是大晚上的，肯定不會有人這種時候過去。

他們二人若真在這兒行茍且之事，可真是該天打五雷轟。

帶著氣兒莊嬤嬤一路尋到那里，卻發現院落門口守著個小廝。天黑，又離得有些遠，莊嬤嬤看不清守在門邊的是誰。

但看那形和態，以及鬼頭鬼腦左右張的樣子，猜也能猜著，想必是四老爺邊的滾兒無疑了。

莊嬤嬤雖氣，但腦子始終清楚，知道若是這會兒就這樣急急撞上去穿那二人，想必此事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如此一來，倒是給了邱姨太一個可以同老太太大吵大鬧的借口了。

此事是絕不能讓邱姨太占了上風的。

莊嬤嬤在冷風中站了很久，差不多近子時了，也還不見那邊有任何靜，重重往那院子方向呸了聲后，就先回了閑安堂。但老人家并沒歇下，第二日一大早，就候在了閑安堂門口，瞧見香珺匆匆從外面回來，嫌惡的瞥了一眼后，問：“這一大早的，你上哪兒去了？”

香珺本就是急著回來的，沒在意腳下的路，也沒看前方的人，乍一聽到莊嬤嬤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

“嬤……嬤嬤。”香珺盡量表現得冷靜，垂首立在莊嬤嬤跟前，因心虛，所以裝出了幾分老實樣來，“這些日子夜間總睡不著，今日也是一早便起了。想著還沒到侍奉老太太的時辰，所以我便去外頭走了走。”又主問，“老太太起了嗎？那我也該去跟前候著了。”

說著就要繞路而去，莊嬤嬤原是想攔住的，但最終還是放行了，也裝著什麼都沒察覺到的樣子。

這個香珺，自小得老太太的寵，越發無法無天，如今竟了這樣一個心不正的人。若還留在邊，怕是會攪和得老太太晚年都不能安生。

為奴不正，不想著好好侍奉主家，就一門心思撲在了如何鉆進各位郎主的房中了。這樣的人，又豈能再留在府上繼續興風作浪？

所以尋了個空兒，莊嬤嬤將此事說給了老太太聽。

老太太聽后氣得渾發抖：“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的事，奴婢哪敢胡謅這樣的事來騙您？”莊嬤嬤語氣十分嚴肅，“您老若不信，可傳了品兒那丫頭來問，昨兒奴婢差盯著香珺的。后來香珺出了閑安堂的門，就一路跟著，遠遠瞧見了同一個男人接了頭。再之后，奴婢去含芳院時，就見那滾兒賊頭賊腦的守在門邊。奴婢一直等到了子時，也不見那滾兒離開，后來奴婢就先回來了。今兒一早，就將香珺堵在了門口。”

莊嬤嬤一家是的陪房，跟了幾十年了，若沒這樣的事，斷是不會故意編這些來騙。所以，老太太也只是最初詫異，待冷靜下來后，自然是深信了莊嬤嬤的話的。

只是……

“你確定沒看錯嗎？”老太太信是信了，卻還是不敢信，邊的婢，竟會做出這等不要臉的茍且之事來。

何況，那還是四房的。

但凡在邊呆久了些的都知道，同四房母子是井水不犯河水，恨不得此生之后都不再有集。而香珺這樣做，無疑是早不顧主仆之了，為了自己個兒所謂的前程，故意想惡心這個老人家。

“哎呦，我的娘子啊，奴婢雖上了年紀，可眼睛不花的。再說不確定的事兒，奴婢能來您跟前說嗎？”莊嬤嬤說，“這事其實還是秋穗那丫頭最先發現的，見香珺這幾日不對勁，便托春禾來告訴了奴婢。虧得心細，發現得早，若等東窗事發時咱們才知道，豈不是由得那邊來鬧？”莊嬤嬤越說越咬牙切齒，“香珺這玩意兒可真不是個東西，虧得您待那麼好，竟能做出這等忘恩負義之事來。依奴婢瞧，不是喜歡賣嗎？不如趁早將賣到窯子去，讓這輩子都賣個夠！”

老太太雖氣，但到底宅心仁厚，既然事并沒發展到那個地步，也想留一線，不把事做得太絕。生氣過后，老人家便嘆了口氣，恢復了平靜道：“是不能留了，是得尋個由頭攆出去。但算了吧，到底是個孩子，不至于真將到那一步去。把趕出去吧，任到外面自生自滅去。”

