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認識程亮，也沒有認識檢察長，更加沒有認識唐辰睿。於是席向桓，隻有席向桓。席向晚生命裏隻剩下席向桓這一個男。

如果席向桓像話故事中的惡毒父兄那樣，整天給這沒緣關係的妹妹穿小鞋的話，那麽事反而好辦多了。該打就打，該恨就恨，無論恨得如何牙，也遠遠要比喜歡上他好得多。

要說，席向晚的運氣真是很不好，席家生出了一個席向晴這樣的變態，可席向桓卻偏偏是個君子。君子是個什麽概念？就是他不是對好一天，而是對好每一天。試想，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男，件過關件夠，並且把你當做他的生活重心，這對一個十六歲的花季而言是個什麽滋味？席向晚再不開竅也還是個土生土長的地球人，敵不過青春期生理心理的微妙。

於是，思想不堅定的後果是什麽？很簡單，小席同學毫無意外的，早了。

失是頭痛，暗是偏頭痛，這話不假。

喜歡一個人其實很簡單，看見他會開心，看不見他會想念，看見他和別的孩在一起會神傷。反反複複，如此而已。

十六歲的席向晚單席向桓單得真意切，但一味搞地下活有個用，反而加速空虛和神損耗，最後席向晚咬咬牙做了一個決定：崛起吧！鋌而走險吧！

——憑心而論，小席同學的膽子不大，臉皮也不夠厚。

所以注定無法為‘郎怕纏’典故裏的那些悍，所謂的崛起也無非就是鋌而走險寫封書而已~~~

說起來，那個時候的民風還是很樸素的，書的流行方式也趨向於保守型，很出現‘某某某，我你到好心痛！’這種人皮疙瘩掉一地的話，也絕不會出現‘老子看上你了，做我人吧？’這種讓人虎軀一震的話。

席向晚這種規規矩矩的好學生寫起書來就更樸素了，全文很短，隻有十二個字。

‘晚上六點，後山腳，單獨來，麵談。’

……

咳，不得不說，連一封書也可以被寫這麽像警察臥底聯絡暗號式的留言條，可見席向晚的確是天生吃公檢法這碗飯的料，再加上如此拙劣文筆，也幾乎可以想象多年之後席檢察痛苦寫檢討的樣子了。

但在那個時候，這僅僅二十個字的書卻當真是兩個星期的嘔心瀝之作。其間經曆的思想鬥爭、矛盾運、批評與自我批評，不亞於一部邏輯縝的博弈論。

寫好之後，又思想鬥爭了三天，席向晚這才鼓起勇氣，工工整整地把書放在席向桓的書桌上，甚至還做賊心虛地對它拜了拜，就像是在拜神，然後飛也似地跑了出去，臉上完全沒有的紅暈之類的表，倒是慘白得像剛做了殺人放火的惡。

那麽，如此費勁心思的一番表白，結果如何呢？

很顯然，是相當不好的結果。否則，席向晚也不會早早地就對席向桓死心，從此不抱任何非分之想。

那天晚上，等在後山腳，沒有等來席向桓，隻等來了席母，的手裏，拿著的那個白信封，上麵還清晰可見畫上去的一個很狗的紅心。

席母的表很淡然，把書遞給，隻說了一句話：“你雖不是出席家的人，但如今和向桓之間仍有兄妹名分，流言可怕，百年席家，承不起倫之名，榮辱恥四個字，可懂？”

一句話，如冷水澆頭，自此席向晚打消所有非分之想。

……

腦中回憶停留在一個很不好的畫麵上，生生結束，拉回當下。

想起往事，向晚翻了個，心裏不是滋味。

不就是搞一個對象麽？大驚小怪！都隻是暗還沒搞呢！自由，不就是喜歡個男人麽，那又怎麽了，證明老子商高好不好？

這十年裏，每每想到這件事，席向晚都是用這種理由安自己。但很明顯的，這理由完全安不了，隻能掩飾住心的恥心而已。

是的，這段對向晚而言是一段很不堪的回憶，近乎難堪。

如果在那時，席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拿出普通悍婦的氣勢拉開架勢對罵一句‘小小年紀就早？要臉不要臉！’，那麽，以席向晚正於青春期容易衝的年齡，搞不好真會就在‘年輕人就是要叛逆！’的逆反心理下，頂一句‘就不要臉怎麽了！’，索和對著幹，幹脆豁出去轟轟烈烈一場~~~

可是席母不是普通家庭主婦。

甚至沒有對說一句重話，沒有罵一句。

的態度，沉穩、冷靜，著一不言而喻的份和尊貴，完全是用一種氣質在跟談，這是完全人的談話方式。就是在這種談話方式下，席母僅僅用‘榮辱恥’四個字，就讓席向晚不言自敗，完全抬不起頭來。

誰說年不知愁？青春時的難過恰恰最絕，治不好，便是傷。

這段年時代純純的沒有給留下任何好的回憶，以至於年之後的席向晚對完全失去了任何敏[gǎn]。就連簡捷都忍不住慨過的：“哎，你在小時候就差點早，怎麽現在那些律師和同事對你有意思，你反而一點反應都沒有了呢？”

外人自然不懂經曆過的心理曆程。

丟臉過一次，實在不想再丟臉第二次。

向晚鑽進被窩拉高被子遮住腦袋。

至於唐辰睿……

分了下神。想起剛才唐辰睿對說的那句‘我隻重視你’，……也不是沒有，但更多的卻是悵然：和席向桓相識相整整十三年，對他的都以那麽難堪的方式說了結束，更何況是唐辰睿……

這個人，比起席向桓，背景更龐大，格更複雜，深不可測。見過

25、小任（2）...