莊嬤嬤見老太太自己拿了主意，便不再勸，只說：“是，那奴婢就照您的吩咐去辦，盡早將趕走，也免得再生出是非來。”只是香珺畢竟也是老太太邊的二等婢，攆走，也得尋個合適的機會，萬不能先鬧上，回頭將那事捅出來。

所以這兩天，莊嬤嬤一直品兒寸步不離的呆在香珺邊，以保證不能再有機會去私會那邊。而莊嬤嬤呢，沒有機會也制造了個機會，栽贓了香珺老太太屋里的貴重首飾。

若老太太并不知，或許莊嬤嬤也栽贓不了，老太太必然是會要親自聽香珺來辯的。但老太太心知肚明這樁竊案的原委，便見也懶得再見香珺一面，只說這事一應皆給莊嬤嬤來置。

香珺還不知道自己同四老爺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也是個有些烈的，自己沒東西，打死都不會承認。見老太太甩手不管后，急之下便打算撞柱，以死明志。

但好在莊嬤嬤一早便留了一手，斷絕了一切能尋死的機會。香珺想撞柱，自被人攔了下來。莊嬤嬤見這般不要命的鬧騰，真怕會惹出什麼事來，于是命人綁住了手腳，又拿布塞滿了。

如此一番后，莊嬤嬤才湊去跟前低聲音說：“小蹄子，你還敢鬧？你還有臉鬧？老太太待你可不薄，你膽敢恩將仇報，要陷老太太于不義中。你明知老太太同那邊母子不對付，你又為何要去招惹他們？你難道不知道，一旦你們那些齷齪事兒被發現了，老太太會被怎麼脊梁骨嗎？你以為四老爺是五老爺，他房里的事也是老太太可以隨便手的嗎？你個小賤人，我看你平時也不蠢鈍，你就是純粹的壞！黑了心肝的東西，要不是老太太心地仁慈，到底念著你是個姑娘家，不忍心糟蹋了你，我早把你賣進窯子去了。如今只是打發了你出去，你還能去外頭好好做個人，且惜福去吧。”

莊嬤嬤一番話說下來，香珺傻眼了。但很快就又來求饒，即便綁著手腳，也跪在了莊嬤嬤跟前，然后使勁磕頭。里還唔唔唔的，像是想說什麼話。但莊嬤嬤不是老太太，沒老太太那菩薩心腸，只想將這禍害趕打發走，免得夜長夢多，之后再害了老太太。

“都還愣著干什麼？快將拖下去。”莊嬤嬤氣恨恨的，里還在罵罵，“小蹄子，老太太待你不薄，你膽敢老太太房里東西。今日攆你出府去，算是便宜你了，若依我的意思，合該報抓你去蹲大牢才對。”又說，“你日后出去后，可得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可千萬別再做這些狗的事了。”

外面是早有壯碩的打手候著的，莊嬤嬤一發話，那些外男便即刻進門來拖走了香珺。莊嬤嬤自然知道此事需得些，不能泄出去毫，尤其是不能四房那邊聽到靜。若是及時攔下了香珺，再趁機大鬧上一場，那這兩日來的籌謀，可就白費了。

香珺被打發走了后，春禾立即尋了個機會往修竹園這邊來了趟，找秋穗說了此事。

秋穗聽后倒有些悵然，玩笑道：“不想出府的人能出府去，而我這個想出府的，卻只能留下來。”不過香珺最后的這個結局，倒是在意料之中的。

從前好像聽誰說過，說香珺小的時候眉眼間有那麼兩三分像府上三娘子小的時候，所以香珺極得老太太喜歡。只是沒想到，明明可以有個很好的開局，如今卻走了這樣。

不是所有人都想出府的，有些人出了府去，日子同在侯府比起來，可謂是一落千丈。尤其香珺，還是被安了竊主的罪名攆出的府。

但秋穗這會兒卻多想不了這些，在考慮著，此事要不要告訴郎主一聲。

宅是人們的天下，但府外卻又是男人們的天下了。香珺如今被攆出去了，若四老爺仍惦記著，他去把人找到再接回來，事后再舊事重提，說香珺在老太太邊當差時便同他好上了，老太太豈不是還是惹了這腥？

左右這事兒是知道的，事后真再鬧起來，也得牽連在其中，不能置事外。而告訴郎主一聲，至于他會怎麼做，就不關的事了。

恰好這日又到秋穗當差，晚間時分，見傅灼踏著暮從外面回來時，便主迎了過去。

“奴婢有要事向郎主稟告。”秋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