他溫和的樣子，搞笑的樣子，冷然的樣子，也約聽過他危險的樣子。這種男人，不想惹，也惹不起。命運讓以那麽不尋常的方式認識了他，和他相半年，他對很好，於是也在日夜的相中漸漸喜歡他，分不清是多一點還是道義多一點，總之他對好，就一定也會對他好。但除此之外，也再沒有其他的了。像十六歲那年寫書告白的衝，是沒有了，也實在是怕了……

……

因為伴著雜的思緒睡，所以這一晚向晚睡得不太好。半夜忽然醒來，一邊，竟然還是空的。向晚愣了愣，支著手坐起來，拿過床頭的鬧鍾看了下，已經淩晨兩點了，唐辰睿還沒睡？

一想到剛才那麽明確地拒絕了他，還在深更半夜想了一晚上和席向桓之間的，怎麽都覺得有一種神出軌的嫌疑。這太不好了，太不道德了，向晚當下心生愧疚，連忙爬起來，了眼睛，穿好睡，拖著拖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在臺。

說是臺其實是樸素了，唐辰睿這套公寓的臺堪比一個小型花園，在喧囂繁雜的都市中心不失為一個優雅愜意的棲息地。

他喜歡綠植，養了很多草木，有名貴的，但大部分都是尋常作，一眼過去，綠茵茵一片，舒心不已。他甚至還養了兩盆番茄，果實結出來，水淋淋的樣子，晨昏時分，唐辰睿都會打理他們，有時向晚看著他半跪在這一片綠之中修修剪剪的樣子，著實會被他那種耐心而愜意的樣子吸引。

相比之下，就樸素多了，看見番茄結出果實來第一個反應就是摘了往裏放，吸引得饞的小兔子也跟著一起咬了一口，結果這一人一兔同時被酸得捂著團團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向晚向他去。

卻看見一片曇花。

月下，白曇花靜靜綻放，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它眼前的欣賞者綻開全部的麗，一瞬間的生命力，不可抵抗的，正印證了一句古老的傳說：曇花一現，隻為韋陀。

旁邊一臺攝影機正在靜靜工作，安靜記錄每一個花開的瞬間。唐辰睿屈膝半跪在白香花前，整個人沉浸在月裏，清越、沉靜，不真實的眩。襯衫袖口被解開，拉高至手肘，手裏一架萊卡相機，、沉重，有日耳曼民族獨有的嚴謹氣質在裏麵。調整焦距，對焦，修長手指按下連續快門，一瞬間定格一場花開的好。

沒有作偽，沒有人的矯飾，隻有注視，隻有等待。

這是一種極致的，這是一種極致的揮霍。

這是，禪。

原來，傍晚他說的看電影，原來是要陪他看一場花開。

向晚想起，某一次他圈子裏的那些好友在唐辰睿公寓聚會的時候，紀以寧和他在臺上聊天的樣子。

也是這樣的夜晚，夜風沉醉，有點涼意，卻更多幾分歡喜的醉意。紀以寧獨有的聲響起來，對他講：說到願的話，我希唐易平安寶寶健康，不過其實，我也有很近的願，是剪一枝曇花來養，據說有福之家才養的活，見的到它花開，所以我很羨慕你這裏呢。

唐辰睿溫和地笑了下，隨手拿起一旁的工，剪下一枝曇花枝給，陪聊：你不用擔心唐易，每一個人的存在，皆是由時間給予，隻需索取，不必無措，我們的在場，都是由一些不在場控製，既然這樣，倒不如靜心欣賞一場花開更好。

紀以寧莞爾，難得打趣：你是海德格爾的信徒吧？

之後兩人便一同笑了起來，不約而同俯□侍弄花草，自有會心之人才明白的幽默與默契在裏麵。

而現在，向晚看著他，意外地發現一向早睡的小兔子竟然也沒睡，乖乖地蹲在他邊陪著他，每當唐辰睿拍完一場停下休息的時候，小兔子就蹦向鏡頭前，擺出的姿勢，眼地看著他：辰辰！拍我拍我！要把我拍得的！

向晚當下立刻重重地自我反省：還有沒有道德了？為他的未婚妻，居然丟下他一個人去睡覺！比不過人家哲學係畢業的高級知識分子也就算了，竟然連隻兔子都不如！……

唐辰睿聽到後有聲音，停下手裏的作，轉，一抬眼，就看見站在他後不遠撓著頭無措的樣子。

“……怎麽忽然醒了？”他放下相機，隨手拿過一旁的西服外套，走過去披在上：“夜裏比較涼，多穿點。”

看見他朝他走來，走到麵前，近在咫尺。聞到他上的桉葉香，知道是他，這索然世間，除了唐辰睿，無人再會有如此清冷而激烈的氣息。

“剛才對不起……”手拉住他，表很無措：“我不該心不好對你發脾氣的……”

唐辰睿微微笑了下，沒說什麽，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拿起一旁